刘宗敏带领先头部队来到了京师附近探查。刘宗敏看到身后的大顺队伍,十分担心。
刘宗敏作为大顺朝廷的大将军,对于大顺军有最高的军事管理权。可是在东征的途中,在刘宗敏看来,出现的问题越来越大。
大顺军打出的口号是“均田免粮”——就是说对于普通佃户,给他们分田,不和他们收取粮食。具体的措施是吃大户,就是将地方大户杀死,大顺军将钱财、女人充做军用,而将土地分给佃户。这种措施受到佃户的极大欢迎,因而大顺军的军容扩大非常厉害。这才短短几个月,大顺军的部队数量就扩张了几倍。
扩充的军队给大顺军带来了极大的问题,那就是粮食从哪里来。
大顺军一路东行,虽然从地主那里收到不少财宝,但是粮食的收获和财宝的收获并不是相同比例。此次东征路过的两个大城:大同和太原,都没有收获到粮食。特别是大同,这个北方锁钥成为大顺军东行必经之地,就是因为这里盛产粮食,大顺军都传说大同有聚宝盆,就和沈万三的黄金聚宝盆类似,大同有粮食聚宝盆,不然那里不可能有那么多粮食。无论大顺军还是大顺军朝廷的人,都没有人认真研究一个事实,那就是大同军民中,对于大米等粮食需求并不旺盛,大同军民大量使用小杂粮,因此相对市面上的对于粮食的需求总是够用。
可是这次攻击大同,大顺军并没有发现足够用的粮食,原因被牛金星等人归结为——姜瓖不在。姜瓖作为仁义粮行的真正后台,他不在仁义粮行不放粮,这是令人信服的答案。
但是这样的情况带来的后果就是大顺军粮食不足,在大同,就算是代王府中粮食也不多——代王府的粮食大多在乡下存着,防止代王的皇庄发生意外事件。因此大同城在内,整个大同府收获的钱财不少,但是粮食不多,这让军中发生不少骚乱。
当时在大同城内,就有不少新加入的大顺军士兵发生暴乱,开始抢劫富户和普通市民——他们是大顺军的最底层,没有分到粮食,只能抢劫。然而此时,本来在校场城中乱哄哄的杨振威部率领原来的雁北军士兵出现在大同城内,杀死暴乱的大顺军士兵五十余人,在大同城获得极高的声誉。
另一方面,受到张天琳暗示的二十余人冲击姜宅,却不防姜宅冒出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可怕的怪人,此人浑身散发紫色气体,闻到的人无不呕吐,甚至有被毒死的。然而真正恐怖的是这个高大的人身后有一对蝎钳,在众多看热闹人面前,高大之人将大顺军的十个人拦腰掐断,并且扔到大街上。大顺军的人不敢前来营救,这十人就在哀嚎中,上半身不断蠕动,失去了生命。
面对大同余部的叛乱,大顺军并不敢真正管制——此事无法批判暴乱的士兵,士兵没有粮食只能抢。但也不敢找杨振威部的麻烦,杨振威如今受到城中百姓支持,有些尚未被大顺军洗劫的商户赶紧联系杨振威,杨振威一下子成了大同城中商户的保护人。贸然动他,大同城会发生更大规模暴乱。其实真正可以对付的是姜瓖宅中的那个奇怪人物,因为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若是大顺军真的铁下心来,死个百八十人,拿下一个人不是问题。
但是问题是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做那个第一个牺牲的人——对于姜宅中那一个人,谁先上前去送死呢?
所以并没有人来找这个奇怪人的麻烦,这个人,就是南十方。
在离开大同城的时候,李自成就问过牛金星、刘宗敏等人,发现姜瓖要不要杀死他。大同新任巡抚张天琳连忙劝阻,杀了姜瓖也找不到粮食,不如留下他的性命,让他给大顺找寻粮食。李自成同意了。
大顺军再次往东,途经宣府、居庸关等地,并没有遇到像样抵抗,这倒是在刘宗敏的意料之中——均田免粮的号召力太大了。问题是这些地方没有粮食啊,这些地方都是靠着姜瓖的仁义粮行放粮,而仁义粮行不是官方机构,只是姜瓖的私人财产,他不同意,自然无粮运来。在宣府的时候,大顺军就已经发生暴乱情况,强奸、抢劫、私自杀人的事情就很难劝阻。面对无粮的情况,大顺朝廷也不好阻拦,这样会与大顺军方形成对抗,何况没有粮食,这是大顺朝廷的决策失误,如果与如日中天的大顺军势力作对,是极不明智的。
于是在大顺军和大顺朝廷,上下一心,对于这些暴乱情况明知道却不过问,只是瞒住李自成一人。因为大家知道李自成是一个真正想把贫困农民治好的一个人,当了皇帝依然粗布素衣,就是希望普通农民能在他的治下过得好一些。
刘宗敏对于这一情况心急如焚,他也是农民出身,和李自成出生入死,对于李自成的这一想法了然于胸。但是没有粮食,什么都解决不了。刘宗敏对于治下的解决方案是——到了京城还没有粮食,就随着部下去弄。在到京城之前,各军都稍加忍耐。刘宗敏的威望还在,因此大顺军还管制了一些抢劫平民的军士。但是没有粮食,什么措施都是虚的。
刘宗敏更关心另一件事,那就是京师三大营到现在没有动静。刘宗敏若是放纵士兵胡闹,京师三大营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来个下马威就可怕了。京师三大营是指神机营、五军营和三千营,乃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也是京师御林军,轻易不会出战。当年土木堡一战,京师三大营死伤五十万,就是为了保证明英宗皇帝能够全身而退,累累白骨就洒在大同城外。这是一支大明军队中对于皇帝最忠心的军队,若是崇祯皇帝亲自挂帅,带领京师三大营西征,刘宗敏不一定能保证自己的军队能和这支大明京师戍卫部队能够有一战的能力。这支部队从来没有参加过满清的前线或者后方的平叛事宜,全部心思就是在防卫京城。
刘宗敏目前就是带领先头部队正在探查,很快有探子来报——神机营全营的人已经几乎死亡殆尽。刘宗敏奇怪,怎么会有这件事?
刘宗敏亲自带兵前去勘察,离着神机营好远就闻到一股死亡的味道。明白了怎么回事,刘宗敏迅速命人撤离,离开京师三大营驻地,命令军中任何人不许靠近京师三大营。京城闹了瘟疫,这是刘宗敏来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
黑死的爪牙,在最后时刻,给了大明京师最后一击。京师三大营在京城保卫战之前,就被黑死摧垮了,已经没有一战的能力。
刘宗敏作为大明军中的大将军,自然明白瘟疫的危害。他虽然不知道这是黑死病,但是他知道,首先要让军中的所有士兵避开瘟疫,其次,要把京师三大营染病的消息告诉李自成。
李自成正在召开最高会议,得到刘宗敏的汇报非常高兴,在场的文武百官也很高兴。谁都没有想到京城最后的防卫力量竟然不堪一击,不少人向李自成祝贺。在所有人的眼里,此次东征太顺利了,充分体现了李自成高超的战略眼光,和君临天下的魄力。如今,京城就在眼下,所有人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只有匆匆赶来的宋献策微微咳嗽一声,整个东征行动过于顺利,就像一场被安排好的陷阱,但是李岩不在身边,宋献策也不知道找谁去商量。
李自成指着沙盘说道:“目前挡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京城这最后一道防卫,谁有计策,为朕献上来。”
刘宗敏看着麾下人不住提出建议,京城中早有人暗地送信,愿意开城送门,这些都是刘宗敏的功劳。作为军中第一号人物,这份功劳离不开他的。
李自成看着周边人议论纷纷,眉头紧皱,他心中痛恨京城内那些大明官场的人。就是他们,不保卫皇帝,利用手中权力,说开门就开门。因为这些京城官员,争相恐后的献开城门,表示第一个拥立之功。他们已经忘却了廉耻,完全不知道保卫是什么意思。他们脑子中只有自己的私利,而国家的大义早就不知道是什么。
京城号称八臂哪吒城,有八个城门,如今有六个城门守卫拍来人说愿意献城。也就是这些腐败的官员老爷,当初连李自成做邮役的一口饭钱都不舍得给,就一个劲给江南免赋,逼着和他一样的陕西普通百姓造反,与强大的大明作对。
这不是李自成心中所想,他宁愿堂堂一战,即使输了,也心服口服。大明朝不缺硬骨头,当年英宗皇帝被俘,也没有对鞑子说过一句软话。永乐大帝更是将鞑子赶入漠北,让鞑子不敢进犯。武宗皇帝多次巡视北边,亲帅大军将蒙古小王子打得大败,被迫与大明议和。就算是不理朝政的万历皇帝,也敢重用大将戚继光,镇守九边重镇,天下谁不臣服。海外倭国妄图偷袭朝鲜,万历皇帝亲自掏出内库银两六百万,将倭国士兵从朝鲜驱除出境,只为大明正义的旗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