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丽华还想见一见她死去的母亲。
蒋子文安慰道,“皇妃请宽心,令堂六年前已经是阳寿已尽,据我猜测,早已投胎转生了,待我回地府后找六年来的投胎笔录查一查”。
蒋子文问清楚阴丽华母亲的名讳和生辰,答应帮她找一下她母亲的下落。
等阴丽华姐弟叙旧完,蒋子文说到上次托梦之事,阴长生也跟着附和,让姐姐帮帮蒋笔吏。
阴丽华认真地问,“蒋先生,你上次说史书上记载就是本宫做皇后,阳儿日后登基为帝吗?”
蒋子文认真地回答,“确实是的,你的儿子史书上称为汉明帝,可见是一个明君,而且你的孙子也是一个好皇帝,这是没错的”。
阴丽华蹙着秀眉,又问,“那我孙子之后呢?”
蒋子文一时哑然,东汉中后期都是儿皇帝,不是外戚干政就是宦官乱政,他如何说得出口,只能搪塞道,“皇妃,三代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就刘阳和刘疆相比,你觉得谁继承大统更为合适?”
阴丽华心知自己儿子的才干谋略均胜过刘疆,但自己怎么说得出口。
突然,外面远远传来几声呼唤声,“丽华,丽华!”
阴丽华大喜,对阴长生说得,“你姐夫来了,快来见见他!”
蒋子文哭笑不得,解释道,“皇妃,我和长生现在在你梦里,你夫君肯定是来你寝宫了,我们得走了,你也该醒了”。
“怎么能……”,一听说阴长生要走,阴丽华急了,“长生,你不能留在姐姐身边吗?”
蒋子文理解他们的姐弟情深,很无奈地说,“皇妃,我和长生只是鬼魂,不能到阳间来,立后和太子之事请皇妃三思,我和长生暂且离开了,日后方便再来相见”。
说完,蒋子文双手撤力,和阴长生嗖地一下从阴丽华的梦境里消失。
阴丽华急得大叫,想伸手抓住弟弟的手,可弟弟一下子就不见了。
再睁开双眼,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坐在床边,正抓着自己的手,正是自己的夫君,当朝皇帝刘秀。
刘秀握住阴丽华的右手,爱怜地问道,“丽华,是不是想小弟了,你不断喊着长生的名字?”
“不是”,阴丽华表情复杂地说道,“夫君,我见到了长生,他刚才就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了很多话”。
刘秀左右看看,寝宫门窗紧闭,不会有人进来,柔声说,“丽华,你别说胡话,莫不是梦到长生了?”
梦?
阴丽华清醒过来,是的,刚刚就是一个梦,地府使者蒋子文把弟弟阴长生的鬼魂带进了她的梦境。
刘秀伸手摸了摸阴丽华的额头,“做梦而已,你看你,满脸的汗”,再看她的香颈,也泌出一层细细的汗。
刘秀对着寝宫外命令道,“燕娉,进来帮夫人沐浴更衣”。
“诺”,燕娉在门外听到皇帝的声音,连忙去招呼宫女们准备。
阴丽华含情脉脉地对刘秀说,“夫君国事繁忙,去忙吧,丽华自己来就可以了”。
刘秀却不答应她,又对着宫门外说道,“成德,你先回宣德殿”。
门外刘秀的贴身太监成德应了一句“诺”,轻手轻脚离开了阴丽华的寝宫。
一会儿工夫,燕娉指挥几个宫女把浴盆抬进了寝宫,然后恭恭敬敬走到阴丽华榻前说道,“夫人,让奴婢伺候您沐浴”。
阴丽华嗔怪地看着刘秀,不好意思地说,“夫君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刘秀笑了,“都老夫老妻了,京儿也不在你身边,有什么回避的”,他挥挥手,让燕娉退下。
燕娉心里偷笑,脸上不敢表露出来,马上领着宫女离开寝宫,把宫门关得严严实实。
“这……”,阴丽华羞不可言,“夫君,你现在贵为天子,如何能和年轻时一般胡闹?”
刘秀伸手刮了一下阴丽华的鼻子,笑道,“朕为天子,但也是男子,丽华为朕的结发妻子,夫妻之间这等不是寻常事吗?”
刘秀一时被长发散乱、双眼迷离的阴丽华迷住了,容不得阴丽华挣脱,把她抱进浴盆,自己如同燕娉一般,帮她沐浴。
阴丽华整个人躺在温热的水中,夫君略微粗糙的双手在为自己擦洗,满脸红霞,害羞不已。
二人仿佛是回到了新婚不久,耳鬓厮磨到缠绵榻上,等阴丽华躺在刘秀怀里,一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扰。
刘秀抚摸着妻子光滑的肌肤,说道,“丽华,朕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阴丽华的心都已经被刘秀融化了,呢喃道,“夫君请说”。
刘秀接着说,“几日前马援求见朕,跟朕提议了立后和立太子之事,朕觉得甚有道理,特来跟丽华相商”。
阴丽华心里清楚,和蒋子文说的一模一样。
她不动声色,问道,“马援如何说?”
刘秀答道,“马援说,太子要立贤,但我朝自高祖以来定下的规矩是长幼有序,如若贤者不是嫡长子,则不能承继大统”。
阴丽华不好表态,只是问,“皇帝意下如何?”
刘秀心中一喜,妻子的态度较以前缓和了很多,不是一口回绝,于是用试探的口吻说道,“朕的意思是阳儿才能德行胜过众皇子,想重立阳儿为太子,立丽华你为皇后”。
阴丽华想到蒋子文说的话,又想到得见长生,叹口气,“夫君,你是一国之主,丽华可以依你,不过……”
“不过什么”,刘秀喜出望外,赶紧问道。
阴丽华想了想,说道,“我还要考一考阳儿”。
“好”,刘秀满口答应,心想朕刚刚考过,很满意。
二人起身后,当即召刘阳进宫觐见。
在皇妃寝宫外的花园,刘阳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他是既兴奋又不安,兴奋同时见到双亲,不安的是肯定有大事,否则不会同时召见他。
刘秀正坐着,看着刘阳,含笑不语。
一边的阴丽华和颜悦色地问道,“阳儿,这段时间书读得怎么样?”
刘阳老老实实地答道,“跟随太学师傅,每日熟读论语春秋,学治国之道”。
阴丽华又问,“你是如何看待伯夷和叔齐?”
巧了,刘阳还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不假思索地答道,“伯夷和叔齐,手足情深,素为高义,儿臣钦佩”。
阴丽华的问话越发尖刻,“若是你,该如何处之?”
刘阳心里一顿,抬头看看父亲刘秀,刘秀眼中尽是期许,他心一横,直抒胸臆,说道,“兄弟拒授皇位,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是为迂腐,如为儿臣,绝不效之”。
阴丽华目光炯炯,看着刘阳一字一顿问道,“那兄弟该如何处之?”
刘阳回道,“骨肉之情切不可分,当以世世代代享受皇恩”。
阴丽华又问,“不斩草除根之?”
刘秀急了,阻止道,“丽华,你何出此言?”
刘阳大惊失色,马上跪倒在地,“母亲大人,您言重了,阳儿绝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对于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刘阳的反应绝对称得上出类拔萃,异于凡人。
正文小贴士:伯夷、叔齐为商代孤竹君之子,他们的父亲孤竹君死后立长子伯夷为君,伯夷认为弟弟叔齐贤于自己,要让位给叔齐,叔齐坚决不肯接受,于是两兄弟一起隐居。因为如此,后来的孔圣人将二人作为“贤”的代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