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被他瞬间又苍白下来的脸色吓到,曲洛冰前倾了一下身子,将手臂拦在他与桌子之间,以免万一对方昏倒时,砸进油腻的菜肴中去!毫不领情的抬手,费英昂推开对方好心伸过来的手臂,深呼吸镇定了一下纷乱的思绪,昂首对担忧的凝视着自己的后者口气发酸的嘱咐:“算我求你了……不要用那种叫‘姑娘’似的腔调管我叫‘公子’了好不好!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费英昂,费是浪费的费,英是英雄气短的英,昂是昂不起头来的昂……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只是千万别公子来公子去的了!会肉麻……”唉……用這种比喻来解释名字,还真是符合他现在虎落平阳的心情啊……
“……”呆了一下,既没有想到费英昂会主动将名字告诉自己,也被他乱七八糟的比喻弄得忍俊不禁,曲洛冰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既然公子坚持,那本将也不拘泥于礼法了……可以……叫你英昂吗?”
“随便。”没有心情讨论有关名字的事情,草草结束了干粮晚餐后,费英昂站起身来,拍掉手中的碎屑,疲惫不堪的打了个哈欠,目光自然而然的扫向了将军帐内那张唯一的床——一张大的足够令人想歪了的床……不安的咽了咽口水……
“……”曲洛冰还默立于原地,想不透费英昂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向自己的表白。并非没有被王孙公子這么主动的示好过,但像费英昂如此直截了当,顺理成章的自报家门的还是第一个!
由于习俗上,未婚男子主动向女人报上全名,并给女人选择昵称的权力,就是最明目张胆的私定终身的意思,所以,西梁的男人们一向把自己的姓名视若贞操,万不得已也只会报出姓来而已。可是……才见面没有多久,费英昂就大大咧咧的奉上了全名,是太过随性天真呢?还是水性杨花?
第二个理由闪过心头,曲洛冰不由自主的蹙起了月眉,回头刚想追问,就看见费英昂扯下了床上的一条毯子铺在地上,做势就要躺上去睡下!
“你這是做什么?”因自己刚才的误会而秀颜报赧,曲洛冰叹了口气,将费英昂所有不合时宜的言行归为他的神秘来历,此时见他并无直接爬上床等下作行为,连忙略带歉意的劝道:“你放心,本将军无意坏公子你的名节……更深露重,你一个男人家,怎么可以睡地上?!还是本将军睡吧,你到床上去……”
“拜托!若是我让女人把床让给我而去睡地上的话,以后就不用回‘跃龙’混了!直接找根面线上吊算了!还不够丢脸的呢!”白了曲洛冰一眼,费英昂紧了紧毯子,干脆利落的躺倒在地,用毯子把自己包成一团,并大声的打起鼾,摆明了不再和后者费话!开玩笑!他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让女人为自己睡地板呢?!女人嘛……还是要由男人来照顾才对……
“本将不知道公子所言的‘跃龙’为何物,也无心问知。只是本将断没有让男子睡地板,自己睡床塌的习惯!”盯着地板上的“人蛹”,曲洛冰眯起眸子,褪去温和的儒雅气质,换上了号令群雄,不容反驳的霸道气势,对费英昂的消极抵抗行为冷冷的挑眉后,她弓下身子,微一用力,轻松的连毯子一起抄起了费英昂的身体,强硬的将抗议不断的后者安置在了床上!
“你這算什么!”狼狈的扭动着由毯子里爬出来,费英昂跳下床,健步如飞的横到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曲洛冰身前,虎目喷火的吼道:“女人还讲那么多干什么!叫你睡床你睡就是了!男人让着女人是天经地义,你用不着不好意思!”
“……你是男人,而我是女人,自然应该由你去睡。为将之道暂且不提,我的原则不会动摇。”没得商量的闭起眼睛,曲洛冰不再多說,而是倚着桌子,单臂支额,假寐起来。
“……你這个女人怎么這么麻烦!”受不了的磨牙,费英昂想也不想的出手去拽曲洛冰,然而那看似瘦削的身体,此时却坚如磐石,任他如何用力也纹丝不动!要是以前,如果能有女人得幸令他费英昂让出床来,或者帮忙背走书包,一定会感激的小鸟依人般融化在他的男子气概下!就连厨房壮实的中年厨娘,遇到男人帮忙的时候,也会多少露出小女子的姿态!女人嘛,本来就该享受男人的呵护不是吗?可为什么眼前的這个美人,却把自己的绅士风度当成侮辱呢?!
“哼!”脾气上来了,费英昂也不再客气,狠狠的把毛毯抛到一边,他仿佛是和曲洛冰赌气似的,也只着单衣,席地而坐,闭起眼睛靠着帐架睡下!可惜,毕竟一天的折磨和情感上的劳累不是他强壮的身体可以抵抗的,几乎是在闭上眼没多久,他便忘了和曲洛冰僵持下去的念头,找周公理论去了……
细微的鼾声有规律的窜入曲洛冰的耳中,默默的计算着那一吸一呼间的时间,在肯定对方已经入梦后,后者缓缓的睁开眼睛,但着些许茫然的望向熟睡的费英昂。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男子呢?哪个男人不愿意在女人面前撒撒娇,装装柔弱什么的?就连那群自持身份的金枝玉叶,见了自己也时常抱怨走痛了脚,晒昏了头,更借着机会,飞来只蝴蝶也要怕的缩进自己怀里!为的还不是享受一下被女人宠的滋味……
可這个男人却把持着奇怪的理由,死活不肯接受男人应有的优待……
“唉……”心,总是越想越乱。怕吵醒对方般的压低叹息的声音,曲洛冰起身,步履轻盈的无声无息走到费英昂面前,似乎是因为没有人可以看到,她放松了对感情的桎梏,使一抹复杂映在了那双漆黑如夜幕的眸中。
奇怪的男人,如果他不是间隙也不是敌人就好了……
但就算他不是间隙也不是敌人又怎么样呢?被自己的想法刺痛,曲洛冰艰难的眯起眸子,自嘲的无声一笑,不论這个男人是什么,也与自己没有关系不是吗?她拒绝了那么多温柔听话的男子,早已包定战死沙场的决心,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突如其来,脾气怪异,和女子般强硬的男人而改变呢?
小心翼翼的将手臂环过费英昂的背膝,捧珠宝似的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感觉到那扑打在颈肩上温暖的气息,不由自主的配合着对方的心跳放缓呼吸,曲洛冰垂下眼帘,意外的在自己的臂弯里看见一张平静而帅气的睡颜,带着几分成熟的静默和几许孩子般的安详。
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那短而浓密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略显干涩的降红色厚唇轻轻开启,方若诱吻般刺激着人的视觉,而那唇间的粉嫩,更是触拨了曲洛冰心中的某根隐弦,让她忘记了早已走到床边的事实,只希望离床的距离大些,好让她多将這个男人包容在自己怀里一秒……
哪里想到有人因自己而红了整张俊秀冷艳的容颜,费英昂在梦里好不容易抓住了蔺寒那只死公鸡,正伙同其他几个义愤填膺的伙伴,把他修理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中……
“……嗯……站住……再让我补一拳……”
猛地,曲洛冰被费英昂语无伦次的梦呓惊醒,从自己的催眠中解脱出来,就发现唇竟已悄然贴近了费英昂的嘴!她浑身剧震的将对方快速放在床上用毯子裹好后,纂紧了左拳狠狠捶向了自己的右掌,一声闷响后,那道修长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军帐中……
空留下床上睡不安稳的费英昂,和满室缺少了什么的空洞感…………
“我们昨天在外面吹了整夜的冷风,将军却在帐子里的温柔乡内逍遥……”哀怨的捶着被风吹酸的肩膀,周雨梅打着哈欠抱怨着,懒洋洋的拖着脚步进了顶上添补丁的议事帐。一抬头,却看见同样脸色臭臭的二人,曲洛冰出了帐后直奔营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整整练了一夜的拳法,到了月兔西沉才回营,此时寒着本就冷俊的面容,魄力十足的端坐在主位上,手里纂着片刻不离身的兵法书,沉默不语。而她对面的费英昂,输人不输阵的也拉下脸来,帅气而结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