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为什么要這么傻?她为什么要亲手打碎不存在的神话?!他怎么会喜欢她這样一个不懂情趣的武妇呢?他怎么会喜欢她這样一个……
“你脑子进水了?!送我這种东西谁会喜欢啊!”搞什么?!他费英昂是堂堂七尺男儿!给他一个女人家的镯子是想让他和那群娘娘腔同流合污吗?!這个女人也太看不起人了吧?!他还以为……她是会理解的,会在自己的影响下改变的!到头来,他们依旧谁也說服不了谁!谁也不会为谁……稍作退让……
“对不起。本将以后不会再冒犯公子了。”头也不回的甩下一句,曲洛冰握住拳头,把全部的愤怒全都宣泄在自己的掌心。压抑在心头的堵塞感令她恨不能就此消失在围观的人潮中,可唇间苦涩的顾忌又让她抵抗着被丢在地上,踩在脚底的自尊心,漠然的询问:“和我回去吧。”即使他不喜欢自己,她也不能把他一个男人家的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外面。
“……你自己先走吧!我跟的上你!”嘴硬的顶了一句,确定微晃着离开的曲洛冰不准备回头后,费英昂魄力十足的瞪跑看热闹的群众,趁人不注意,迅速弯下腰,谨慎的出手如电的捡拾起上一秒还被自己不假思索扔掉的镯子,搁置唇前吹了又吹,怜爱的抚摸着玉环光洁的外表,万般无奈的,自我放弃的,把它塞入了离心口最近的怀中!重新捂热还来不及冷却的温暖……
這个笨女人……
非要在人前践踏自己的男性尊严才开心吗?!
不过……最终还是冷酷不到底的自己,也许真的没资格计较些什么。
一路无言的相随回到府中,没有察觉气氛尴尬的周雨梅不怕死的冲上来,奸笑着刚想打趣,就被阴沉着脸的曲洛冰揪到了墙角!
“将、将军?!”什么都还没說也会踢到铁板啊?!有没有天理……
“雨梅,休息了七天,不要荒废了操练!明天一早你就去校场带部队训练!”心口的烦闷压低了曲洛冰本就低沉的嗓音,再配上那双深隧得要把人陷进去的威胁意味浓重的眸子,成功的让识时务者的后者放弃了抗议的权力。拼命的点着头,周雨梅好不容易得到了重新呼吸的机会,但还不等她向新进门的苏琳使眼色,后者就不明就理的奇怪问道:“将军?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我写的台词该不会没奏效吧?”
“……苏琳。”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曲洛冰磨牙的开口补充:“你和雨梅一起去吧。”
“去?去哪里?”在面容冷艳的将军方面得不到答案,苏琳无可奈何的转过头,去问同情的望着自己的伙伴。连和她解释的力气都省了下来,周雨梅上前,抓过还在迷惘中的同僚,唉声叹气的拖着她向门外逃难去也——
“去校场。练兵。”
“为什么?又要打仗了吗?!”
“……边境要不要打仗我不知道,不过……大厅里的火药味已经明显的不言而喻了!”扯过脑子转不过弯来的苏琳,周雨梅驾轻就熟的蹿到了曲洛冰看不见的地方,胸有成竹的武断道:“如果不想贯彻炮灰的命运的话,就少张嘴多办事吧……”唉……但愿将军抱得美人归的那天,她们两个苦命的替罪羊还能留得一条小命讨杯喜酒尝尝……
冷澈心扉的目光追随着两个属下的身影在院落深处遗失了目标,无限疲惫的闭起眸子,深深的吸入潮湿的空气,曲洛冰缓缓扬眉,睁眼瞥了重云密布的夜空一眼。明明还是星罗棋布,月光如水的夜色,如今已黑漆漆的一团……
“看来……又要下雨了……”
西梁国都,皇宫,金銮殿上。
威仪端丽的身姿包裹在刺目绚丽的明黄色里,西梁的女帝不怒自威的绝色容颜上,一双锐利的明眸闪着无人可以琢磨的高深莫测。雍容华贵的抬抬手,下方跪成一片的臣子立刻鹜立两排。沉吟了片刻,女帝似乎决定还是按照昨晚定下的计划进行:
“何爱卿,你即日便启程吧。”
“谨尊帝命,小臣定不付众望,一举查出抚远将军私自出兵的内情!”
姓何的官员话音未落,文臣和武将的行列便一如前几日那样刹时又炸开了锅。几个不服诬告陷害的官员纷纷面露不忿之色,其中一个文秀清丽的年轻女文官更是不顾周围同僚的拉扯,冲前两步,跪在中央慷慨激昂的进言:“皇上!抚远将军一心为国,有目共睹!怎么可能会为一己之私擅自出兵呢?!求皇上明察啊……”
“哼!曲洛冰此番迎战车硫,根本没有向朝廷请示过,不是擅自做主,藐视朝廷又是什么?!”被对方抢白而心有不甘的何姓官员见状,也跪在了旁边,针锋相对的抗争道。
“将在外,时事瞬息万变,君命自有所不从!况且,曲将军在战事结束后,已经五百里加急的把战报和请罪折子递过来了啊……皇上……”苦口婆心的拧着柳叶眉,年轻女子温文尔雅却坚定不移的身影笼上了一层深深的忧虑,回头瞪了一脸男子似的阴柔,写满了卑鄙二字的同僚,她忍不住豁出礼术的顾忌,膝行两步拜倒在不为所动,高傲冷漠的女帝面前,无奈的呼唤着。
“边陲拥兵,不从调遣,這可是养虎为患啊,皇上!”故意和她对着干,在前者匍匐在地,气得浑身发抖之际,何姓官员斜了前排闭目养神,状似对纷争毫无兴趣的三王爷一眼,冷笑着反驳道。
挥挥手,制止這段没营养的辩论。女帝目光深处闪烁着一丝玩味,面容上却凝结着高处不胜寒的冰霜,冷冰冰的下了结论:“曲将军究竟是否有二心,待查过后便有结论了。众爱卿不必多言,何惠敏,你依然按计划出发,好好把你督军使的任务完成!”
“臣,谨尊圣命!”挂起胜利者的讽笑,白了犹自跪伏在地,紧咬下唇的女文官一眼,何秀莲娇声应喝,别有深意的向着三王爷的方向,崇敬而邀功的望去……
西梁边陲,玄贺城。
心情复杂的将飞鸽传来的秘函用白玉般的修长手指夹送着,放到烛火里燃烧殆尽。曲洛冰缓缓揉开自己紧皱的眉心,疲惫的向沉着脸,焦急的等待在侧的两个副将解释:“果然不出所料……朝廷派户部侍郎何惠敏为督军使,来勘查我们此番突然出兵与车硫正面交锋的内情。”
“什么?!”本就不报好的希望,但在听到督军使的名字时,周雨梅还是禁不住失声叫了出来:“那个何惠敏不是三王爷的人吗?!皇上怎么這么糊涂,派這种人不是明摆着给她机会陷害忠良吗?!”
“雨梅!不得无理!”颦起月眉,冷冷的喝止口不择言的属下,曲洛冰站起身来,稳步移到窗前,遥望着不远处费英昂房间里隐隐约约透出的昏黄灯火,一寸寸握紧拳头:“這是朝廷的旨意。我们只要尽可能的把真实的一面公布于世就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