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云心乱如麻,听那少女如此说法,那是定然不认识自己了,而自己也并不认识眼前这几个大汉,当然谈不上曾救过他们,那么,救他们的应该另有其人。那这个人是谁,那一男一女两个武当派弟子说的是否也是这个人呢?这个人为什么要冒充自己呢?难道他知道自己没有死。
他心念翻腾,一时倒无暇顾及那少女原是要激得众大汉与自己动手,果然,他心念未了,只觉自己右手腕一紧,已被白狗儿一把拿住,风吹云假作惊异:“白大哥,你,你……”他于这一抓之下,就已知道这白狗儿武功平平,心下电转,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无论这个风吹云是谁,一定要好好查明,眼前这几个大汉见过他,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这时杨士奇道:“狗子,那姑娘跟咱们开玩笑呢,快快放了云兄弟吧。”说着转头对那少女道:“这位姑娘是武当派的吗?”那少女‘哼’了一声,不说话。
白狗儿放开了手,却兀自瞪着风吹云。风吹云心道:这杨士奇倒见机的快。向他看了一眼,只见他眉角低垂,形貌平平,实是六人中最不起眼的。风吹云心下暗想,这伙人不知是什么来路,那唐赛儿既是首领,又没有受伤,显见他的功夫比其他几人要高了,这个杨士奇看来功夫也不弱,而且众人都颇以他的话为行止,想来素有智计。
众人不再说话,很快便吃完了饭,风吹云正在心里盘算,如何找个借口跟上这帮人。他初入江湖,经历实在有限,因此凡事都要想上一想。这时唐赛儿道:“云兄弟这是要往哪里去啊?”风吹云道:“我去京城舅舅家探亲。”唐赛儿道:“是吗,这可巧了,我们也正要……”他一句话没说完,那杨士奇抢道:“我们也正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了。”唐赛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杨士奇只做不见,六人起身走了。
那少女见此情景咯咯一笑,风吹云怔了怔心道:是了,这杨士奇知道这少年男女是武当派的,而她要挑拨唐赛儿等与自己动手,那自然与自己是有过节了,他不愿得罪武当派,所以急匆匆的走了。
风吹云会了帐下得楼来,眼见那伙人骑着马并没有走远,于是又远远的跟在后面。不久,那一男一女两个武当弟子也跟了上来,既不超前,也不落后,只是远远的跟着,风吹云只做不见,心中暗暗好笑,看来他们是要报自己昨日跟了他们之仇了。倒是那个唐赛儿几次回头,似乎是想和自己说话,却终于没说,于是一行几个人就这么一前一中一后的闷声走着。
忽然,前面树林中传来一阵兵刃相交的‘当当’声,还交杂着几声呼喝之声,但隔远了听不清楚。风吹云的耳力比前面的唐赛儿等人为好,所以他倒先听见了。风吹云心想,这又是谁,莫非便是那个冒充自己的‘风吹云’吗,他见白狗儿等人身上的伤乃是新伤,想必就是在这附近受的伤。那么那个‘风吹云’定然也没有走远。
这时前面的唐赛儿等人忽地催马而行,想是听见了那树林中的打斗,风吹云想了想,也拍马上前。疾奔中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后面的两个少年尾巴也急急赶了上来。
很快便到了树林边,唐赛儿等人飞身下马就进去了,风吹云稍一犹豫,也下马跟了进去。这树林虽然长的茂密,但时值初春,树木刚刚萌芽,是以林间亮堂堂的,远远的便见到有七个人呼喝跳跃,相拼正酣。风吹云踏着厚厚的落叶慢慢走近,想了想又从落叶下的地上抠了两把泥土抹在脸上。
只见有四个农夫模样的人手持兵刃正围攻三个宫中太监,那四个农夫模样的人中,一个满脸髯须的中年汉子,使着一对双鞭,与一个使剑的太监对打,另三个人十分年轻,一胖一瘦,还有一个高个子,都是使着大刀,脸上身上溅满了鲜血,神情严峻。那三个太监都是约莫三四十岁,两个使剑,一个空着手仅凭双掌对敌,只见他虽然是空手,但双掌翻飞,身法精妙,使得正是八卦游身掌,竟然以一敌二,斗那一胖一瘦两个农夫,丝毫也不落下风。那两个使剑的太监分别与使双鞭的中年汉子和那个大高个捉对厮杀,渐占上风。
风吹云走到跟前,只见地上还躺着三个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瞧打扮,正是那几个农夫一伙。眼见那几个农夫不支,唐赛儿大喝一声:“乌腿狗子又要害人。”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就要加入战团,杨士奇一把拉住他,看着场中沉吟半晌,从怀中掏出几个尺来长的圆筒,交给了唐赛儿和白狗儿等几个,那唐赛儿大喜,接过来就对着那几个太监要射,杨士奇摇了摇手,却拿起那圆筒来在那两个使剑太监周围的地上洒了起来。
风吹云看得大奇,他原以为那圆筒是什么发射暗器的机括,没想到里面装的居然是水,他一转念,便明白了,那定然是毒水了。那两个使剑太监眼见唐赛儿他们在身边捣鬼,但苦于被对手缠住,竟然分不出手来。每每在唐赛儿等身边掠过,却连一个小指头也伸不过来。这时,那个使刀的胖农夫闷哼了一声,中了那中年太监一掌,他吐了一口血,咬牙又加入战团。这时那几个农夫模样的人见来了帮手,精神大振,而那几个太监原本已占了上风,此时见敌人越来越多,一声呼啸,手上加劲,竟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唐赛儿见此情景,越发着急,拼命催促杨士奇。杨士奇看了看场中情形,愈发从容,这时他布置已毕,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呼的一声响,在那两个使剑太监的周围着起几堵火墙来,风吹云这时才看得恍然大悟,原来杨士奇倒的是火油。那两个使剑的太监剑法精妙,进退挪移,大开大阖,剑法的威力中倒有四分是仗着身法,此时火墙一起,地上又满是落叶,一时半会不易熄灭,他们再也不能跳纵了,剑法的威力登时便减弱了。
风吹云对那杨士奇大为叹服,这时那使剑的太监中有一个一声大叫,被那个大高个在胸腹间砍了一刀,眼见是不活了。那大高个便腾出手来相助另外两个人共同对付那个八卦游身掌了。正在这时忽然身后又传来呼喝之声,风吹云回头一看,只见那两个武当弟子在官道上和一个红袍人打了起来,风吹云一看之下,便知那两个武当弟子绝非那红袍人的对手,他虽从未与人对敌,但胜负情势,还是看得出来的。正犹豫要不要去救时,只听的一声娇呼,那少女被那红袍人一把抓住,那少年抢上身去要救,却被那红袍人一脚踢出两丈之外。
风吹云一惊,赶紧飞身上前,但他在林中离官道尚远,那红袍人身法奇快,相救已然不及。眼见两人就要遭那红袍人的毒手,但那红袍人踢飞那少年后却并不追击,挟着那少女一纵,跳上了自己的黑马,风吹云正急之间,见他这等举动不禁松了一口气。
果然那黑马任他怎么驱使,就是不走。风吹云一声长啸,那红袍人吃了一惊,见一个满脸污泥的少年飞扑过来,一呆之下,明白了刚才这声长啸是他所发,赶紧弃马而去。沿着官道向南而行。风吹云随后追来,他见那少年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显然受伤不重。于是便全力向那红袍人追去。那红袍人当真了得,臂下挟了一个人,居然还奔走如飞,风吹云与他打了一个照面,只见他面容宛如童子,看不出多大岁数,但此时见他身法飘飘,虽然带着一个人,却丝毫不显迟滞,不由心下佩服。
二人一前一后转眼间便奔出一盏茶的功夫。那红袍人越奔越快,可也甩不脱风吹云,风吹云也是追不上那红袍人,两人始终只隔得两三丈远,那少女被红袍人挟在臂下一动不动,显是被点了穴道。
风吹云心里暗暗着急,他在武当派只有半年不到就跌落悬崖,所以他的功夫全都是跟华玉峰学的。当年华公子以绝顶轻功闻名天下,那青龙教围堵了他两年,使尽了阴谋诡计才在武当山上拦住了他,而风吹云已尽得华玉峰真传,虽说那悬崖峭壁上的小平台无法像平地般练习轻功,只是上纵下跃而已,但他在川中藏地练习奔跑,轻功大有长进。此时却追不上这红袍人,不禁有些焦躁。
那红袍人也是暗暗心惊,他自出道以来便以轻功傍身,凡遇危险则鞋底抹油,逃之夭夭,人称‘鬼行太保,’称作为‘鬼’,那是鄙夷他的行事了。但身后这人追了自己十多里地,居然没有落下,且始终甩他不脱,不由心下骇然。登时便有放弃之意,但他看来一眼怀中的小姑娘,实在是美艳不可方物。又哪里舍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风吹云正奔之间,忽觉鼻头一阵甜香,眼前便有点恍惚。心中一惊,忙伸手入怀,摸出一粒小药丸来放入嘴中,登时便神清气爽,清凉入脑。那红袍人暗暗在袖中偷洒**,却见迷不倒风吹云,不由更是惊惧,他哪里知道华玉峰就是因为中了**才吃了大亏,此后专心研究此道,天下又有哪种**是他不能解的。
那红袍人奔了如此之久,心中焦躁,实在远胜于风吹云,这时见道左有一个小石冈,乱石林立,便往那奔去,希望冀此乱石摆脱风吹云。风吹云见他往那小石冈而去,心中暗喜,他在那悬崖中的小平台上苦练七年,最擅长的实是这方丈间的闪躲腾移。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那小石冈边,那红袍人窜到一块大石头旁,隐身不见。风吹云不敢托大,绕到另一边,只见那红袍人趁此已去的远了,但那石冈上毕竟大石少之又少,其余半人多高的石头却不能藏人,风吹云奋起直追。此时他的轻功方始显现出威力来,片刻便已追上,那红袍人大骇,原本指望就此摆脱了他,没想到却被他追上了。风吹云几个起落,已拦在那红袍人的前面。那红袍了眼见无可逃避,哈哈一笑,停住了,问道:“你这小子,为何要追我?”风吹云问道:“你为何要抓那少女?”那红袍人哈哈一笑道:“哈,我明白了,这女娃子是你的相好,对不对?”风吹云脸上一红道:“不是的……”一句话没说完,那红袍人道:“给了你吧。”把手中少女向风吹云一抛,风吹云一怔,忙伸手去接,那红袍人身影闪动,只听“蓬”的一声,那红袍人趁风吹云双手接人,中门大开,右掌击在风吹云左胸上,他一击既中,便翩然退后。
风吹云毫无临敌经验,此掌实是大出他意料之外。那红袍人好生厉害,这一掌直击得风吹云‘腾腾腾’倒退三步才立定身子,半晌才缓过气来,只觉喉头发甜,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哇地吐了出来,此时他尚抱着那少女,所以一口鲜血全吐在了那少女身上,于是便道:“对,对不住。”那少女虽然被红袍人点了穴,但于当时经过却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这少年是来救自己的,眼见他受伤吐血,不由关切的问道:“你,你不要紧吧。”
风吹云把她放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虽然胸腹内翻涌如沸,却还是强笑道:“不要紧,姑娘想将在下煮了来吃,只怕此刻还不能如愿。”他与华玉峰久居一处,华玉峰有时心绪稍平,便会和他讲起以前自己的得意潇洒之事,因此风吹云不知不觉间,也受了他活泼跳脱性格的影响。那少女知道他是说酒楼上自己和师兄出言恫吓之事,不由脸上一红。那红袍人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命在旦夕,居然还有心调情,真是我辈中人哪。”他一击之下,侥幸得手,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见风吹云轻功远比自己为高,心下骇然,原本只是想趁此机会阻得一阻,便从大石后逃了,不料一掌居然得手。眼见风吹云受伤不轻,便不想逃了:这少年轻功不弱,假以时日,必将远胜于己,此刻他受了重伤,正可就此轻易除去。
但他依然不敢托大,远远看着,见风吹云将那少女放下,虽然脸色苍白,但行动未见迟滞,心下暗惊:寻常人受了自己这一掌必是肋骨折断,内脏碎裂,死在当场,没想到风吹云只是吐了口血,眼见他直起身子站立未定,赶紧又纵身向前,‘呼呼’两掌,左掌击向风吹云面门,右掌却按向风吹云小腹,打法之奇,见所未见。
风吹云猛然吃了一掌,心下又惊又怒,运起内功,只觉内息流转,到了左胸,便有些阻窒,这时见那红袍人又扑将过来,一时不知如何应付,拔腿便逃,那红袍人在这石冈中轻功不及他,又如何追得上,只是在背后骂:“小子,你不是逞英雄吗,怎么这会儿只知逃跑了,你师父是谁,赶紧回家去吧,别辱没了师门。”风吹云不去理他,一心只是在乱石间纵跃,边跑边运气,但一口气到了左胸总是过不去,自知这下受伤不轻。
风吹云一生之中从未与人动过手,华玉峰身受重伤,在那悬崖平台之上,也只是教他如何运气,如何出拳,又如何使剑,却从未与他对打,须知这武功击技之术,不与人对打,便是练一百年,也是无用,当下风吹云边与那红袍人周旋,边在心中急想,华玉峰教他的招数在脑中一一闪过,但从未用过,也不知灵或不灵。
那红袍人老也追不上他道:“老子不陪你玩了。”回身向那少女走去,风吹云大急,知道只要一出这乱石岗,自己便追不上他了,于是一闪身,拦在那少女身前,心下计议已定:说不得,无论如何都要和这红袍人打上一架了。那红袍人原本就是要激得他回身,此时见他拦在身前,更不打话,呼地便是一拳。
风吹云凝神避过,此时不能再逃,只好打起了精神与他周旋,但他从未与人打过架,虽然华玉峰教他的都是上乘功夫,可没有对比,又怎知功夫是上乘,还是末流呢。风吹云当下与那红袍人斗在一处。
那红袍人的武功极为怪异,出掌收臂完全不在情理之中,再加上他宽大的袍袖之内暗含**,许多高手,都因此而折在他手下。须知高手比拼,不仅得知己,还得知彼,而他的对手见他招数怪异,完全不在情理之中,心下已自怯了三分,待得凝神看他的招式,不知不觉却中了**。所以,他虽然坏事做尽,却从未逢敌手。
但风吹云从未与人对敌,见他招式怪异,也不以为意,还以为凡是高手,定当如此,再加上那红袍人刚才在官道上已放了一次**,但见风吹云毫无反应,这时也不敢再放。因此不知不觉间,那红袍人的武功威力,已去了一小半。
当下风吹云凝神对招,拳脚来往间已过了二十多招,风吹云这时心下方始渐渐安定,华玉峰所教如流水般在心中闪过,便照此应用,只是那华玉峰聪明绝顶,各门各派,均有涉猎,一时招数太多,反令风吹云无所适从。比如对方一脚踢来,既可以闪身避过,同时攻他下盘;又可以中宫直进,以攻为守;还可就此点他腿上穴道,另对方半身麻痹;更可绕到他身后击他背上要穴。但往往风吹云还没想明白,对方一脚已然踢来,于是只好又赶紧逃开,因此狼狈万状,招招遇险,只把那少女看得娇呼连连,一颗心似乎要蹦出来。
拆到五十多招后,风吹云渐渐有些明白,不似开始那般手忙脚乱,但那红袍人却有些焦躁,手上加劲,怪招连连,数度抢攻。但不论怎么抢攻,风吹云总是有办法逃开,攻到一百多招,风吹云已渐渐得心应手,虽然左胸受伤,累得左手有些不便,但华玉峰的武功何等了得,虽然受伤,却渐渐已占上风。那红袍人心下渐生怯意,慢慢边打边往那小石冈的外边逃去,风吹云觉出了他的用意,又哪里肯放,渐渐的又把他逼回了石冈之中。
风吹云自学成以来从未出过手,这时与红袍人对打,渐渐领悟到了自己武功中的妙处,欣喜难捺,只盼那红袍人越战越勇,怪招迭出,就此战下去。此时的风吹云就像一个孩童得了一件新奇的玩具,爱不释手,有好几次他都能把那红袍人立毙掌下,但都手下留情,反而故意脚下踉跄,惹得那红袍人出掌来击。
那少女不知就里,兀自替他担心。红袍人越打越怕,一心只要逃跑,心念电转,见那少女关切的眼神,心生一计,撇下风吹云,直奔那少女而去。风吹云只道他要逃跑,忙伸手去阻,一瞥眼间,见到了那少女,不由暗道了声‘惭愧’,自己只顾打架,倒险些把救人的事给忘了。
那红袍人手一扬,只见一阵红雾从他袖中射出,直奔那少女而去,风吹云一惊,忙飞身去拦,他在那红袍人右肩上轻轻一拍,那红袍人一个踉跄,这毒雾便失了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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