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蒋子文所言,王尚书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半晌,王尚书对蒋子文边上一个儒生说道,“何笔吏,你把此女配生到陇西太守马家,待日后再行验证,蒋笔吏,你跟我出来一下”。
姓何的笔吏马上抓起蒋子文桌上的卷宗,拿起刀笔,唰唰唰几下,把投胎笔录注好。
蒋子文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只识得古体,让他用刀笔写不一定有那么利索。
王尚书往堂外走,蒋子文跟在后面,其他十几个笔吏目送着他们,陆陆续续坐回到凳子上。
王尚书带着蒋子文又折回到冥选司衙门,衙门口的阴兵目不斜视,对他们的入内视若不见。
坐在太师椅上,王尚书问蒋子文,“蒋笔吏,看你是个聪慧之人,先前说的事尽快替我跑一趟”。
蒋子文马上反应过来,“寻找**经?要我到阳间去一趟吗?”
“是的”,王尚书继续说,“我考虑再三,你贸然跑一趟,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如何在一夜找到经书?”
这个问题蒋子文早就想好,马上回答道,“尚书大人,如若我顺利抵达阳间,可以找一个可靠的人帮我找寻经书,找到之后想办法再带回来”。
王尚书目光如炬,紧盯着蒋子文诘问道,“你没有过忘情川吗?怎么在阳间会有可靠的人?”
蒋子文已有对策,不紧不慢地说,“素闻阳间有带兵的将军可以看见鬼魂,刚才我特意把郝陈氏的投生安排到陇西太守马家,就是想走一走马太守这条线,看看他能不能帮到我们”。
王尚书的目光转为赞赏,口气缓和了许多,“没想到你小子还把我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上,不错!”
“那是自然”,看碟下菜的蒋子文故意拍起了王尚书的马屁,“有幸在尚书大人手下当差,大人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
“好、好”,王尚书好像信了蒋子文的话,说道,“我跟神兵司的头说好了,今夜那个叫亥四七的鬼卒走阳差的时候带着你一起去,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蒋子文很干脆地答道,“听凭尚书大人差遣”。
“那行”,王尚书看了看蒋子文,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他摆摆手,让蒋子文退下了。
蒋子文看出了王尚书的欲言又止,不便多问,拱了拱手,转身走出冥选司衙门,原路返回了他办公的大厅。
这次,在蒋子文进门的时候,十几个同僚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笔,用不同的眼神看着他,有不屑,有羡慕,有迷惑,还有嫉妒。
毕竟,能让王尚书过来现场考核的,蒋子文是第一人。
蒋子文坐到自己的位置,相邻的何笔吏马上凑过来,暧昧地说,“蒋生,你好生厉害,与我们这些笔吏为伍是委屈你了!”
何笔吏话音尖细,刚说完,后排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传过来,“蒋生当然厉害了,人家可是要成神的,你个捉笔的算什么玩意?”
蒋子文转头一看,一个蓄着山羊胡的长脸书生正摇头晃脑,满脸讥讽地跟他对视。
“正是文人相轻”,蒋子文心里嘀咕了一句,不搭理他,回过头来跟何笔吏客气寒暄,“这位兄台,客气了,你我皆是过客,只是在地府走一遭罢了”。
“别介”,何笔吏还没接话,后面的山羊胡不依不饶起来,“蒋大儒,我们是过客,你可不是啊,等你成神的那天,记得提拔提拔我们这些小弟啊…”
紧接着山羊胡哈哈大笑起来。
蒋子文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压根不想搭理这个书生。
何笔吏却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反唇相讥,“赵生,你不也就是个茂才吗,何必为难同僚呢?”
“我的茂才是我十年寒窗苦读而来的”,山羊胡不服气地说,“不像某些人,活着做官是凭着举孝廉,死了还妄想成神,真是痴人说梦!”
蒋子文苦笑不已,他们的对话是听懂了,但这个“死后成神”的牛逼吹大了,都成了这些儒生的笑料了。
“这、这……”,何笔吏语塞了,确实蒋子文的这个牛逼记录在案,他也看到了,无言以对了。
蒋子文感激何笔吏的仗义执言,抬头对他说,“何台,坐下来吧,赵先生所言不假,死后成神是我在阳间的狂言,现在我都到了地府,这话自然不值一提”。
何笔吏悻悻坐下,赵生得意洋洋地笑着,像是占了莫大的便宜。
看蒋子文避而不战,围观的十几个笔吏顿觉无趣,都收回了看热闹的目光,各自琢磨起桌上的卷宗。
蒋子文看到自己的桌上空无一物,惊讶地问何笔吏,“何兄,敢问为何没有给我安排差事?”
何笔吏左顾右盼一番,低声说道,“蒋生你有所不知,因为你是新来的,而且是王尚书钦点的,今天不给你安排活了,我们每天就接二十来个安排投生的差事,一会儿工夫就完成了”。
蒋子文咋舌,“这活未免太轻松了吧?那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很忙?”
“打发时辰罢了”,何笔吏解释道,“地府既无家眷,也无歌舞,我们这些当差的整日待在这,自然是无事可做,只能靠这些刀笔消磨了”。
蒋子文仔细一看左右,果然,表面上笔吏们在批阅卷宗,实际上一个个用刀笔在竹简上练字,翻来覆去的,也不腻味。
“不过蒋生你也是”,何笔吏话锋一转,“你一个**凡胎,说什么成神,你既不是当世人主,又不是立下旷世奇功的经天纬地之才,怎么可能成神嘛!”
蒋子文心想,尼玛,这跟我有毛线关系,明明是那个古代蒋歆信口雌黄,现在自己成了背锅的了。
“不过”,蒋子文忍不住问一句,“有没有人死后成神的?”
何笔吏用一副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蒋子文,讶然说道,“有,成神的灵魂离开**后直接飞升到天界去,像你这样沦落到地府再成神的”,他摇摇头,“古往今来都不曾有过”。
“那地府里有没有人可以成神?”,蒋子文又好奇地问。
何笔吏继续摇头,“没有,连府君都是从天界贬下来的,只能叫做太山府君,还不能称神,府君下面的神帅、尚书,离成神就相距甚远了!”
“相距甚远?”,蒋子文笑着说,“就是说还有机会了?”
“机会?”,何笔吏又是摇头,“难,很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