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感觉没睡多久,天已经蒙蒙亮了。
虽然特别不想上班,但还是硬撑着起了床,准备好正要出门的时候,左霖也从陈子煜房间出来了,一脸的憔悴,看到我,他有点勉强的笑了笑:“上班了啊?”
我“嗯”了一声,接着问他:“陈子煜好些了吗?”
他比了个“OK”的手势:“还在睡,我给他煮点热的去。”
我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虽然他这人表面一直好像没什么,但心里应该还是很累,大家都是普通人,有几个人能真的做到永远那么坚强,什么事情都能承担呢。
总还是需要发泄,需要依靠的。
突然便又想起肖晓对我说的那些话,所以徐北大概也是需要很多吧,而我并没真的了解过他,体谅过他。
至少在那个时候,我的心里还是很相信徐北的,我相信我们只是到了一个瓶颈,慢慢就会好,相信他只是有些累,有些对我失望,我甚至每每想起,还会特别内疚,老是想着应该怎么去联系他,去解决这个局面,却又总因为没勇气而迟迟没敢行动。
肖晓这人也奇怪,头两个月没什么反应,快三个月了突然孕吐变得严重起来,听她说是吃什么吐什么,喝水也吐,就连看到别人吃都马上就能吐,吐得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听得人怪心疼的,以前没接触过这些,突然觉得当妈妈实在太不容易。
也是因为这个,她都没怎么上班,本来身板就小,经不起这么折腾吧。
她没在,我在公司也就无聊了许多,有更多的时间来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每天做着一模一样的事情,有时候觉得还是挺乏味的,不知道工作是为了什么的感觉。
想起徐北妈妈对我的那些不满,想起徐北上次跟我说的那些话,我突然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好好的想想自己的未来,更加努力,更加拼一些,找一个更能实现自我价值的工作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着小文员,没目标,没追求,就为了稳定,而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混着日子?
这种想法一旦萌生,便收也收不住,可真要做起来又哪有那么容易呢。
和徐北在一起之后,我最大的变化,就是非常渴望进步,我总感觉他永远在我前面,总是希望自己能更好,怕他失望,怕他不满意,怕自己配不上他。
因为自己本身学的是新闻专业,让我又开始萌生去传媒行业的念头,上网查了很久,也有好几家比较大型的传媒公司在招人,尽管有些不自信,但还是统统的交了简历过去。
做完这个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心情变得很好,回家路上还专门买了点小吃。
一进门就看见陈子煜的房间门开着,里面还有动静,我走到他房门口,一探头,他正坐在地板上整理他那些画,我把手里的小吃晃了晃:“你恢复啦?快出来吃东西。”
他一声不吭的,但还是默默的走了出来,坐我旁边,也没什么反应,跟个木头一样,我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这也应该睡一天了,酒还没醒?”
没等他回答我转头四处找了找:“左霖呢?”
他很小声的回答我:“他有事,刚才走了。”
“哦。”我没当回事,自顾自的开始吃东西,但心里也盘算着左霖昨晚交代的事情,准备好好的和陈子煜谈一谈。
可东西才吃了一半,陈子煜也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突然他问我:“你晚上有空吗?”
“嗯?”我转头,“有空啊,怎么?你要带我坐你摩托车兜风去啊?”
他摇摇头:“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哪儿?”我边吃边问。
“我家。”他也很简洁的回答道。
“你家?”我重复了一遍,“去你家干什么?”
陈子煜的父母也在同一个城市,只是他好像从毕业开始就没有回去住过,执意要一个人在外面,觉得自由些,徐姐也经常来办公室和我聊天,言下之意也是让我劝陈子煜要多回家看看什么的。
这一点上,我特别羡慕陈子煜,如果我爸妈也和我在同一个城市那该多好,每天都能见到他们,那么在我无助的时候,一定会好很多,每次想到这里都觉得陈子煜简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妈刚给我打电话了,又是问我找对象的事,说我现在不务正业,工作不稳定,女朋友也没有。”陈子煜一直都是埋着头说话。
“所以你该不会是要假扮你女朋友跟你回家交差吧?”我差点噎住,这种电视剧的狗血情节我可不想去做。
“不是。”他很平静的否认我。
“那是什么?”我实在是想不通还有什么事情必须要我陪着他一起回家的。
他深呼吸一口:“我妈让我待会儿回去一趟,我想……”说到这里他显得有些犹豫,但马上又坚定起来,“我想回家坦白,说清楚。”
坦白?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个词儿,难道说,他要坦白他喜欢男人这个事儿?
前几天还在极力反对左霖这么做,今天他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看着我疑惑的神情,他解释道:“我妈一直都会问我找对象的事,其实,这么多年,她那么了解我,多多少少她也猜到了一些,只是不敢确认,我也一直有或多或少的透露,因为我真的不想以后非要找个人结婚,更何况,现在左霖为了我们的事情做了这么多,今天他也跟我说了很多话,我感觉自己的那些想法,好像说是为了他好,其实是自己害怕没勇气而已。”
“可……”我感觉自己都有些紧张起来,“可这不是个小事,不是你说坦白就坦白,你可要考虑你父母能不能承受的,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他重重的点了下头,“你陪我去吧,好吗?”
我其实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最终还是莫名其妙的答应了下来,之后长长的时间里,他便又开始沉默,我三番五次的让他要想清楚,就连出门的前一刻都又提醒了他一次,可他好像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又一次坐在他摩托车的后座上,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他骑得特别快,可我丝毫没有觉得刺激没有觉得痛快,反而和他一样,感到深深的担忧,和忐忑。
终于到了他父母住的小区,他把摩托车停好,指了指楼下的一处小亭子:“你去那里坐坐吧,我说好了就会下来。”
看来是不用陪着他上去,我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扯住他的手问道:“那要是你一直不下来咋办?”
本来啊,这种事,他爸妈完全有可能拉着他说上一个通宵的。
但他拍拍我的手:“不会的。”
然后也没等我说话,就飞快的上楼了,好像晚那么一秒怕自己就要后悔似的。
没办法,我也只好乖乖的坐到亭子里开始漫长的等待,抬头看着眼前这栋楼,猜测到底哪一个窗口才是陈子煜家的,今晚那里面又会发生些什么。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我站了坐,坐了站,开始有点儿没耐性了,但也不能催他,不时的有散步的人从这里走过,所以也不至于那么孤单。
又等了将近十分钟,还是没任何反应,我正想着坏了,该不会真的不下来了吧,但又觉得他至少会给我来个电话什么的,突然就听到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一声:“滚!”
这浑厚的一个字惊得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立刻寻找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就是从陈子煜刚刚进去的那栋楼下传出来了。
再仔细一看,那不就是陈子煜吗?
他背对着我站在那里,看样子是刚刚才下来,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正在哭泣的女人,不用猜,肯定就是他爸妈。
而从他们的表情我也看出来了,他的坦白,没有得到父母的认同。
这本来也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答案,又怎么可能会认同呢。
他爸有些微微的秃顶,这时脸气得通红,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的怒吼:“你他妈给老子滚!你有本事不要跑,老子能生你就能打死你!”
陈子煜一直在往后退,看样子好像是他从家里跑出来了,他爸追出来的。
而他妈就一直在旁边拖着他爸的手,不停的哭,哭得特别可怜特别无助,我也慌了起来,没想那么多,朝他们跑了过去。
隔着还有几米的时候,我停了下来,陈子煜也看到了我,但没什么反应,他脸上也是毫无表情,脸红红的,应该是被他爸打的。
他爸也发现了我,但不知道我们是朋友,于是接着对他吼道:“你还晓得怕别人看是吧?你也有脸给我说这些?你怎么不拿喇叭对全世界宣布?!”
他妈依旧是哭着,示意陈子煜赶快走,但他爸根本平静不下来,拼命就想要扑过来揍陈子煜,没走两步突然捂着胸口很难受的开始喘气,陈子煜急忙想上去扶,他爸一掌把他打开:“离老子远点!我说了,从今以后你要滚就滚,别来认老子!”
这些话,听到我耳里都那么刺,更何况是陈子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