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当了。
吐谷得基后悔的要死。他就不该听从摩思基的建议,玩什么围魏救赵这套高智商的人才配玩的游戏。
明明知道香子城易守难攻,短时间内极难攻克。明明知道鹤鸣岩距离香子城并不远,埋伏在那里的大宋军队一旦得到消息驰援的话,他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可他太相信自己的那股子小聪明了,总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然而现实情况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带出来的两千人马已经折损了一多半,得到消息驰援的大宋军队已然完成了对他的合围。
面临如此绝境,他能逃出生天吗?
羽箭还在不停的射落,阻拦在前方的羌人如同稻谷一般,正在一茬一茬的倒下,吐谷得基吓得体若筛糠,正准备举起双手,缴械投降。
“嗖”的一声响,一支羽箭呼啸着奔向吐谷得基的面门。
吐谷得基“啊”的一声惨叫,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有些不甘的瞪着两只眼睛,一头栽倒于马下。
“二郎。”
杨邦仁见状埋怨道:“你不该杀了他。活着的他比死了的他更有用。”
杨邦仪听后吐了吐舌头:“失误,失误。我只想试一试师父送给我的这把硬木弓的威力,没想到竟然一箭穿喉,杀死了他。
“兄长,千万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师父,否则我会挨骂的。”
杨邦仁听后摇了摇头:“你以为堵住了我的嘴,师父就不知道了,做梦。
“师父那么聪明的人,他会看不出杀死金剑城城主的那支羽箭,究竟是用哪张弓射出去的?我看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向师父自首吧。”
杨邦仪瘪了瘪嘴:“自首就自首,大不了挨一顿臭骂,有什么可怕。”
在杨邦仪向杨邦仁求情的同时,战斗已经进入尾声。吐谷得基亲自带出来的两千羌人,全部被无情的猎杀。
杨邦仁没有下令打扫战场,而是用战马拖着吐谷得基的尸体,率领三千精兵奔赴金剑城。
当兄弟俩赶到的时候,金剑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只见周熙骞一马当先,挥舞着手里的钢刀,在并不宽阔的城垣跑马道上左冲右突,从金剑城的北城墙一路杀到南城墙。
便在这时,南城墙的城门骤然洞开,无数手持钢刀的羌人从城里如潮水一般涌出来,企图弃城而逃。
杨邦仁见状冷笑一声,抬起胳膊下达命令:“放箭。”
顷刻间,箭如雨下,刚刚逃出生天的羌人,又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箭落,倒下。再箭落,再倒下。
两轮箭雨过后,南城墙城门外,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见到这一幕,站在城垣上的周熙骞满意地点了点头。
战争原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杀戮。既然是杀戮,那就绝不能心慈手软。身为军人,必须得学会面对杀戮。只有深刻体会到战争的残酷,才能在残酷的战争中生存下来,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攻克金剑城之后,周熙骞没有下达屠城的命令,因为他觉得没必要这么做。
不是所有的羌人都该杀,该杀的是那些心怀叵测的羌人。比如香子城城主,比如金剑城城主。
不过,周熙骞还是下令将金剑城洗劫一空,粮食、牛羊、马匹,但凡能拿得动的,全部倒腾到了香子城。
很快,金剑城被攻克的消息传到了通会城。城主?达木基闻讯后,主动献城投降。
为表彰?达木基关爱生命,崇尚和平,将个人生死、荣辱置之度外的善举,周熙骞特准许?达木基带着通会城的羌人,举城迁往金剑城。
?达木基懵了,巫师傻了,两人没想到竟然会因祸得福。
跪拜周熙骞离去的时候,?达木基情不自禁的亲吻了周熙骞的皮靴,并发誓永远做周熙骞最忠实的仆人。
将?达木基和巫师送出香子城,周熙骞返回议事厅,把百夫长以上的军官召集起来,总结了这一次围点打援的经验教训。
周熙骞首先承认自己设想的作战计划有纰漏。随后他又做了自我检讨,坦承自己在用人问题上犯了任人唯亲的错误,险些酿成大祸。
为表彰先进,激励后进。周熙骞当众表扬了杨邦仁和杨邦仪两兄弟,并把蒋六儿拖出议事厅门外杖责了二十军棍。
蒋六儿没有喊冤,因为他知道周熙骞这么做是在救他的命。
身为一名指挥官,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未战先怯,这是懦夫的表现。若是认真追究起来,脑袋恐怕得搬家。
周熙骞仅仅下令杖责二十军棍,蒋六儿没理由鸣冤叫屈。相反的,他特别感激周熙骞。
因此在行杖的过程中,蒋六儿紧咬牙关,一声未吭。
没错,蒋六儿是街头泼皮。可泼皮也有泼皮的骨气,他不能给周熙骞丢脸。
行杖结束,周熙骞命人把蒋六儿搀扶下去,继续开会。
鉴于此次行动中,杨邦仁和杨邦仪两兄弟表现优异,周熙骞特提拔两兄弟为骑兵军指挥使。
经过半年多的历练,杨邦仁和杨邦仪两兄弟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完全有资格担任骑兵军指挥使,独当一面。
至于秦慕琼、马三眼和邝文彬三人,也各有封赏。秦慕琼担任步军军指挥使,马三眼和邝文彬给秦慕琼做副手,担任步军副军指挥使。
“各位兄弟。”
周熙骞宣布了一些列人事任命,笑着说道:“过几天,咱们就要离开香子城,进驻青唐城了。在这里我宣布三条纪律。
“第一条纪律,进驻青唐城以后,不得骚扰城里的居民。
“第二条纪律,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得花钱买,不能抢。
“第三条纪律,酒可以喝,但不准喝花酒,更不准调戏良家妇女。
“听明白了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答道:“听明白了。”
周熙骞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都听明白了,散会。”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后,秦慕琼走到周熙骞的面前小声道:“爷,唃厮啰的使者又催了,问咱们什么时候开拔。”
周熙骞笑道:“等一会儿你去告诉他,后天咱们一准开拔。”
秦慕琼听后有些费解:“爷,不等从桐柏山来的那四千精兵了?”
周熙骞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桑子:“等,必须等。既然唃厮啰希望咱们能够派出一万精兵进驻青唐城,咱们怎么能让人家失望呢。”
听到这句话,秦慕琼瞬间明白了周熙骞话中的含义,主动请缨:“既然爷已经安排好了,小的愿带着麾下兄弟们先行一步。”
周熙骞点了点头:“可以。后天你带着你麾下的一个军,以护送唃厮啰使者的名义,先去青唐城。
“记住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唃厮啰耍什么小动作,不要恋战,赶紧沿着原路返回,尽快和大部队会合。”
秦慕琼答应道:“爷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
放心?周熙骞还真的不放心。
秦慕琼离去后,周熙骞派人把杨邦仁叫进议事厅。
“大郎。”周熙骞两眼凝视着杨邦仁叮嘱道,“后天一大早,秦慕琼会带着两千五百人组成的先头部队,先行赶往青唐城。
“为了防备万一,等秦慕琼出发以后,你带两个营跟在他的后面暗中策应。”
杨邦仁听后笑问:“师父,你不相信唃厮啰?”
周熙骞倒也没有隐瞒,颔首道:“不相信。信任是建立在彼此熟悉的基础之上的,我和唃厮啰熟悉吗,我俩连面都没有见过,我怎么相信他。”
杨邦仁摇头道:“师父你错了,即便是彼此熟悉,也不能相信。我的行为准则是,信人不如信己。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信。”
周熙骞呵呵一笑:“大郎,你的说法太悲观了。比如说师父我,你还是可以信任的吗。”
杨邦仁反驳道:“师父,你又错了。我若是相信你,把你的话当做真理,继续傻乎乎的埋伏在鹤鸣岩等着金剑城的增援部队,那么结果会是什么。
“结果就是,香子城极有可能已经被金剑城城主攻克了。”
周熙骞听后顿时语塞。杨邦仁说的没错,若不是杨邦仁察觉到了周熙骞所有计划中的纰漏,及时对计划作出修正,香子城还真有可能已经失陷了。
这是个教训,血一般的教训,必须引以为戒。
周熙骞“嗯”了一声:“大郎,不搞盲目崇拜是对的。不过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婉转一些,给师父留点情面。”
杨邦仁笑问:“师父,情面和生命相比,孰轻孰重?”
“这个------”
周熙骞抬腿在杨邦仁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滚,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
杨邦仁“哈”的一声笑出来,一边跑出议事厅,一边回敬道:“师父,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和风度。你是三军统帅,不是骂大街的泼妇。”
听到这句话,周熙骞忍俊不禁,笑骂道:“臭小子,若不是看在你们杨家满门忠烈的份上,爷就打断你的腿。”
等杨邦仁跑的没影了,周熙骞从怀里掏出简易地图,暗自寻思:自四年前李元昊在马衔山修筑瓦川和凡川会两座城堡,隔断了唃厮啰和大宋的交往后,古丝绸之路就被掐断了。
自己若想带着大部队进驻青唐城,再走古丝绸之路已然不可能。
思虑再三,周熙骞决定走河州、廓州这条路,虽然有些绕远,但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周熙骞拿出纸和笔,画了一份简易的行军路线图,然后派人把简易的行军路线交给秦慕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