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忠道:“这个……”袁自安在江湖上的事他知道的不多,在座中不见得找得出认识他的人,何况此事实不宜张扬,此时要他给群雄有个明确的说法,也还真的不知如何说得让群雄相信。
正在沉吟间,冯观子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掠欺上身来,伸手一搭一抓,蓝忠绝计料不到她会突然出手,手臂手腕立即给她抓住,登时吃了一惊,这娇弱美貌的妇人身手竟是这般敏捷,他经验丰富,临危不乱,双掌左右摆了摆,由掌化爪,瞬息间抓往她手臂,他用的是“分筋错骨手法”,敌虽辣,他更狠,冯观子本想抓他摔出去,不想蓝忠武功着实不弱,手法也是非常高明,只见她双臂微微一振,蓝忠手指刚刚触及她的衣裳,刹那间浑身剧震,指疼如割,极是难受,不禁失色,急忙缩手,冯观子玉手一扬,竟扫了蓝忠一记耳光。
蓝忠心头震骇,知她手下留情,这妇人的武功实在太强了,绝非自已所能够敌得住,不觉长叹一声,一晃后退,实不明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叶彬斌也不明她何于发怒,也是吃了一惊,他这个主人可不能置身事外,忙上前道:“冯女侠,今夜是各方英雄豪杰聚会,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否暂请息怒。”
冯观子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道:“我只与白衣书生了结一些事,其余的与他人无关。”冷目如秋,电射而来,柳眉含着一股煞气,令人不寒而栗,她转首对伍斌道:“嘿嘿,你害怕了吗?”
伍斌极是气愤,大声道:“大不了给你一剑杀了,何惧之有。”
冯观子道:“很好,这才是男子汉的本色,我女儿见了才会喜欢。”
伍斌对蓝忠道:“蓝大哥,现在时间紧迫,等小弟与她比划一下,咱们再聊聊,现在请把你的剑给我。”
蓝忠大奇道:“小兄弟,你从末学过剑术,要剑来作什么?”他不曾与伍斌见过面,却听俩位师兄说过,冯观子气焰如火,俩人一战势在难免,冯观子的剑术之高,自已学了二十年的剑法自问也难接得下她十招,他知伍斌练的是拳脚上的功夫,现在却要与这女魔头比剑,岂不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伍斌脸上微微一热,道:“一个月前小弟拜了一人为师,跟他学了一些剑术,此时派上用场,好歹也要斗她一斗。”
蓝忠听了反而紧张起来,心道:小兄弟是少年心性,那知天高地厚,学了几天剑术便来逞强好斗,与人相争,他那里知道这人的厉害,就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也末必接得下她十招剑法,你却硬要与她比剑,岂不是自讨苦吃,着急道:“伍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想袁前辈不止一次告戒过你,切莫出来闯荡江湖,更不可与人相争,对于这些话你怎地忘记了?”
伍斌叹气道;“唉,此事并非小弟心中所愿,眼下形势所迫,倘望蓝大哥见谅。”
蓝忠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一直奇异你何于会卷入这场是非中去,既然这样,那……那我就替你比剑好了。”他知冯观子的厉害,自咐自已的“降龙擒虎剑法”变化精妙,有二十年的火候,纵是不敌,自问十招还是能够勉强接得下,如果由自已代替他出场,胜算的机会就较为多此。
伍斌道行虽浅,却也不是笨人,深知身处嫌疑,极难辩解得清楚,唯一的方法就是斗一斗群雄的首领,挫一挫对方的锐气,打败他们找机会闯出去,不愿蓝忠因已而卷入是非中去,道:“小弟既已答应付了人家,岂可失言,请蓝……”
莫莉花抢着插嘴道:“哼,你早就失言过一次了。”
伍斌面红耳赤,作声不得,蓝忠见他举止古怪,却那里知道他与莫家的人纠缠上,也正因这个原故,才要比剑的。
正在说话间,“紫宣门”的万丈点与何雄面带怒容,由屏后真走出,俩人来到叶彬斌身边,万丈点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叶彬斌一张脸渐渐发青,转头眺了蓝忠一眼,一声冷笑,走到他面前,指着蓝忠道:“你……你这厮是假的。”
蓝忠一愕,不明所指,道:“假的?什么假的真的?叶盟主这句话就叫人不懂了。”
叶彬斌道:“你这冒牌贷胆子倒也不小呀,什么人不好冒充,却冒充起蓝大侠来,这当真是好笑之极,说!你与白衣书生窜通来此捣乱,目的何在?”说到最后,声色俱厉,他原本也不怎么相信伍斌就是“白衣书生”,偏有许多证据之下,不容他不相信,他是群雄的首领,有事当然由他出头了,何况“白衣书生”的事令他狼狈不堪,此时能够证明“白衣书生”与蓝忠是一伙凶徒,令他怒火勃发。
此言一出,满座俱惊,座中有不少人见过蓝忠的面,和他也是相熟,此时看他相貌没甚破绽,不过江湖中人有易容之术,冒充别人的事常常有之,叶彬斌当众说出眼前这个神医是假的,只怕不是信相雌黄。
郭子驴又取出了几只烤鸡分给大家,接着拿出一支葫芦,拨开了葫盖,酒气四溢。
余芳笑着道:“本来不想让你破产,让你自个儿溜着享用,没想到这次你倒挺大方的。”
冯观子见事态又有新的变化,如是一味纠缠下去,将不知何时才能完结,俩人欲强行比剑,东首圣人委实看不过眼,出声道:“俩位居士,今天好歹也是个绿林大会,俩位如此横来,末免太也过份。”
莫抛遗冷笑道:“那又怎样?”
东首圣人道:“俩位居士与这位小兄弟有何瓜葛,老道一概不知,不过此番他能来到此处,俩位好歹也要给主人家半分面子,等得此间事了,俩位居士与他人的任何纠缠,老道都视如不见。”言下如果莫抛遗夫妇再要蛮行无礼,他们四道便要出手抑止。
莫抛遗嘿嘿冷笑,似要发怒,心中暗想:白衣书生武功怪异,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人,不知他师父是谁,要是把他掳了去,日后他的师长找上门来,此事只怕不妥,再说这几个牛鼻子末必便肯容忍我夫妻俩蛮来,这一动上手来,只怕要弄个两败俱伤不可,到时候满殿的人趁机相难,那可就不妙了,还是先弄清他的来历再说。念及于此,给妻子使了个眼色,表示暂缓比武。
当下群雄纷纷归座,叶彬斌吩咐另行设席,请他夫妇坐下,伍斌、连卒乔、蓝忠三人成了群雄的焦点人物,没有座席,立在人前众目之下。
叶彬斌也站在三人的面前,笑着说道:“三位到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蓝忠惊愕之后,反而冷静下来,道:“叶盟主这样说,想必有何独得之见,不防说了出来,蓝某是个假的?怎生的假了?”
叶彬斌一声冷笑,道:“名扬四海的神医蓝大侠,居然连中毒和点穴功夫都不懂,这岂不是个大笑话么。这是其一,其二是阁下与伤者疗治之后,伤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发加重了。其三是与恶名昭彰的白衣书生相识,由此可见你们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对于这些,不知你蓝大侠有何解释?”
蓝忠道:“叶盟主所料不差,蓝某行走江湖多年,末曾看见有什么人冒充蓝某的身份倒处招摇撞骗,叶盟主武学修习固是不凡,不过这等隐穴的功夫原不是常人所能够识得的。”说着,微微轻叹。
叶彬斌“哼”了一声,道:“叶某的武功虽是低微,至于点穴和中毒自问还是看得出来的,我看你们三人还是知相一些,把你们这么作的目的说出来,已免用强,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蓝忠轻轻一叹,道:“倘若蓝某所料不差,令郎大约过不了明天了,另外送来的那位和令郎的情况一样,不过此人迟些,倘有四天的性命,不知叶盟主信是不信?”
白义侠听说爱徒只有四天可活,亦心痛又愤怒,大声道:“姓叶的,你这条毒蛇,不医好我派弟子,金鸡派与松行派紫宣门的梁子誓不罢休。”“松行派”在数十年前有俩位长辈对门中武学各执已见,相戈不下,便独自开创一门,称之为“松行派中化门”,叶彬斌等自居正宗,然而武林中人在背后都称他们为“紫宣门”,因此白义侠大声喝斥时,在“松行派”之后加上个“紫宣门”三字,已免弄错,得罪了“中化门”。
叶彬斌道:“白掌门息怒,这些贼子阴险恶毒,目的已逐渐显露,这毒既是他们下的,解药只有着落在他们的身上。”
白义侠道:“我派弟子是被点了穴道,要你的解药作什么。”唐清才是给“紫宣门”的点穴手法点中的,是于他有此语言。
叶彬斌一愕,低声在万丈点的耳旁低咕了几声,万丈点和何雄奉命而去,他对白义侠道:“白掌门你受骗了,穴道被点,时辰一过也就自行解开了,这是人所共知的事,然而这只是个假相,中毒才是真的,白掌门如是不信,我叫人把他们抬出一看便知。”
白义侠这一气非同小可,唐清才一给抬了进去,他早就老大的不放心,此刻叶彬斌如此说话,显是不知作了什么手脚,他爱徒心切,忍不住要发起火来,大声道:“姓叶的,金鸡派与松行派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对小辈痛下杀手,今日你要还我一个公道来。”站了起来,怒气愤愤。
叶彬斌苦着脸说道:“白掌门对叶某误会已深,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凡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此时固然疑团层层,总也有个水落石出之时。”
说话间,万丈点和何雄引着四名汉子把叶彬斌的儿子叶奇飞,和“金鸡派”的弟子唐清才抬出,把他俩人放在场中地上,那四名汉子便即垂手退下,万丈点与何雄却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