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句属实?”
秦修文面罩后面的笑容颇有几分兴趣,因为他发现方仲的表现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如果是换做别人,一定会质疑自己的猜测。
但秦修文不会,他慢慢俯下头,和方仲的眼睛保持平行的角度,紧紧地盯着,微微一笑:“方仲先生,林子帮的帮主,你应该非常熟悉吧,他叫严山,严肃的严,山河的山。”
说话的时候,秦修文仔细观察着方仲的表情。
方仲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严山?这名字听着耳熟,好像以前听过这个名字。”
秦修文微笑说道:“你当然熟悉,严山可是和你一起走出家乡的同伴。”
“一起走出家乡?”方仲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是他啊!严山,他是林子帮的帮主?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有十多年了吧,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就已经不错了。”
“是么?”秦修文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以一个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他,有些兴奋。
人才,这真是个人才。
如果放在后世,在经过学习和培养,绝对又是一位影帝。
方仲被秦修文看的有些不安,拳头下意识攥紧,哪怕明知道不是秦修文的对手,他也不会放弃抵抗。
况且,刚才他是被秦修文偷袭后,错不及防间没有进行一个有效的对抗,不然也不会这么仓促的落入下风。
现在正面相对,如果机会得当,他也不是没有反过来制服秦修文的机会。
面对他的提防,秦修文不以为意,他也不怕方仲动手,大不了动静闹得大一些而已。
而且,方仲动手的几率也不大,因为一旦东窗事发,方仲的政治生涯也会随之结束,甚至还有牢狱之灾。
“这和我了解的可不一样啊!”秦修文缓缓说道:“方仲先生作为林子帮帮主严山先生的后台,这些年一直在幕后指使林子帮,用以排除异己,收获利益,事情,干的可不少啊!”
方仲脸色一沉,眼睛圆瞪,怒道:“胡言乱语,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我作为党国的上校军官,严明律法,怎么可能给一个地下帮派当后台呢?”
“不是么?”见到方仲的表现,秦修文的神色反而轻松了许多,笑道:“方仲先生,你到底是不是林子帮身后的后台,你我都是心知肚明,明白得很,还有,我也不是你的敌人,这次贸然到来,确实是失了礼数,但你可以放心,在下绝无恶意。”
方仲脸色阴沉,看着他的眼睛:“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地?我可以告诉你,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林子帮的靠山,我是一名党国军人。”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掷地有声,声音浑厚。
秦修文后仰一下头,微微皱眉,然后挖了挖耳朵,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深感头疼,这人不见黄河心不死怎么整?
说的头头是道,但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多少的猫腻,他自己还不清楚么?
秦修文摇了摇头,声音冷淡了下来:“方仲先生,我是怀揣着诚意来的,你在这里装什么白莲花,没多大意思,都是明白人,就省下那些花花肠子吧,行么?”
方仲瞳孔缩了一下,倒退半步,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脖子。
呵呵,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诚意吧!
“我说了,你找错人了。”方仲挥手指向门外,神色保持平静的说道:“今天的事情,我就当做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阁下没有来过,我也不会追究,请回吧。”
秦修文看了一眼他的手,饶有兴致的说道:“你确定让我从门走?”
方仲沉默了一下,默默地转变方向,指向窗户。
“慢走,不送。”
秦修文不由失笑,也不动弹,摇头笑了笑:“方仲先生,你认为,在下没有绝对的证据,会找上门来么?”
手指微微一颤,方仲不动声色的收回,平静的看着他,说道:“阁下既然不死心,我倒想听听阁下的证据......有多么可笑。”
秦修文也不在意他话中的嘲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交叉,自顾自地说道:“方仲,原名方子林,现年二十八岁,出生于河北沧州,过往曾在济南求学,在济南参加国党,后转入南京,直至现在。”
说完,秦修文看着他,继续说道:“方仲先生,还需要我说的更加详细一点么?”
方仲脸色一沉,问道:“你调查我?”
“当然。”秦修文耸了耸肩,这不是废话么?
“子林,林子帮。”
“当年,严山犯下失手杀人的事件,在济南警察署追捕下,曾被神秘人物协助逃离,来到南京,很短时间内就建立了如今在南京地下帮派赫赫有名的林子帮。”
秦修文屈起手指放在下巴处,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脸色,微笑说道:“你猜猜,那个神秘人物到底是谁?”
方仲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怎么知道。”
“方仲先生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
秦修文摇了摇头,看了一下他眼睛周围的黑眼圈,笑容意味深长:“方仲先生,昨晚没睡好吧!”
方仲手指轻轻一颤,随即揉了揉眼睛,语气还算平静:“嗯,国党的军务繁忙,自然要牺牲休息时间来处理军务,军务等同于战场时机,耽误不得。”
秦修文不理会他冠冕堂皇的借口,好奇的问道:“方仲先生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把你调查的如此清楚么?”
“好奇。”
“那你为什么不问?”
“问了你会说么?”
秦修文摇了摇头,有些不满意:“方仲先生,掩藏事实的表现不应该是平静和冷淡,而是做出贴切普通人的反应,你的反应太异常了。”
方仲微微皱眉,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确定你找的人是我?”
秦修文面带微笑,虽然方仲看不见:“当然,事实不会说谎。”
“那你真的要失望了。”方仲摇摇头,感到好笑的说道:“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包括长相、身高、体重、身体素质、心跳,还有各个方面,当你拿一个标准来衡量人的时候,就已经落入某种局限当中。所以你说的反应,是要分人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认真,充满了说服力。
秦修文嘴角笑容微淡,深感头疼,这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秦修文忽然升起一种暴虐的冲动,打他,打到他服,打到他说实话。
不然......
打晕,带走。
换个地方打到他说实话。
这么个想法滋生,直接蔓延全身,浑身都有这种冲动。
这一刻,秦修文的眼神充满了危险,像是意欲择人而噬的野兽。
察觉到这股危险的气息,方仲再度后退半步,警惕的看着他。
“不好弄啊!动静闹大了这个我的初衷不符。”
秦修文克制住这股冲动,叹了一口气。
难办啊!
这个方仲明显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死主,不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是很难承认的。
“方仲先生,你真的很会说啊!”秦修文感慨一声,他真的还是第一次能把自己伪装的如此平静,还很能说的对手。
方仲依旧警惕的看着他,愈加提防,一声不吭。
“不愧是当参谋的,文化人就是能说。”
秦修文咧了咧嘴,也不绕圈子了:“说白了吧,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方仲说道:“我说了,你找错人了。”
秦修文不为所动,单刀直入:“有句老话叫做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也别急着否认,事实摆在面前,你说的没用,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不待方仲开口说话,秦修文继续说道:“如果咱们两个没有谈妥,或者方仲先生还是这种不配合的态度,你就不要怪我不识抬举了。”
“济南协助严山逃跑,林子帮背后的靠山,也就是林子帮的真正帮主,还有贿赂军事情报处的军官在执行任务期间手下留情,示意杀害严山等人.......”
把这些事情捋顺了,一口气说了下来:“方仲先生,你应该知道,这些消息一旦到了军事情报处的高层军官办公室的桌子上,你会是什么下场。”
方仲脸色微微难看,没有开口说话,秦修文这种说着说着就撂挑子不干,不和你磨叽,直接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威胁的风格,让他极度不适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林子帮,犯的事可不是什么小事。”
秦修文继续施加压力:“内部高层是日本间谍,同时在军事情报处执行任务期间进行阻拦,甚至发生抢械斗争,性质极其严重。”
“方仲先生作为军方的上校军官,应该知道这个性质的严重性。”
“身后的人无论是什么背景,什么地位,都得服从处理。”
方仲脸色逐渐难看,刚要说话。
秦修文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加重了语气:“再强调一次,如果你还是这种不配合的态度,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明天,这份整理的明明白白的报告就会出现在军事情报处高层军官的办公桌上。”
方仲呼出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光芒有些蠢蠢欲动。
“动了杀意么?”
秦修文微微一笑,高举起双手,玩味说道:“想杀我?方仲先生可要考虑好,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而且就算是你杀了我,处理我的尸体也是一件麻烦事......”
“哦,对了,还有一点.......”
秦修文眼中玩味的光芒更甚,轻声说道:“出门办事,怎么可能不布置一点备用手段呢?你猜猜看,如果我不在,明天这份报告会不会如预料的那样,出现在军事情报处的办公桌上。”
方仲脸色微变,在秦修文的注视下,收敛起眼中的杀意,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你是什么人?”
普通人?
一定不是。
能够调查出他的详细资料,一定在军方有一定的关系,而且还很深,能量很大。
方仲第一个怀疑,眼前这个神秘得让人讨厌的家伙就是军事情报处的人。
唯有军事情报处,才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不是普通人。”看见方仲的脸色微微变幻,秦修文笑了:“当然,我也不是你们的人。”
“我们是一个中立方,没有立场,只要客户付出足够的利益,我们就会保证他的需求能够完成。”
秦修文早已有一个伪装身份的准备,声音变得邪恶了不少:“杀人、放火、窃取情报、绑人、偷钱......都在我们的工作范畴之内。”
方仲脸色再次变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么一说,林子帮在你们面前,也不过如此罢了。”
明白方仲不可能说相信就相信,秦修文收敛起眼中的邪恶,耸了耸肩:“术业有专攻,我们不是一个类型的。”
方仲冷笑一声,说道:“说吧,你说的合作,是什么?”
“简单。”见方仲终于承认,秦修文松了一口气,打了个响指:“你帮我们办一件事,林子帮后续的事情,我们为你摆平。”
“只是这样?”方仲有些惊讶。
“当然。”秦修文笑眯眯的捏住小拇指:“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方仲可不会相信他的鬼话,神情平静,说道:“说吧,什么事?”
“中央党务调查处,经济调查科调查组组长,崔一梁。”秦修文直言不讳:“这个人,方仲先生认识么?”
方仲脸色大变,忍不住震惊的看着他,有些难以克制:“中央党务调查处,你们的目标是他?”
“不错。”
“不可能。”方仲脸色难看,断然拒绝:“你知道中央党务调查是个什么部门么?和军事情报处同级,招惹到他们,无论是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当然知道。”秦修文的语气非常轻松:“我们知道中央党务调查处是一个庞然大物,一般人招惹不起,所以我们找到了你。”
方仲一点犹豫都没有,摇头拒绝:“你太高看我了,中央党务调查处,我也惹不起。”
方仲脸色那个难看,心里控制不住的直骂娘,招惹中央党务调查处,他是疯了吧!
要不是有把柄落在秦修文手里,他早就让秦修文趁早混蛋了。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死的。
“方仲先生。”秦修文语气加重,有些不悦:“这不是商量,这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交易。”
听到这赤裸裸的威胁,方仲不禁咬紧牙关,眼睛里充满了挣扎。
秦修文知道威胁不是长久之计,威胁的不断胁迫可能会让人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所以又是松下语气:“当然,这个合作交易并不危险,真的是非常简单。”
方仲攥紧了拳头,声音有些沙哑:“说说看。”
“这是我们一个客户的要求。”秦修文摆正自己作为中间商的态度,把自己给摘了出去:“这位崔一梁先生似乎是挡住了我们一位客户的路,他的要求是崔一梁离开中央党务调查处,但又不能让他直接死,需要用某种方法让他一辈子回不了中央党务调查处。”
“所以,我们想了个办法。”
“方仲先生想办法弄一个崔一梁是日本间谍的证据,越真越好,然后交给军事情报处,让他们处理掉崔一梁......”
“不可能。”听见还有军事情报处的事,方仲的脸直接黑了。
搞什么,真要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