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岩壁慢慢裂开,碎石已经落得遍地都是,秦汉带着那少女左右闪躲,寻了一处犄角这才停了下来。少女拍着胸口道:“还好,总比被狗头人逮住吃掉好些。”
秦汉这才注意到她衣着华丽,与之前颜媚所穿衣衫有大同小异之处,又想到那天在红河谷她的婢女甚多,料想她在南渊人当的地位必定尊崇之至,是建功侯的女儿也说不定。
少女见他不说话,轻轻地来回走了两步,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花月。”
秦汉回过神来,道:“哦,我叫秦汉。”“秦汉,秦汉”,花月念叨了两遍,不再说话。
山洞当一阵沉默,两人都不说话。
沙沙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秦汉将花月护在身后,暗运能量以防不测。
一只野牛大小的巨蝎缓缓从黑暗走出,火红的巨钳咔咔作响,花月惊呼一声,便在此时巨蝎一口火喷了出来,秦汉慌忙抱住花月倒地一滚,这才勉强躲过火焰。
火浪灼得秦汉上身隐隐作痛,二人惊魂未定,那巨蝎冲上两步,钳子狠狠砸了下来。
花月就在身边,秦汉哪敢躲开,只得运法力于臂一架。砰的一声,秦汉只觉得骨骼疼痛欲碎,那蝎子作势又要一击,秦汉却不敢硬接,大喝一声,跃起身一拳砸向巨蝎身上薄弱处,他见情势危急,只能拼命一搏。
蝎子反应倒也迅速,两只巨钳一合,挡住了秦汉一击。反震之力作用于秦汉本身,将他弹出丈外,他哇的一声口喷鲜血。
秦汉心道:“这下糟糕了。”顿时旧伤复发,一点能量也无法运用。花月慌忙爬起来奔到秦汉身边,关切道:“你……你怎么了?”她一时着急竟不知说什么好。蝎子看似甚是得意,巨钳晃了两下。
秦汉只觉得全身骨骼如同散架了一般,不要说运用能量,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见那蝎子慢慢逼近,竟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慌张起来。
铮!花月脖颈上带的绿光珠子光芒大盛,一阵绿光将秦汉罩住。花月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秦汉。
彷佛在烈日下的冷水洗澡一样,秦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全身伤势竟然飞速好转,只是五息之间,秦汉便觉得能量恢复了十之八。
他顿时喜出望外,安慰花月道:“好了!没事了,我好了!”一拳平平击出,巨大压力顿时将蝎子笼罩,这一拳却比之前那一拳强了十倍不止。
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秦汉这一拳尚未击蝎子,却见蝎子瞬间被一层寒冰笼罩,洞顿时由炎热变为冰冷。
“嗯?这是怎么回事?”秦汉大感不解。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响彻深渊上空。“小娃娃!是我救了你!快来谢我!”
秦汉眉头紧皱,听笑声就已知那人修为之强远在陈战黄支颠等人之上,能施展出瞬间冰冻法术也就不奇怪了。他走出石室,朗声问道:“请问阁下是谁?”
深渊岩浆翻腾,山洞又陷入一阵死一样的沉默。良久,那人才道:“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这重要吗?总之我救了你和那个女娃娃,快来谢我!”
秦汉道:“我怎知是阁下救的我们?”
那人怒道:“呸!你个混账小子!要不是我老人家冻住那只蝎子,你们早就死翘翘了!不是我老人家救你,难道还是你救了你们?”
秦汉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怎知那只蝎子不是你老人家故意拿来吓我们的?”
那人声音的愤怒瞬间归于平静,道:“小娃娃倒也不傻,我老人家这样和你说吧,这山洞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出我老人家的法眼,刚才那冰牢你能逃得过去吗?我老人家要杀你们,你们能活下来吗?”
秦汉一想,也是如此,道:“你老人家确实法力高强,谢谢你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那人又怒道:“不是这样谢的!你到我老人家面前来,我老人家告诉你怎么个谢法!”
秦汉道:“那你老人家在哪呢?”那人怒道:“小娃娃修为低微!向下看!”
秦汉向下看去,只见深渊之底一块大石上隐约站着一个人,岩浆翻滚涌动将那大石包围,若有如无的能量从逸散出来,显然那大石周围有厉害的禁制,之前却因为大石被其他巨石挡住才没有看到他。
花月站在秦汉身旁,紧紧抓住他臂生怕一失足掉下深渊,说道:“哈哈!你老人家分明就是想骗我们过去!傻子才会上当呢!”声音却小得多。
那人怒道:“呸呸呸!女娃娃就会瞎讲!我老人家可要生气了!”
秦汉笑道:“那你就生气吧!”拉着花月便退回石室。
那人连忙道:“年轻人不要那么认真嘛!我老人家只不过是和你们开一个玩笑罢了!至于那么认真吗?”
秦汉微笑着看着花月不语,此时他能量恢复九成,倒也不惧那人的法术。花月也面带笑容,她也看出那人似乎是被囚禁在那大石之上,两人都觉得这位“老人家”神智有些混乱。
那人又喊了一会儿,见二人都不说话,忽然道:“喂!两个小娃娃,你们要是想走出这里就得仰仗我老人家,知道吗?”
秦汉高声道:“既然你老人家那样厉害,为什么不走出去让我们瞧瞧呢?”
那人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好吧!我老人家就实话告诉你吧,只有我能破开这个山洞的禁制,只有我才能帮助你们走出这里。”
秦汉笑道:“那可不一定,你就看看我是怎么走出去的。”
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你就试试!”秦汉回到进入时的那条路,将大石碎石慢慢移走,原来砸破的洞口便露了出来,他一喜,迈步便走,不料刚踏出两步便被弹回,又试两次皆是如此,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那人哈哈大笑道:“怎么样?小娃娃你可服气?”
花月见秦汉呆在原地,不禁摇了摇他的胳膊。
秦汉心道:“若是不听那人之言,恐怕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低声道:“他的话也许是真的,我要过去和他说话,把你留在这又怕再有蝎子,我想背着你过去,你敢不敢?”
花月眼现出犹豫之色,过了一会儿,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坚决道:“敢!”
秦汉便背了花月施展御风术向深渊飞去。
离那大石十丈的时候秦汉停下,噬人岩浆就在咫尺之遥,灼热气浪涌了上来顿时呼吸一滞,却见那人白须白发,衣衫破旧,目射神光,正盯着自己打量。
“晚辈秦汉,敢问前辈尊号?”还是秦汉先开口。
那人满意地点点头,道:“唔,孺子可教也!那你听好了,我老人家名为偃秋易,怎么样?你们家长辈有没有对你提过我老人家的大名?”
秦汉见他一口一个我老人家,神情又十分严肃,料想是他被关押太久神智有些错乱,笑道:“后生晚辈自然孤陋寡闻,此刻听闻前辈大名也不算晚。只是不知前辈为何被困于此?”
老人略显尴尬,只不过尴尬神情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寂寥落寞之情,他闭着眼睛走来走去,说道:“呃……这个嘛,当年我和东华上仙结下一点小梁子,他说这里风景不错,所以我就在这里面壁思过……”
秦汉打断道:“东华上仙是谁?”偃秋易眼睛一瞪,道:“这个重要吗?这和我要说的有关系吗?”
花月见他十句话里没有一句有用的话,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嗔道:“喂!老头儿你不要乱讲话,他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这样拖延下去,热也热死了!”
偃秋易也不气恼,呵呵笑道:“原来女娃娃没有修为,怕热,这个简单!”说着便一挥左臂,秦汉只觉一层若有若无的能量从大石边散发出去。
山洞之顿时凉爽起来,就算距离岩浆如此之近也感受不到高温。秦汉心道:“这老头儿果然厉害,只是他身在禁制之为何能发出法术?”
只听偃秋易又道:“五十年过去啦,终于见到活人啦。你可知这五十年我是过来的?没人陪我说话,我就和自己说话,没人陪我打架,我就和自己打架……”
秦汉只怕他这般说下去不知何年何月能停,又打断道:“前辈被困于此,晚辈亦误入此地,此乃天意使然,冥冥之注定我今天要和前辈一起走出这里。”
偃秋易听到走出二字顿时喜上眉梢,大笑道:“小娃娃说这两句话倒也听,罢了!罢了!我就不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向上看!”
秦汉抬头望去,只见洞顶隐约有微弱金光发出,距离遥远看不清楚。
偃秋易神色严肃,道:“那上面有张符纸,你先轰击岩石,然后将符纸揭下来,禁制自然解开。”
秦汉背着花月向上飞去,离洞顶近了这才看清圆石上粘着张金色符纸,上面写满了咒语,他腾出左,连续轰击数次,大声道:“可以了吗?”
只听偃秋易的声音遥遥传来:“好!可以揭了!”
最后一张符纸脱离圆石的时候,洞内忽然狂风大作,岩浆如同沸腾之水溅得数十丈高。
一声震天怒吼猛然响起,花月一声尖叫,紧紧抱住秦汉不放。秦汉心神巨震,几乎窒息,心想:“莫非深渊之下还有一头怪物,我竟然放出了它?”
偃秋易放声长笑,他高声道:“东华!你没有想到吧!老子今天出来了!”身体笔直弹起,数千丈距离竟然几息之间跨过,转眼已来到两人身边,他满脸笑意,一头白发转为灰白色,整个人似乎回到了花甲之年。
秦汉惊讶道:“前辈,你……”
偃秋易神情极是激动,道:“今天老夫脱离囚牢,小娃娃你功不可没,我这就带你们出去吧!”也不等二人回答便抓住秦汉臂,一头向上撞去。
秦汉只觉得身子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山石崩碎之声不绝于耳,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眼前忽然一亮。
满天繁星之下,古木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凉风袭人,两人竟然身处山顶之上。云层一道流光急速远去,偃秋易的笑声越来越小,山顶上终是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