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怔了下,目光微微一闪,旋即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认得他。"
慕容澈嘴角轻起一个弧度道:"那你可猜的出他们的来路?"
沉星摇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那天我只想着拿回解药。他们说什么,我就照着做了。"
慕容澈没再说什么,只是望着她,目光沉静而洞彻。他的目光并不咄咄逼人,却让沉星无法像往常那样坦然对视。
他们之间早都说好的,没有秘密,不会欺骗,没有隐瞒,所以沉星默然片时,开口:"是西凉人。"
话音未落,沉星在他的眸中捕捉到一道犀利的寒光,那沉重枭冷的杀气让人心惊,想到古兰雪,她不忍或者说是歉疚。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应该是和古延祯有关,哦,就是你的那位师兄。"
"你叫人去查过了?"沉星微微抬眸道,其实她并不觉得意外,她知道慕容澈在三国之内皆有消息来源。
"是。"慕容澈毫不隐晦:"但是还没有消息反馈回来。我只是推断,除了他的缘故,你和西凉别无其他仇怨。"
沉星想到师兄,心头一阵恻然:"澈,放过她不行么?"
"放过?你也知道,西凉的蛊毒极其刁钻,非其独有的解药而不能解。我已经用药制住你蛊毒,可是却不知它何时会再发作。"慕容澈眉心攒起,目光和语气同样是不容违拗的坚决:"他既然敢在你身上下这样刁钻的蛊毒,绝无可恕。"
"澈,我本来就身中无药可愈的寒毒,你又不是不知道。"沉星轻笑,并不在意道:"所谓的毒,对我来说,多一样,少一样,倒也没什么差别,我都习惯了。"
本是宽解,可是效果却适得其反。
慕容澈猛然一抬头,紧盯着她,深眸中交叠着更加复杂的情绪:"你要说无所谓是吗,你想要我什么也不管,不问,眼睁睁的看着你毒发身亡?你是以为到时候他会和你一样,会愿意与你同死?"
她体内的毒,是他心头最深的疼痛,一直以来,他想尽一切的办法要为她解毒,只要能让她不再受那寒毒的折磨,可是,她偏偏是这么的不在意,将她自己的命看的那么无足轻重,这才是最让他最难忍受的。
沉星不语,怔怔的看着他。温润如他,淡泊宁定的如他,从来和风细雨,细润无声,特别是和她相对的时候。沉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当看清他眸中的焦灼痛楚时,她了然,复又震动,她轻叹一声道:"你还是为了那件事怪我吧。"
慕容澈的心略略平静了下来,闻言嘴角勾起一痕笑意,眸中仍是黯然。
怪你,怪你什么?我是你的话也会一样,情之所至,才会不求同生求同死。
恨只恨,我不是那个人。
视线移回,与她相对,毒和疲惫让她光洁白皙的皮肤苍白里泛着灰青,因此而显出憔悴和病态,可是这在他眼中,非但无损她的美,反倒更让他觉得心疼怜惜。他用力压住情绪,可声音仍然有些哑:"毒发的时候很痛吧。放心,我都会在你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
闻言,沉星眸中是深深的动容,映着轻暖的日色,温柔若凝酥,让人心中怦然。
慕容澈不自觉地抬起手,想要去碰触去无摸她的面庞,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想要无限接近她的一呼一吸。
只是,脉脉的温情,却被适时而起的声音打断,是绝尘。
"王爷,楚营传来消息。楚皇已经醒过来了,说择日面见。"
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慢慢的折回,眸中微微一黯,平静的向外道:"知道了。"
纪廉将楚君焕的情况递过来,是什么意思,慕容澈当然清楚,所以他并不打算避着沉星,可是沉星只是沉默着,并不回应。
"他醒了。"他简短的重复,似乎怕沉星没有听清。
沉星只是淡然的点头,道:"我听到了。"
慕容澈按捺了一下,才逼着自己说出了下一句话:"要去看看他吗。"
沉星怎么不懂得他语气里的失落,摇了摇头:"我早就说过,不会再见他的。"
慕容澈沉默不言,他看的到,她深萦绕眸底的忧虑,在这一刻已经淡去。
有些疑问,不能隔夜。
夜深之时,一抹黑影轻捷如大鹏展翅掠向燕国营地深处。黑巾边缘是一双冰冷沉静的眼眸,在黑夜里皎如皓月星辰。尽管身体没有完全复原,这样做一旦被人知觉会徒陷被动,可是楚君焕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等,他要一个答案,否则心里就会觉得钻心的难受,寝食难安。
燕营之内,星星点点的火光浮荡晃动,橐橐的靴声在暗夜里回荡。
要绕过这些岗哨并不容易,好在今夜无月,给楚君焕了些许便利。他的衣角被风轻轻的牵起,足下无声,他正准备探听一下那个白衣少年究竟住在哪里,几声低语传入耳中。
"太傅真和王爷住在一处了。"
"这还有假。"
"不会吧,难道传言是真的?"
"我看十有八九..."
话未说完,一个冰冷带怒的声音,喝住了起先说话的两个人。
"谁许你们在这里烂嚼王爷的舌头!都给我滚。再让本将听见,军法伺候。"
"绝尘将军,我等知错,知错..."
起先说话的几个人忙不迭的走开。楚君焕剑眉沉下,目光里透出几分莫测的光,果断的闪身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