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公子!"紫苏大吃一惊,她听得出来,慕容澈的语气绝非随便说说那么简单,他的话向来出口就不会改,可是还是忍不住反对:"公子,不行,危险。还是..."
"带他们走!"慕容澈语气凌厉而决绝道:"我必须在楚君焕之前找到她。她,不会死。"
"是。"紫苏和绝尘对视一眼,无奈,逆着风雪后撤去。紫苏终究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却只是看到白雪翻飞里,一抹青光正以她不能阻止的速度坠下山崖。
消失。
那个时候,震惊让紫苏只觉得脑中空空荡荡的一片,极度的混乱,担忧,让她一时没法思考和分辨,甚至不知怎么被绝尘拖走的。
如果,一个人不顾一切的赌上自己的性命,只为了那渺茫的生还的可能,这个情字已经被刻的太深了,深到了无以自拔。
而那个人,她知道吗,或者知道,她也是当做不知道吧,所以这三年,她不肯亮明女子的身份,以男装示人,更易了容,所以,除了当日紧随王爷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她真实身份。
现在的她,府中人都称她清云公子,或者云公子,是王爷的义弟,而如今更是成为了幼帝慕容焓的老师。
"王爷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拉回了紫苏越走越远的思绪,一辆马车已经在府门外停下。
王爷不骑马而乘车,只能说明是和她在一起的。
车帘掀开,慕容澈抱着沉星下了车。这一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都知道王爷待这位义弟不同寻常,可是就这么抱着进门,是不是有点...
"王爷,我来吧。"紫苏上前,她已经看出两个人都有些酒意,可是这样,始终不太妥,更何况外面本就有些蜚声。
"不用。"慕容澈淡然道,径自穿廊度院,将她送回住处。
沉星住的地方是个独立的院落,在王府的中轴之外,因为他特别嘱咐过,不叫人在这里打扰她,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进了内院之后,慕容澈便将步子放慢,也许是怕吵醒她,也许是想要将这样的亲近延长。怀里的人儿不胜酒力已经睡着了,呼吸平和而匀净。慕容澈垂眸凝着她,雪簌簌的落下,挂在他的眉梢,将眉睫染成了白雪的颜色,而他的眸底亦是胜雪的轻柔。
臂弯收紧,或者他们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可以稍微亲近一些。
房中,菘蓝已经将炉火烧旺,地上为了隔断地气铺了一层长绒毯,走上去亦是雪的柔软。
慕容澈将被子与她盖严,便坐在一边静静的凝着她的睡容。夜很静,静到只能听见风和雪簌簌落地的声音。
"菘蓝,这一个月来如何。"慕容澈凝声向菘蓝道。
这三年,慕容澈便将菘蓝和紫苏调来,照顾沉星。菘蓝细心,衣食起居色色妥当,而紫苏,性情使然,不过是照顾沉星的安全而已。
"回王爷,王爷给的药一直都在用,是以入冬未见寒毒发作。"菘蓝道。
慕容澈点了点头,眉间的忧虑却并未减去。
寒毒之症,只能压,无法解,这就意味着毒性会越累越深,一旦超出药力控制的范围,结果仍是无法挽回。
从知道她的病症起,他就从未停止过寻找解毒之法。可是寻觅了这几年,仍然是一无所获。
可他未曾放弃过,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便会丢下手上的事去找。直到前一个月,听说即北地有位老蛊师精通毒理,立刻不远万里去求访。结果却仍让他既喜且难。寒毒并非无法可解,可是解毒的方法却令他进退惟谷。
慕容澈轻轻的握住沉星的小手,低声道:"这毒,一定要解。就算有一线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不管多难。"
是的,不会放弃。
那日雪崩过后的峰顶,他也是这么说的。痛彻心扉的时候,却一直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他的心中反复,她一定不会死。
因了这个声音,他毫不犹豫的从她摔落的地方跳了下去,用剑插住石壁,一尺一尺的向下滑动。断崖边缘的那因为冲力被砸断的雪松枝干时,心里更笃定她一定不会死。
好在,天不绝人,离开崖底十余丈高的地方伸出的那一截断垣,数丈宽,是山体被累年侵蚀断裂所致,在雪崩之后已经完全覆盖住,极难被人发现。
雪有数尺深,有的已经变成了冰,他不敢用剑,只好用手一寸寸的扒开雪层找她。这日之后他的左手指端的关节因为受寒冻伤而变得僵硬,虽然看起来无甚异样,可是每至冬日便疼痛钻心,而且再也无法抚琴。
可是,就算双手都废了又如何。他还记得摸到她细微的脉搏时心头的那份狂喜、心痛。喜的是她还活着,痛的是她受的苦难,竟是如此的多,而他不能代她分毫。
将她护在胸口的时候,他发誓再也不让她活的这么苦,这么累。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忘记了所有的事,她的记忆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那个时候,他完全可以虚构一个过去给她,让她彻彻底底的将过去割断。如果他再自私一点,他可以将她彻底占据。
可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而是用了很久的时间,一点一滴的复述着她的过去,然后尽力用针和药,令她的记忆苏醒,而这,已经过了一年。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些。"说这些的时候,她目光里的悲伤让他再次痛彻。
"我答应过你,任何时候,都不会骗你。你的过去,你应该知道,以后如何,也该由你来决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