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返回的时候,刚到小院,便又撞上了安祺臻。
心中暗自一惊,安祺臻不是喝醉了吗?
安祺臻眸中暗黑一片,有着些道不清说不清的感觉。
流萤默默的走着,一直走到他面前,越过他,便要进屋去。
安祺臻伸手,抓住她的手,她只能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很是不解。
“你到底是什么人?”安祺臻问了一句。
流萤不语。
安祺臻转过身,到了她面前,扶住她的双肩,看着她的脸,道:“相思,你到底是什么人?洛晨枫是你什么人?哥哥?你到底是谁?”
流萤看着他,依然没有开口。
安祺臻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女人,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总是要惹恼他,惹恼他真的好吗?每次惹恼他,他便只会做些伤害她的事出来!
安祺臻想着,却是拽着她的手,拉着她一同进了她的房间。
安祺臻将流萤拉到床边,让她坐下,然后,又开始问道:“相思,你告诉我你的身份,就那么难吗?”
“如果我说了,你会放我走吗?”流萤抬眸,淡淡的问了一句。
“想都别想!”安祺臻直接一句话砸了过来。
流萤便是低低的笑,既然如此,有什么可说的?
安祺臻坐到她身边,看着她,有些无奈的开口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嫁给我,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对你不好?我事事都顺着你,你还要我怎么做?”
“安祺臻,你要我说多少遍?”流萤抬头看他,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说了多少遍,他都当空气,她还能怎么办?
“好,那你告诉我,你的身子出了什么状况?”安祺臻忽然换了个话题。
状况?他是在指他对她施暴的时候,红颜蛊发作的事吗?
流萤皱了皱眉,只道:“如你所见,一有男人靠近,就会那样。”
安祺臻跟着皱眉,又道:“可是……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有三次对她硬来:第一次,被她气得放弃了;第二次,被她自杀给吓到了;第三次,就是被那蛊虫给吓到了……
流萤淡淡的开口,道:“那次耶律娉婷给我下药,我找百里炎要了只蛊,种在自己身体里面。”
“……”安祺臻听了,没由来的来了一肚子火。
“你中了媚药,明明有那么简单的办法你不用,非得这么折磨自己才开心吗?”安祺臻怒骂道。
流萤看向安祺臻,缓缓开口道:“我虽有夫君,但是,并未成亲。虽然,我夜夜与他同床共枕,但是他说,我们的第一次该留到洞房花烛夜,而他肯我禁欲。所以,安祺臻你说……我怎么会作出对不起他的事?”
安祺臻一阵静默,可更是一阵烦躁。
“可是,你得嫁我,你无法改变。”安祺臻阴沉着声音说道。
“……”流萤一阵沉默。
安祺臻又看向流萤,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嫁我,你说!”
流萤想了想,缓缓道:“安祺臻,婚礼延期好不好?”
安祺臻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流萤似乎思考了一番,道:“你之前说的,都对。可是,我若要嫁你,你至少得让我处理完我的事吧?”
“你的事?”安祺臻皱眉问道。
流萤认真的点头,看着安祺臻,说道:“你不是说百里修是我心中的那个人吗?没错,是他!其实,他也不见得有多好,对吧?”流萤信口胡扯道,“我觉得,二月初一大婚,时间太赶了!”
“那你想哪天大婚?”安祺臻继续追问道。
“嗯……”流萤状似认真的思考着,然后说道:“初十好不好?”
安祺臻紧紧盯着流萤的眸子,总想通过她的眸子看出些什么,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流萤心中也微微牵动着,她发现自己开始学会骗人了,而且,骗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初十,就依你。”安祺臻终是做了退步。
“安祺臻,听说你们的祭天大典很不错,给我说说吧!”流萤忽然转了话题,说道。
安祺臻点头,便缓缓说道:“祭天大典是我们西渊千百年来留下的传统,每任帝王继位,会在一个月之后去雪山击败苍狼神,保佑我们西渊永世安康。雪山你肯定没去过,那上面的积雪长年不化,一片白雪皑皑,是我们西渊最美的地方。”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那是该很美。”流萤微微笑着。
“是啊!祭天大典的时候,我会与父皇早些出发,先行一步,踏着白雪步行上山,各国使者会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坐着特定的雪橇车上山。等到所有人都到了之后,我们会在雪山顶的苍狼台上祭天。”安祺臻耐心的解释着。
流萤忽然说道:“安祺臻,祭天大典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你想去?好啊!”安祺臻想都不想的应声道,“不过,那你这几天可要多吃些东西,好好养养身子,不然,我可不带你去。”
“好。”流萤低低的笑着,心中,却是另一种盘算。
早就听说那雪山陡峭无比深不见底了,如果,她不小心从那掉了下去,来个葬身雪底什么的,也不会有人知道,然后,“洛相思”便是死了,从此消失于尘世,而留下来的,便只有她流萤。
这么久以来,安祺臻第一次觉得心情舒畅。
即便婚期延后了,他也觉得很高兴,因为流萤,终于试着给他机会了。
“相思,你是不是觉得爷残忍?”安祺臻忽然问道。
“残忍?”流萤淡淡的重复的。
“是!爷逼着你看的那场戏,你难道不恨吗?”安祺臻问道。
流萤淡漠的笑道:“没什么好恨的!那是你心里的恨!说到恨,其实,当初我死的时候,我也恨过!他们杀了师父,对我下毒,下媚药,在我的新房翻云覆雨……我的身子本来就不好,没撑多久就死了。不过,也幸好我死了,我若是没死,只怕,他们也不会放过我,说不定还会帮我找几个男人,然后,说不定世上就多了一个淫乱后宫的太子妃了……”
安祺臻看着流萤淡漠的笑容,心中不由得一阵疼痛,便道:“相思,你别这样,那些都过去了!我恨那个昏君,若不是他,我娘也不会死!”安祺臻说着,陷入了他的回忆中。
原本,安祺臻也有个幸福的家,爹和娘亲,加上他,一家三口,幸福安康。
十多年前,镇南王去边关打战,西渊王的王后招镇南王妃与安祺臻入宫,同时进宫的还有镇南王妃的妹妹即安祺臻的姨母。
好色成性的西渊王强暴了镇南王妃,镇南王妃性子刚烈,要杀了西渊王,西渊王一怒之下,杀了镇南王妃,剁成肉酱。
安祺臻的姨母知道了这件事,带着安祺臻便找到王后那里,痛骂西渊王昏庸好色,王后命五六个手下对安祺臻的姨母施暴,而安祺臻当时不过八岁,无力抵抗,就那么亲眼目睹自己的姨母被强暴至死。
后来,王后告诉安祺臻,镇南王妃已死,问他要不要活着。他说活着,王后便给他吃肉饼,并告诉他这是镇南王妃的肉,小小的安祺臻从那时便在心中埋下恨,为了活着,他假装疯了,假装什么都不记得,还吃下了王后给的肉饼,而王后原本就怕镇南王彻底反叛,瞧见安祺臻似乎记不得事了,便留了他一命。
镇南王回来的时候,西渊王只说镇南王妃姐妹到了王宫,为了救大皇子安歌,葬身火海,追封为“诰命夫人”。
镇南王难过不已,但却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安祺臻又害怕王后会赶尽杀绝,便让花娘带着姨娘的女儿小沐离开西渊王城,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而安祺臻自己,却是千里迢迢去往西部拜师,终于学得一身本身归来。
归来的时候,他将当年的真相告诉父亲,并让父亲请命去边疆,以此来筹备复仇的大计。
镇南王得知真相,悲愤不已,听从了安祺臻的建议。
安祺臻默默的说着,从最开始的自己,到现在的自己,一点点的说给流萤听。
流萤只默默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安祺臻是恨的,因为恨,学会了残忍。
本来,她还觉得安祺臻带她看那些是有些残忍,但是,如今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将他们对付他的加倍还了回去。
将西渊王剁成肉酱,烹煮,红烧,给同为人子的安歌吃了下去。
让安歌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那么惨烈的死亡。
就这样,以双倍的方式,将所有的仇恨都算了清楚,而且,没有留下祸根。
流萤想着,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若是她,她不见得能这么残忍的还回去。
因为,残忍的人,首先得学会对自己残忍,她想,她估计是远远到不了那个境界吧!
“安祺臻,很晚了,回去睡吧!”流萤低低的说了一句。
“嗯,早点休息,明天来看你。”安祺臻微微的笑着,起身,离开。
流萤看着安祺臻的背影,心中有些忧伤的开口,道:“安祺臻,对不起,你真的该醒了,我注定不会留在你身边,将来,你若是恨我,那便恨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