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车窗的罗越还算好些，虽然他同样也是一夜没睡，但他不像杜朗那样大大咧咧，任何时候穿着都很整洁考究，他看着窗外，不明白这是要被带到哪里。他和杜朗一样，对贾奚奚的‘野蛮’行为都没有办法，刚开始那个大兵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贾奚奚的时候，他和杜朗都吓坏了，也劝过安慰过贾奚奚，但也都明知道起不了作用，后来看出那个大兵只是在吓唬贾奚奚，便不再废话了。他和杜朗都知道贾奚奚的性情——劝是没用的。

　　罗越看着窗外的路标、广告牌和靠近公路的墙体广告，通过这些，使他知道这几辆车一直在往西行。七、八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现在已经进了内蒙古辖区，这六辆车组成的车队，只走高速不进城市，仿佛在与时间比速度，风驰电掣般地想把时间甩在后面。他们究竟要把我们带到哪里？难道出了什么事了？尽管又累又困，罗越心里始终不停地考虑这个问题。

　　这辆警车上的四个人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无论你怎么问，警察都不答话，从他们嘴里吐出来的只有那几个字：‘跟我们走一趟’，‘上车’，‘这是上级的命令’，除此之外便什么也不说，虽说是警察、军人，却和土匪的行径没什么两样，同意与否都由不得你。

　　再看另一辆车上，相比之下，这辆车上只有三个人，滕龙啸的‘待遇’明显要比其他几个人高级的多。现在是霍军驾车，邱长虹和滕龙啸坐在后座上。

　　“霍局长，我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您为什么……不告诉我？”邱长虹止不住落下了眼泪，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但字字句句无不悲悲切切，脸上的肌肉也都丧失了活性。

　　“孩子，我也是今年才知道的，没有那么早告诉你，是怕你过于激动坏了我的计划，大伯对不起你，害的你失去了父亲……”霍军的声音有些颤抖，二十年积压在内心的愧疚，在这个时刻终于在孩子面前得以流露出来。“滕龙啸，你可不可以帮个忙？”霍军没有接着回答邱长虹的问话，突然间问起滕龙啸，但语气却一反常态，似乎在求滕龙啸。

　　“我能帮你什么忙，你们是警察，想抓谁就抓谁，还有你们做不到的事？”滕龙啸一扭脸看着窗外，不愿看见观后镜中霍军的那双眼睛，他怕自己一时心软再中了他的圈套。

　　邱长虹不明白局长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爸爸是怎么死的，却突然求起这个滕龙啸来，而且他的表情和语气跟本就不像以前那个威严的局长，却像个低头求人施舍的乞丐。邱长虹吃惊地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局长，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霍军见滕龙啸话中还有怨气，便赎罪般地解释道：“滕龙啸，二十年前是我们错怪了你，当时我破案心切，错把你当成了倒卖国家文物的犯罪分子，并一意孤行地把你送进了看守所，让你在看守所中受了不少委屈，现在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说道这里，他停顿下来，从观后镜中看着滕龙啸，见滕龙啸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似乎在听着，便又接着说道：“现在我以一个老人，一个不久将要离开人世的老人求你，希望你帮我个忙，不知可不可以？”霍军的声音凄凉悲切，再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感动。

　　邱长虹更加糊涂了，邱局长的表情和语气让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而且每一句话他都听不懂，他听得出局长因二十年前的错案向滕龙啸道歉，可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最多比自己大上三、四岁，二十年前他能多大？只不过七、八岁而已，局长再糊涂也不至于把一个孩子当成倒卖文物的犯罪分子，而且还送到了看守所，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把一个七、八的未成年人送到羁押犯人的地方，这样做不仅是违法，简直是在犯法，这怎么可能？

　　滕龙啸的确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霍军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他那不坚的意志也跟着转了一百八十度，立刻在战场上掉转了枪头，分不清敌我，情不自禁地，结结巴巴说道：“我，我能，能帮你什么忙。”眼神飘忽不定，倒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见滕龙啸态度有所缓和，霍军趁热打铁，“是这样，你身上的那两样神奇的东西，能够带着你自由地来往个个年代，我想借助它们再回到邱亮牺牲之前，看能不能把他救回来。”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滕龙啸突然明白了这么半天原来目的只在于此，但自己好像已经答应人家了，就不得不把话说明白，“没用的，即使回去也救不回来他，我以前试过多次了。”

　　“什么？能救回我爸爸？他在哪儿？快带我去！”邱长虹又抓住了滕龙啸的胳膊，两只豹子眼急得似乎要喷火。两个人的大部分话他都听不懂，但这句话他听出来了，爸爸还在，这个滕龙啸好像有办法，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任何救爸爸的机会。

　　“你放开我！”滕龙啸忍不住喊了起来。这小子是人还是机器，手上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长虹，你快松开手，你的手劲儿太大，别人受不了，快松手！”霍军听到滕龙啸的叫声，从观后镜中看到滕龙啸被抓得呲牙裂嘴的喊，急忙制止邱长虹。

　　邱长虹这才慢慢松开手，看了眼霍军，又看了眼滕龙啸，豹子眼仍然瞪得滚圆，“局长，我爸爸在哪？你快告诉我，我自己可以去救，他能帮上什么忙，弱不禁风的样子。”邱长虹艺精眼高，一身傲骨。

　　“你给我闭嘴！”霍军突然厉声喝道，“你救，怎么救？你爸爸在二十年前死的，你能到二十年前救他吗？”霍军对这个愣头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插话捣乱感到恼火，因为时间不多，到了指定地点会有大批军队参与到看守滕龙啸中，到那时就没机会了，他不得不拿出态度，尽管他非常理解这孩子此时的心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