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眼里,闪出了点点的泪花,她无比悲伤的拥着自己的丈夫,说道,“这位姑娘说的对,我家官人,的确是不讨我公公的喜爱。长孙家的子女,多数相貌英俊,可是,俗话说的好,一母生九子,九子都不同,不知为什么,到了我家官人这里,就只有他一人与其他兄弟们长相不同。”
“我家官人生性单纯,虽有些笨拙,却也是个性情中人。可叹我公公常使他背诗、写字,他都做不来,只喜欢做些手工。我公公恨铁不成钢,每日责罚,致使我家官人越来越消沉,性格也越来越懦弱。可是公公对他的期望依旧很高,尽管我家官人也很努力的想要做好一切,可是,怎奈他天性笨拙,却果真不是个读书的料。于是……我家官人便日渐改变,居然,也就成了这个样子……”
“长孙夫人,”我见她如此伤心,一颗心,也略略的有些不忍起来,可是,那长孙润不管有多可怜,但他致使老大娘一家三人命赴黄泉,到底,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于是我开口问道,“那么你家官人这个毛病,怕是已经得了很长时间了吧?是不是每次喝酒都会这样?”
那女人微微的迟疑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早在长安,他便是这个样子了。家中的丫环、下人,哪个都经过他的打,公公怕传出去丢人,便为他谋了个官职,要我们到这里来了。”
女人说完了这句话,整个大堂,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那县太爷略略的有些为难,不晓得应该怎样发落才好,他将目光转向了那刘大官人。
那刘大官人想是见识过了这长孙润是怎样沾了酒气后散泼的,这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便也这样瞧着那县太爷。
他们一方面,是碍着那长孙无忌的地位,不敢判这案子。想那长孙无忌毕竟是百官之首,这长孙润再不讨他喜欢,但毕竟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这种微妙之事,哪个人拿捏得来呢?再一方面,这样明朗化的案子,若是不判,毕竟不能服民心。
该怎么做才好呢……
正在犹豫不决的当儿,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刘县令。”
这个声音并不大,但是很沉稳,底气也很足,堂上的几个人都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着黛青的薄衫的男子拨开人群,从容不迫的走了进来。
这男子发如墨染,眼睛清湛,脸部的线条十分的刚毅,一张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虽然穿着一条普通的薄衫,可是,却依然无法掩饰他的气宇轩昂。这男人的眉毛微颦,慢慢的走到堂上。
“你又是何人?”那县太爷也学着那男人的样子皱起了眉头,不悦道,“你竟敢用这样的口气称呼本县太爷?你好大的胆子!”
那男人冷冷的看了看那刘县令,然后大步走向堂上。
“你……你干什么?”刘县令给咂唬了一跳,这男人身材魁梧,个子很高,走到堂上,低头看着刘县令,让他感觉到一股子压迫,心里直发毛,嘴也不利索了。一双眼睛打量着那男人,身子直向后退。
那男人也不说话,只是从腰间摸出了一块腰牌,亮与了那刘县令。
“你要……”开始还是尖利的声音,但紧接着,立刻便没了声息。那刘县令直勾勾的盯着这块腰牌,一双小豆眼瞪得溜圆,嘴巴也张得老大,我都担心他的下巴会不会就此脱了臼。
“参见……”那刘县令结结巴巴的,就要站起身,却被那男人一把按住了。
那男人身体微微的前倾,轻声在刘县令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得那刘县令连连点头,脸上荡漾着谄媚的笑意,恨不能把脑袋都给颤掉下去。
那男人说完这些,又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刘县令,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离开了。
我瞧着那男人不紧不慢的走过我的身边,然后,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径自走了出去。心里不由的猜测起来,他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长孙无忌派来营救这长孙润的?
但是又一想,不对啊,那长孙无忌离这儿远着呢,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了啊!
正在猜测着,却听得那刘县令猛的一拍惊堂木,叫道:“呔!堂下人等听着,本县太爷要判案了!”
哟,这县太爷倒来了精神了。他这惊堂木一拍,倒把那老大娘震得醒了过来。我急忙奔过去,将那大娘扶了起来。
“由于本县县丞长孙润醉酒之后,性情大变,企图**一名怀有身孕的女子,致使该女子撞墙身亡,又怂恿手下将此女子之夫殴打至死,故,当判死刑。念原告,也就是堂下这位大娘年事已高,再无子嗣,故,判长孙润赔偿原告钱五百贯!”
这县太爷说得头头是道,听得堂下人掌声一片,那老太太感激的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老泪纵横。
那长孙润的婆娘的面色,却是一片惨然,看着怀中还在昏睡的长孙润,难过的无以复加。
我的心,没有来由的,微微的一疼。
疼的,不为这论罪当诛的长孙润,而是这个女人。虽然她相貌丑陋,但是可以看得出,她对长孙润是一片深情的。况且,长孙润能成为今天的这个样子,倒也不能全怪他自己,都怪那个望子成龙的长孙无忌呀!他对孩子的一片期望,到头来,却毁了自己的儿子,而他不旦不去理解自己的儿子,反而是把他弄到了离他那么远的地方,不理不睬。这不是代表着,他放弃了自己的儿子了吗?
就是这样的一个名相之后,居然,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但是,这县丞虽说不大,却也是朝廷命官,本县令虽然是堂堂七品县官儿,可是,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处置这长孙润。所以,李姑娘,此人还要递交于刑部来处理,你可同意?”那县令一改起初的势利嘴脸,居然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倒颇令我费解的。
思及先前的那个男人,我猜想,那人的来头一定不小,不然那个县太爷也不至于吓成那样。而且,他一定拥有着可以做出一些决策的权力。不过,这县令说的还是有几分在理的,我虽不太了解这唐朝的制度,但是凭着我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我又明白,这朝廷命官的确不是他一个区区七品的县太爷能够做得了主罢免与否的。
只是,不知道这事情,到了刑部,又会做何处理,他们会不会营私舞弊,就得两说着了。不过,就目前来看,这怕是最适当的解决办法了。
想到这儿,我便点了点头,笑道:“县太爷果真是不愧那明镜高悬的牌匾,当真断案如神,民女自当感激不尽。”
那县太爷听了,不由得得意洋洋,乐得那两道小胡子一个劲儿的抖个不停。
自此,我来唐朝的第一件断的大案,便初战告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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