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云想了想,又回身走到屋里。这大屋共有三进,玉蝶住的是第二进,此时人去屋空,两边的门都开着,风吹云先走进了左首那间,只见屋里只是一张大床,一张小圆桌,其余更无他物。桌上一层薄尘,微风吹过窗棂,棂上的蛛丝随风飘舞,映着斜阳闪闪发光,一副败落景象,只是微风中隐约有些香粉气息。“想来,这里住的是素水门下的那些女弟子吧,也不知莲儿怎么样了,是生是死?”心中微微一叹,向后院走去。
后面还有一进屋子,风吹云看了看,同样的简单明了,也看不出有什么机关。点了一根火把,又走进了那个地下暗室,把那些箱子一一打开,自然空无一物。对照那箱子上的文饰,果然与玉佩极为相似,“这文饰就是素水门手中的那枚玉佩上的么?”风吹云抚了抚箱子,心念翻涌:“想不到一枚小小玉佩,居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华前辈叫我去找水欣君,便拿这玉佩给她看看,那又是什么意思?”
“唉,想必要搞清楚这些事,须得问华前辈自己了,只是他既不肯说,我问也白问。”看了那箱前的石鼓一眼,轻轻的坐了上去,“华前辈想来此刻已不在那绝地之上了,又是谁能说得动他?,难道便是这位姑娘的师父么。”风吹云望着自己躺过的被褥,只觉身下的石鼓上似乎尚有余温,不自禁的想道:“那位姑娘便是坐在这里守了我三天么。”又摸出那只玉蝴蝶,火光下流萤游走,一如那姑娘皓腕上的玉镯。“为什么她也是玉蝴蝶呢?”火把烧得‘丝丝’声中,风吹云不由有些痴了,只觉这‘丝丝’声宛若咯咯轻笑,又似隐含了某支乐曲,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渐渐的火光越来越暗,最后跳了两跳,室中重又陷于黑暗。风吹云这才惊觉,不禁哎呦一声,暗自苦笑,自语道:“我可要去找我的马儿了。”站起身来,黑暗中又向那石鼓和大箱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早春,风吹云顺着来时的山路慢慢下山,虽然春风依然略有寒意,但山间嫩枝吐绿,已颇具春象。山脚下小溪潺潺,风吹云留心察看,却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痕迹。回头看了一眼,大屋转过一个山坳便再不可见了。也不知是谁在这山坳间盖了这么老大一间屋子,此刻人踪寂渺,屋子消失在斜阳之中。
走到大道上,风吹云寻思:“那姑娘说我的马让一个女子骑走了,那女子会是谁?我的马儿又怎会听从陌生人的驾驭,莫非那女子是……冷冰倩?”想了想,眼见金乌西坠,自己又失了坐骑,还是先到镇上再投宿一宿吧。
到了自己先前投宿的那个旅店,门前的伙计一见了他,登时一愣,陪着笑脸迎上去道:“客官,您……您回来了?”风吹云点点头走进店中道:“我还要在贵店歇息一宿。”那伙计苦着脸,嗫嚅道:“客官的马……”这时掌柜的忙迎了出来,点头哈腰道:“客官,您回来了?”风吹云点点头,看了那伙计一眼,问掌柜的道:“我的马怎么了?”心道:“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那掌柜慌忙拿出一个小金锭,风吹云皱了皱眉,只听那掌柜道:“那日客官不告……这个,走了以后,第二天来了一个女子,在小店打尖,她看见了客官的马,便问这马的主人,小人说这马是一位客官寄存在小店的,那女子点点头。便掏出这个小金锭,说有急事要借客官的马一用,客官不在,小店可不敢做主,哪知那女子不待我们答话,就已跃上马背扬长而去。小三要拦她,被她一鞭卷住了脖子,扔出去好远。”
旁边的店小二点头如啄米,摸着屁股道:“是啊是啊,那婆娘好生蛮横,小人的屁股,直到今日犹自生疼呢。”风吹云看了看他道:“小二哥,那可谢谢你了。”问掌柜的道:“那女子跃上马背就走了么?”那掌柜的开店多年,迎来送往,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忙道:“是啊是啊,客官的马神骏异常,我们喂草料还小心翼翼呢,哪知她竟驾驭自如,倒像是主人一般。”话一说完,才觉出不妥,向风吹云身上看了一眼,心道:“那女子衣着光鲜,骑在马上倒是相称得多。”脸上神色惶恐,见风吹云并无怒意,这才放下心来。
风吹云沉吟道:“那女子没说什么吗?”掌柜的道:“说了。她说借马三日,明日便可还回来了。”其实那女子说的三日之期,正是今日。但眼见今日时辰渐晚,那女子兀不见回转,掌柜的便又多说了一日。
风吹云在一张桌子旁坐下,那掌柜的赶紧奉上茶,又道:“对了,那女子说她叫唐赛儿。”风吹云一口茶还在嘴里,闻言不由全喷了出来:“什么,那女子叫唐赛儿?”
掌柜的满脸古怪神色,心道:“你干嘛这么吃惊啊,莫非你们认识?那就最好不过了,倒害得我白担了半天的心思,嗳,本小店可是百年的招牌呀。”
风吹云有些不信,问道:“你听清楚了吗,那女子真的说她叫唐赛儿?”掌柜的点点头,十分肯定的道:“对,她说自己叫唐赛儿。”心道:“莫非这女子是你的相好?”
风吹云不禁苦笑,眼前闪出一个脸有刀疤的大汉,心道:“这女子是什么路数?居然会冒充唐赛儿。”掌柜的见他脸上神色,心中好笑,觉得自己所料果然不差,道:“刚才有一个蒙面女子来过,放了一个包袱在小店,说是留给客官你的。”一个蒙面女子,莫非是那个姑娘?风吹云想起怀中的玉蝴蝶,忙问道:“蒙面女子,她在哪里?”
那掌柜的心下越发好笑道:“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前日她也来过的。”风吹云点点头,摸了摸怀中的玉蝴蝶,心下怅然,问道:“那包袱在哪儿?”掌柜的道:“我们已经把它放在客官的房中了。”店小二把风吹云引到楼上房中,只见一个紫布包袱鼓鼓囊囊放在桌上。
店小二轻轻替他关上了门,风吹云解开包袱,只见里面全是衣物,一张纸片放在衣服上,写着:“你的衣服破了,换一身吧;另附伤药,好自珍重。”寥寥数字,笔迹娟秀,落款处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衣物里一个小小瓷瓶,想必就是伤药了。
风吹云握着那个瓷瓶,心中一阵温暖。拿起那些衣物,原来竟有两身,一身粗布衣服,另一身却颇为华贵。风吹云渐觉视线模糊,自离家以来,再无人对他这般好了,不由在心里道:“姊姊,谢谢你了。”
这天晚上吃过了饭,换上了那身那姑娘留给他的粗布衣服,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胸前的伤处早换过药了,原来居然老大一个伤口,那龙绝吟果然厉害,虽然细如牛毛,没想到治起来却要割开皮肉。当年要不是华前辈武功高强,能自行逼出龙绝吟的毒针,想来也难逃大限了。
风吹云换过了药,又盘膝运功。这道一心法传自华玉峰,华玉峰先前并不如何注重内功修为,但这些年被困绝地,便专心于道一心法,颇有所得,将之授与风吹云,果然很有奇效。风吹云比之与华玉峰初出道时,内功已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只是他于重伤后钻研内功,心境难免有些不平,修补增益道一心法时,不知不觉带入其中,这潜移默化之隐,他自是不觉。还以为心法自他而后,愈臻完美无暇了。风吹云此时修习未深,尚不见其害,若是时深日久,只怕便有些麻烦了。
当下一个大周天运转完毕,只觉神清气爽。想起自己在素水门的院中不慎受了烈火长老一掌,却反而功力有所增加,这其中的道理,当时不明白,现在依然不明白。“说不定那姑娘倒知道。”风吹云心中不由涌起这个念头,“她当时一定言犹未尽,却被我打断了,唉,这玉佩明明在玉蝶手中,却怎么又被她拿到了呢?她既拿到了,这玉佩如此重要,又为什么要还给我?”“素水门去了哪里?玉蝶的伤好了么?”“青龙教的人会不会找到她们?”“那个蒙面的将军又是谁?那天晚上山脚下的打斗是怎么回事?”一时心念翻涌,哪里还睡得着。
正在他辗转反侧之际,忽然市镇上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马蹄声,莫非……是唐赛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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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写作计划的微调,从本章起,更改回目形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