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将军,这水是从哪里来的。"沉星思忖一下,清冽的眸中霎时洞彻。
"就是隋水河中就近取来的。"杜铭道,话说到这里他也已经猛然醒悟:"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河水中投了毒。"
沉星点了点头:"若所料不错,正是。"
话音未落,两个人双双一震,杜铭咬牙语速很缓,却很冷:"这是你自己说出来的。现在,你还敢说,这毒跟你们那个摄政王无关吗?"
沉星心下也是一愕,没错,若依隋水的流向,是自西向东而来,燕营位于楚营的下游,若是第三方下毒,那么为何楚营众人中毒,而燕营众人反倒无事?
难道,真的是,他?
沉星摇头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早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竟然用这等毒辣的计策。"杜铭愤怒道:"我现在就去报丞相知道,杀了那个混蛋。"
"闭嘴!"沉星闻言生怒道:"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是呢!"
"如果是我给你的主子抵命。"沉星一咬唇,大声道,然后掉头就出了大帐,她要去找慕容澈问清楚。
当她一头闯入偏帐,看到的却是慕容澈和纪廉二人相对而坐,慕容澈手中端着一盏茶,正要饮,心头一急,便断声道:"澈,不能喝。"
慕容澈已经将茶端至唇畔,闻声却仍然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对面纪廉瞅着他,眯起的眸中现出一丝揣度。
沉星脑海中轰然一下,一步冲上去,劈手夺了杯子掼在地上:"茶中有毒。"
慕容澈静静的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丝淡笑:"我知道。"
"你知道?"沉星心中一震。
"我若不喝下去,你会疑是我做的。"他的回答理所当然。
"你,你疯了?我怎么会不信你。"沉星气急之下,几乎堕泪:"我还没找到解药。"
毒在他身体里很快发作。如他那样深的内力竟然压制不住,脸色很快转作灰青,就难怪楚君焕会昏迷不醒,这种刁钻的毒,制的就是如楚、澈这样的高手。慕容澈笑了一下,用力拽住沉星的手,令她附耳,用最后一点力气低语几句。
沉星神色稍解:"我知道。"
"我知道你能做到。"他沉沉的阖上眼眸。
"是,我能。"沉星将另一只手压在他的手上,低声道,转过脸看向自己的父亲,冷笑摇头:"好毒。纪相大概早就猜到水中有毒了吧。"
纪廉不置可否,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脸上突然现出的悲伤让他觉得异常熟悉,好像,很像,她...好像,星儿。这个念头一起,纪廉有些恍惚。
"很好,现在我就是为了他,也一定会努力的解毒。"沉星道:"纪相好心思。"
"你是谁。"纪廉忽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沉星漠然冷声道:"现在,把他们两个移在一处。给我腾出药帐,我马上入手配药。"
沉星立刻着手寻找药材,慕容澈毒发之前,已经确定了哪几味药可供解毒之用,但并没有完整的药方,她还需要自行调配,这倒是无妨,可恨的是为主的那几位药,军中无备,她叫人暗中寻遍周围镇甸的药铺,竟然都告罄,全部被人买走,她情知是计,只好叫人去稍远的地方去找。
眼见二人毒发频率越来越快,她只能用针灸刺穴控制,不久便有些捉襟见肘。这日给他二人施完针后,她郁郁的打起帐帘,心中焦灼不已,她现在只盼着紫苏等能够早日回来,否则,事情将会不可收拾。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出事,结果都必将引起大乱。
纪廉还有吕嶅已经对外封锁了消息,这里方圆十里都已经戒严,不令人近前,这二人性命垂危的消息,也只是限于几个人知道,可是这样瞒着又能瞒多久?
正在这时,一阵响动自帐中而出,沉星一怔,连忙回去。
灯光安静,并无异样。她的目光落在靠近窗的地面,那里一块碎石压着一封信笺。
她的心头一紧,走过去俯身捡起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欲求解药,三更亲至秦山西峰顶。"
沉星放下信笺,早知道是一场阴谋,只是,这人是谁,他的目的又何在,既然他要挑起两国的争端,又怎会这么容易将解药交给她?
可是不管如何,她都要亲自走一趟。
微弱的火光曳动。最近一次的毒发压下去之后,楚、澈二人的脉象更加弱了下去。而派出去寻药的人许久都没有回信,所以眉间满是忧色。沉星望着渐浓的夜色,深吸口气,不能再等了。
无论如何,她要试上一试。
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沉星面上稍作易容,成功的避开众卫,悄然的离开了营中,一路向秦山而去。若是骑马势必会惊动不相干的人,所以她只能徒步而行,所幸她虽然出身闺阁,却是少时在山中住过多年,这几年又女扮男装奔波,故山路倒也难不住她。
山路越来越崎岖,碎石嶙峋,寒蛩细碎,一点斜月落下,勉强可以看到前路,而远处却是一片幢幢的漆黑。深山之中,忽而传来狼嗥阵阵,阴森悚然。沉星只觉得头皮一阵麻,定了定神,继续沿着山路向更深处去,越接近山顶,渐有霜雪堆积,凛冽的风如刀锋般扫在脸上,眼睛睁不开,一股一股的寒气灌入胸口,让呼吸变得艰难。
黑暗中,忽而有绿莹莹的光点闪烁,沉星竭力眯起眼睛,看了清楚,便狠狠的倒抽了口冷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