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如你这样的高来高去的人。"沉星对着他的背影,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就看着百里戬身体绷紧了一下,便立刻纵身而起,一晃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沉星看着他离开,抬头看着已至中天的月色,心乱如麻,这个晚上还真是混乱,先是莫名其妙的被劫持,遇到一个浑身妖孽气的男人,接着又被送回冷宫,看来今晚会有不平常的事情发生,只是不知道菱儿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沉星觉得心里有点紧张,连忙绕到后殿外看个究竟。
整个幽月宫是内外三进,正殿偏殿各有数间,中有闲廊台阁宛转相连,曲径通幽,如今虽然萧条,却仍依稀可辨当日的雅秀痕迹,又可知设计者的精心。有时候无事的时候沉星甚至想,这幽月宫也许曾经是位端雅宫妃的住处,只是明珠生尘,不知何故出了写荒诞传说,致令成了如今的凄凉。
裙裾擦过荒草依旧萧萧,沉星环顾,却不见了菱儿的踪影。她一低头,借着雪清的月光,她看到地上有淋淋沥沥的血点,衬着枯黄的草根分外的触目这让沉星心中猛烈的下坠,难道是菱儿遇到了什么不测?
血点指向的方向是幽月偏殿的一间耳房,沉星平素很少去那里,此时越走近,渐觉血杀之气。
沉星屏住呼吸,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迟疑着推开了那重殿门。
殿门开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股霉烂腐糜的气息呛的沉星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慢慢的走了进去。
血迹到了这里已经是大滩大滩的连成了片。
"是谁。"沉星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有回音。
"到底是谁?"沉星按捺住胸口猛烈地跳动,又问了一遍。
"咳..."一阵低微的咳嗽声从角落里传来,同时那里有暗影轻轻的晃动。
"什么人!"沉星又往前走了一步,从气息上听着,这人的气息非常的微弱,显然是受了重伤的。
"小...师...妹..."含混不清的三个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称呼,含着无限的宠溺和疼爱,让沉星心头剧烈的跳动起来,然后不假思索循着声音几步接近黑影,然后半跪下身体,用手试图去触及那个人。
黑暗中她触到了迎着她而来的手,手掌的线条结实而温暖,接触的一瞬间,贴心而熨帖,让人觉得安心。
"师兄。"一声酸涩的呼唤,沉星觉得自己的眼眶子都胀的生痛,紧紧的攥着他的手,那么用力,一刻都不想松放。
来人正是沉星的师兄白无伤。
"小丫头,别哭。"黑暗中,看不到彼此,但是白无伤还是摸索着触上了沉星面颊:"瘦了好多..."
"我没事。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白无伤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握着沉星的后脖根,将她压靠在自己的胸口。
他的气息悄然的靠近,让人觉得温暖,抵住他胸膛的一刻,沉星觉得一股浓浓的血气,一伸手,便摸到了大片的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心顿时被拧在了一处,抓着他的手,急促的道:"师兄,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而已。"白无伤努力的让声音显得很轻松,可是听上去呼吸十分的凌乱:"师妹,你想不想跟我走。"
"现在别说这个,赶紧把伤口包扎一下。"沉星焦急的扶着他挪动了一下位置,将他移动在靠窗口的地方,让一束月光楔入进来。
光线十分微弱,隐隐可以看清楚他的身上受了好多处的剑伤刀伤,显然是近身搏斗所致。
白无伤的剑法是师父亲传,江湖剑客中首屈一指,当真施展开,就算是宫里的侍卫,也奈何他不得,能伤成这样,可见战况之惨,她猛然联想到刚才见到百里戬衣服上的血,声音微颤道:"是他..."伸手便要解开白无伤的外衣。
"不要看。我已经封住穴道,不碍的。"白无伤温柔的按住了她的手,动了一下身体,让光线对准自己的脸,这样可以彼此看到清楚一点。那清秀明朗却因为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的面容,此时正向着她微笑,褐色的瞳仁如同琉璃般泛着生动热切的光泽,静静的凝眸看着她。
在他的目光里,压抑多时的委屈和痛苦突然翻涌向心头,沉星突然很想哭泣,但死命的压住,一声不响的执拗的解开他的外衣,白色的中衣之上赫然是一道斜切的狰狞的剑伤,从胁下横过胸口,伤口很深,皮肉都已经翻翘起来,血色暗红。
伤口的形状让沉星愣住了,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这一剑,又在她的心上加了一道难愈的伤。
剑如人一样,在这个世上都是唯一的。她认得,就是这把剑切下了师父的头颅。
"他,又是他。"沉星唇微微的颤动着,"他要杀了我身边所有亲近的人...好狠...好恨..."
大颗大颗的泪珠冲破眼眶的束缚,一滴滴的滚落。
白无伤气息更加不稳,但还是笑着伸出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滴,然后阖上外衣,牵着她的手道:"又掉眼泪,丫头,你成心怄师兄是不是..."
"师兄,你好容易脱身走了为什么要来。"沉星轻轻的挣开他的手道,"他以为师父的东西都是在你身上,他不杀我,把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引你出来...你..."
"我知道...可是,我放不下你,我不能..."白无伤温和的向她笑,那笑容却似虚花水月,越来越模糊,瞳中渐渐罩上一层朦胧灰暗,"我只是...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