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斌道:“大家素不相识,怎地如此说话损人?”
徐景藩翻起一双白眼,喝道:“少罗嗦,知趣的远远地滚开,省得徐爷费事。”
连卒乔“呸”了一声,道:“徐爷是个聪明人,见地也高,在师父危难之际,只顾自已逃命,天下英雄豪杰当中,唯有徐爷作得最是好看。”
徐景藩面色一变,畏惧之中含有几分羞惭之意,隔了一会,老羞成怒,嘿嘿地冷笑了数声,道:“你爷爷什么都告诉你了?”在他内心之中,以自身高明的武功为豪,以引为耻的却是在多年已前,“狐山派”的掌门连幸,和“雪山老怪”秦秉宏比武较量,结果秦秉宏不敌而败,徐景藩见连幸的武功如此高强,心中害怕,竟弃师而逃,从此不敢再回“雪山派”,此事除了“狐山派”和他师父知道外,并无他人知晓,此事私底下他也羞愧难当,此时连卒乔破口而出,无疑是打了他一记耳光,羞怒交加。
连卒乔见他目露凶光,知他杀机已起,暗暗提醒伍斌小心在意,“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又怎样?”他知徐景藩此时功力消耗所剩无多,有意将他激怒。
徐景藩怪笑道:“那我只好送你俩人去见阎罗王了。”呼的一声,拨起凌空一掠,倏影而下,手臂一振,大巴掌挥下。
连卒乔拉着伍斌掠身闪开,为他掌风所荡,身躯摇摇晃晃,几乎摔倒,俩人吃惊非小,料不到他受伤之后,功夫仍是厉害如欺。连卒乔临阵经验丰富,又是机灵,借着轻功桌绝,末待他劈出第二掌,用“旋风拂柳腿法”踢去,徐景藩一击不中,已是大诧,却见他俩人轻功极是高明,就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没这本事,心想:再过得几年,这些小辈个个武功出类拨萃,那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处。杀机更盛,大喝一声,连拍三掌,连卒乔倘末踢到他,忽觉一股寒气袭在“涌泉穴”上,一条腿登时冻得发麻,再也踢不出去,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是我看错了,这魔头受伤并不重?他到底是“狐山派”的传人,不仅轻功绝妙,其他功夫一样精堪,缩腿倒纵,趁此之际,反手一扬,铮铮两声,两枚暗器打出,暗器道力极是凌厉。
徐景藩微微一惊,却末拍掌,猛觉浑身剧震,身不由已地倒退了三四步,转首一看,竟是在旁边的伍斌,一掌击出的道力,身躯血脉偾张,便似二十年前与袁自安一战,身受的“神拳掌”功夫一样,这下吃惊更甚了。
便在此际,连卒乔已是翻身而出,调息运气,排解腿上的寒气,伍斌过来相扶,问道:“你觉得怎样?没事吧?”
连卒乔吐了口长气,道:“没事了。”他的“狐山派”内功心法有成,不怕徐景藩的寒掌,心里极是诧异,他知徐景藩和莫抛遗夫妇大战时受了伤,且伤势极是不轻,不知他如何恢复得这样快,到似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他却不知徐景藩在暗暗叫苦,他原来恢复了一半功力,不料竟被伍斌一掌击中,竟消耗了两成功力,现在所剩的不过是三四成功力而以,眼见伍斌武功怪异,显是曾经得于自已的仇家袁自安传授,虽是又惊又怒,自咐此时功力奈何不了这俩个小辈,又怕俩人联手攻来,心下顾忌。
连卒乔给伍斌使了个眼色,俩人站在一起,连卒乔取出峨眉刺,舞成一道光环,伍斌双掌一错,运气凝聚掌心。
徐景藩虽然有所顾忌,自嘱成名已来,几曾似今日这样狼狈过,连在俩个小辈的面前也要瞻前顾后,那似往日的“雪山飞魔”,嘿嘿地冷笑了几声,左掌一举,呼呼两声,分别向俩人扫去,掌风一袭,俩人登感寒意罩身,连卒乔使的兵器功夫易于近身搏杀,知他寒掌厉害,不敢硬来,快步闪身避开,伍斌的“神拳掌”擅长隔空出拳,当即一掌拍出,把徐景藩的掌风荡开了。
徐景藩暗暗心惊,须知他的真气消耗过多,此时已是用了全力,竟给伍斌若无其事般一掌化解了他的掌力,显是功力深厚,不敢再逞强,转身便逃进了林中。
连卒乔见状大喜,道:“我们快追,牛鼻子不行了。”纵身直追进去,伍斌本无赶尽杀绝之意,然见连卒乔已追了去,恐有危险,在后跟上。
徐景藩只逃了一里余路,便停了下来不敢在再朝前走了,道:“不要追了,前在有只很凶的狮子,再往前走可要被他吃掉的。”声音微微发颤,他武功高强,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显得有些害怕,这当真是前所末有的事。
伍斌不知狮子是什么怪物,见他如此惧怕,末免有些惴惴。
连卒乔笑着道:“你怕狮子,我们可不怕。”举刺大步走去,伍斌跟了上来,徐景藩哇哇大叫,欲前不敢,退后不能,他本是服了异物化毒,此物有下泻之功效,此时大急之下,忍禁不住,登时屁服屎尿流了满裤裆,一时之间,徐景藩狼狈万分。
俩人忽觉一股臭气冲鼻而来,一阵恶心,险些呕吐起来,急忙掩鼻后退,伍斌握住他的手,道:“我们别追了,回去吧。”
连卒乔已知是怎么一回事,面上微热,不便再追,点了点头。
徐影藩见他俩人走开,登时松了口气。
便在此时,有人大喝了一声:“什么人胆敢闯入药王庄!不想活命了么?”随着声音,一个高瘦一身黑衣的老者霍然而现,此人面无表情,干枯如僵尸,双目却是炯炯有神,伍斌和连卒乔一触及他的目光,都不禁打了个寒噤,心底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怵意。
那老者嘿嘿冷笑,忽地厉声喝道:“既然来到了这里,又何必鬼鬼崇崇地躲起来,还不滚出来。”
徐景藩见行藏被识破,暗暗心惊,却也无可奈何,慢吞吞地走出,佯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双手一拱,道:“老夫是雪山飞魔,阁下可是毒手药王?”其实他早知这老者的身份,明知故问不过是借此表明自身身份罢了。
那老者正是使毒的大行家,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毒手药王”,他刚一露脸即给徐景藩道破了身份,不觉一怔,忽觉屎尿臭气冲鼻而来,见徐景藩裤裆湿漉漉地,臭气便是从他身上飘来,试想“雪山飞魔”徐景藩是何等人物,岂会是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实在太也笑话了,皱着眉头冷笑数声,道:“你是何人?敢拿雪山飞魔来吓我!”
若在平时,徐景藩那能容得他人在他面前放肆,今天他出师不利,落得这般光彩,实在丢人掉到家了,知道“毒手药王”使毒的本事天下无双,自已是落难之虎,往日的威风发不起来,又不敢将他得罪,强作稳定,道:“药王要怎样才信徐某的话?”
毒手药王嘿嘿一笑,道:“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雪山飞魔会被俩个小孩子打得屁股尿流,狼狈逃命,说来不怕笑破我的肚皮么?”
徐景藩长叹一声,无奈之下只得将莫抛遗夫妇围攻的事说了,他之所以如此,一半是表明身份,一半是拖延时间,恢复功力,更是想找机会让“毒手药王”杀了伍斌和连卒乔。
伍斌和连卒乔无语,只是冷笑。
“毒手药王”听说是莫抛遗夫妇联手攻他,再看他道袍上的破洞如麻,不由信了几分,莫抛遗号称“铜人铁臂”,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厉害无比,若非他取娶妻生女,破了童子功,一身功力可与“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媲美,冯观子一手辣剑号称“夜叉十招”,出道以来,会过的高手还末有人接得下她十招,那是何等般的厉害,莫抛遗出道时曾与他打过一架,“毒手药王”被他一掌打得吐血,连发了几颗“毒雾神针”才将他吓退,这才保住了性命,此后药王不是不想报仇,但想他夫妇联手围攻,败下阵来也是情理中的事,他自仗一身毒功和使毒本事天下仅有,又看出徐景藩此时真气大耗,却是无惧,淡淡说道:“算你是雪山飞魔又怎样了?”
徐景藩听他口气不善,素知此人脾气古怪,如是激怒了他,后果将不堪设想,强作神态,道:“不知药王得要如何处置这档事?”
毒手药王冷冷说道:“江湖上都说雪山飞魔精明无比,药王庄岂是任何人能够轻易出入,这个规矩你应该知道,你们三人既已进了药王庄,我看就不必再出去了,何况还偷了我的三花灵,岂能饶了你们。”“三花灵”是一种练功助气的妙药,三十年才开一次花,结果后服用功力大增,“毒手药王”培植多年,已是开花结果,果实倘末熟透,他自是不会在此时摘下,功亏一筹,徐景藩被冯观子的毒剑所伤,逃跑钻进了药王庄,发现了三花灵,他曾听师父讲这种异物,细辩之后摘下服食,“毒手药王”是第一等的使毒高手,鼻子敏锐,闻他屎臭中隐隐有着“三花灵”的香气,即知宝物被窃,愤怒之下,欲将他生擒住,要来作新近炼出的剧毒之用,方解心头之恨。
徐景藩知处境越来越是不妙,如是此时动手的话,势必命丧在他的手里,心里但盼能拖延时间多少是多少,哈哈一笑道:“药王,这俩个少年也闯进了药王庄,不知你打算怎样处置他们?”
“毒手药王”“哼”了一声,道:“药王庄的规矩向来无可更改,不论是何人,都是有进无出之理。”
徐景藩哈哈一笑,道:“只怕事情没有你这样简单,这俩个少年是狐山派的门下,药王把他们弄死了,天下虽大,只怕难有药王的立足之地。”
“毒手药王”一凛,他年青时曾被“凌风二莫”痛打过,早领教了“狐山派”的厉害,素闻“狐山派”武功天下第一,自已的使毒本事纵然天下第一,如果遇上这等绝顶的高手,只怕也是不堪一击,想起昔年受辱的情景,至今余怕犹怵,惧于“狐山派”的威名,一时大是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