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区，下车，再一路走到楼下，进电梯，开门，整个过程我们始终没有说过话。

　　一进门，他就看到被我踢倒的水桶和满屋子的脏水，他大概也是明白为什么，所以没问我，径直去拿来拖把开始清理，我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他。

　　刚拖了一会儿，他的电话就响起来。

　　他非常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看，而我也没表态，等着看他的反应。

　　最后他还是埋头继续拖地，没有理会那疯狂播放的铃声。

　　电话响了三遍，他始终没接，又响起信息的声音，一条接着一条，他的脸色铁青，低着头，握着拖把，我都害怕他会把拖把握断。

　　我说：“你还是看看吧，万一她又出什么事了呢。”

　　他立刻抬起头：“随便她出什么事，都和我无关。”

　　我笑了起来，是真的忍不住开始笑，我觉得这种时候他还能对我说这些，真的是太好笑了，我说：“事已自此，你何必呢？如果她和你无关，你们会上床吗？会经常联系吗？”

　　顿了顿，我继续说：“会在半夜的时候，说我爱你吗？”

　　可能因为我太平静了，所以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想试图解释，可是可能也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再解释，过了很久，依旧还是那一句：“对不起。”

　　“我并不想这样的。”他有些痛苦的低下头，“我本来想在这两天和她说清楚的，可是她不愿意，三番五次找我闹。”

　　“所以呢？”我问他。

　　他似乎是突然增加了勇气，声音也大了一点：“我承认，我和她有联系过，她换了一个手机号码联系的我，给我说了很多，希望我们和好之类的话，说她一直忘不了我，我一直觉得自己愧对她，所以也心软，所以...”

　　“所以又偿还到床上去了？”我打断他。

　　“当然没有。”他显得很激动，“我发誓，这一次绝对没有，我们就是见过面，每天有发信息，那天我喝醉了，她送我回来之后，我看到你那样，我觉得自己真的太不是人了，太对不起你了，我也觉得她做的太过，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和她了断，这么久以来，她每天找我闹，我心里对她的愧疚，真的已经没有了。”

　　“没有？”我很不信的盯着他，“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也告诉过你，当时电话里面是一男一女上床的声音，你别告诉我那是她专门打来让我听她被别的男人搞！”

　　他很坚决的摇头：“那天我真的没和她在一起，那个电话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确实是在路上，我也和路人说了话来证明过，不是吗？”

　　“好，就算是这样，我问你那个号码的时候，你义正言辞的说那是你的客户。”我控制不住的开始激动起来，“我说陆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撒谎连眼睛都不眨？”

　　他低声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当时你打的是谁的电话，为什么会是一个男人接的？”我终于把我一直以来的困惑问了出来。

　　他埋下头，他说当时他本来是千百个不想打，无奈我太坚持，于是他只好故意输错了一个数字，也是抱着豁出去的态度，运气很好，对方刚好是个男人，他顺利过关。

　　我盯着他，我在心里说，你真恶心。

　　但我没说出口，我也不能说出口。

　　我只是接着又问了他很多其他问题，我问他他们是怎么又开始联系的，见面做了些什么，那天他会喝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每一个问题，他都一直坚持，他们什么也没做，仅仅是会联系会见面，每天郑思月都会他打电话说很想他，那天晚上也是郑思月非要他陪自己吃晚饭，吃的时候郑思月一直哭和他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他心里很难受所以喝了很多酒，不知不觉醉了，也不知道怎么的郑思月就把他给送回来了。

　　他还一直在强调，他已经给郑思月说的很清楚，所以郑思月这几天才会变本加厉，他试过把号码拉黑，可是郑思月就会每天去单位等他。

　　我问他：“有一个人为你这么疯狂，这么爱你，你是不是很享受？很骄傲呢？”

　　他摇头，很认真的说：“我没有，我很累，快喘不过气来。”

　　“我很后悔自己这么做，我是真的很后悔，我很想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我很想和你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有那么一秒钟，看着他的表情，我几乎又很想要相信他，要原谅他。

　　我说：“那天晚上，我问你，你爱不爱我，你的回答是真心的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反而反问我道：“这么久以来，你认为我爱不爱你呢？”

　　我说：“爱啊，当然啊，如果没有郑思月，如果没有你的这么多谎言，我真的就会相信，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他反驳我：“我是做错了，可是我对你的爱是真的，我承认我走了弯路，也玷污了我和你的感情，但是我不希望你否认我对你付出的东西。”

　　“那郑思月呢？你三番五次和她纠缠，她放不下你，你放不下她，你敢说你对她就只有愧疚？”

　　“我承认，她是我的初恋。”他犹豫了很久才终于说道，“所以我对她有种特殊的感情，再加上她很依赖我，又因为我做过那么危险的事情，所以某些时候，我会动摇自己的立场。”

　　“可是这些，和感情无关。”

　　听他说完这些，以前的那些事情又浮现在我眼前，我恨恨的想起了郑思月那个故作柔弱的样子。

　　我对陆樊说：“好，今天我们把话说的明白些，既然已经这样，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为了我和你的未来，我都可以全部擦掉，我只问你一句，我和郑思月，你究竟选谁？”

　　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却再也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可怜的乞求者，可能因为我也明白，我再也不是真心的在等着他的答案，他的答案对我来说，再也不像以前那么重要。

　　我只是不能接受他选择郑思月，我不能接受，他们真的在一起。

　　他想也没想，说出的话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当然是你。”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突然对他这么说，所以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

　　我说：“好，你现在马上给她打电话，我要亲耳听到你和她说清楚，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上班，如果她来找你，我也要亲眼看见你是怎么向我证明，和她了断的。”

　　我说的很坚定，他从来也没看过我这样子，愣住了。

　　“怎么？后悔了？”我问道。

　　“没有。”他立刻回答，“即使你不这么说，这也是我准备做的。”

　　说完他拿出手机，翻了两下，可能是在看刚才郑思月发给他的信息，看的时候他眉头皱了皱，不知道是不是又心软了那么一小下。

　　然后他拨通了郑思月的号码，按了扩音器。

　　几乎是刚连通郑思月就接起来了，很着急的说：“你为什么又不理我？”

　　我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看了陆樊一眼，他的表情很复杂：“行了，我说过了，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不要再联系我。”

　　“你什么意思？”郑思月的声音变了，“是不是她和你在一起，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然后电话里的郑思月竟然开始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说：“看来，她还是发现了对吧？”

　　对于我的发现，她的反应就是很高兴。

　　我在心里想，那要是我一发现就立刻放弃陆樊，退出并祝福他们，她不是要开心到上天去飞两圈？

　　“嗯。”陆樊应了一声，接着说，“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也原谅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起来。

　　陆樊继续说：“就像我前几天和你讲的，她在我心里真的很重要，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是现在我想好好的和她在一起，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也别再纠缠什么，就这样吧。”

　　“她现在和你在一起，对吗？”郑思月还是把重点放在这个问题上。

　　“这个不重要。”陆樊回答，“总之该说的都说了，你也别去单位找我了，挂了吧。”

　　我听得出来郑思月还想说点什么，但是陆樊很迅速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当着面把郑思月拉黑。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在我看来，其实刚才他所做的一切，什么也证明不了。

　　可是听到郑思月着急难过的声音，我还是觉得莫名的满足，我知道自己的心态已经有些过于失衡，但我也不想去刻意改变。

　　因为，曾经她让我经历的那些痛苦，难道不足以换来她现在承受的吗？

　　过了一会儿，陆樊的电话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问他：“这一次你又要接吗？是不是又担心会不会是客户？”

　　他急忙摇头：“不管是谁我也不接了。”然后直接把电话关机，甩到了桌子上。

　　我们好像很有默契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谁也没再继续提这件事情。只不过他再跟我说什么，我都没力气再回答他。

　　我觉得自己撑得很累，面对他也很累。

　　可是看着他，我的心里，其实依然很痛，尽管这种痛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剧烈，可也是痛。

　　一整个晚上，他和我讲了很多，仿佛是他的心里话，可是每一句我听起来都很虚伪，我一直缩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最后他也就不说了，开始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烟雾就在我旁边绕来绕去，我连躲也懒得躲，斜着眼睛看着他，他注意到我的眼神，急忙把烟熄灭，说着：“对不起，我忘了。”

　　以前他抽烟，我都规定必须去阳台抽。

　　看着他慌张的样子，我说：“没事，你就在这抽吧。”

　　他把烟朝一边推了推：“不抽了，不抽了。”

　　我说：“哦。”

　　他突然就转过身子，靠我很近。

　　他想了很久，才终于对我说道：“童儿，不如我们结婚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