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督师曾多次额外的向朝廷要索取军饷,且一切的军需,武器等等的订单都被他自己的远在广东的弟弟接走。
相当于一百万的军饷,有六七十万进入到他自己经营的生意中去。
一旦,后金被灭掉,辽东关外再也没有威胁。
那么每年这样源源不断来的银子,就会减少或者断掉。
这些年袁督师占着为国守边关无度的向朝廷索取,也就有可能被清算。
见另一头的大明军的几个人开始犹豫,后金这边则各个露出胸有成足的表情。
对着一桌子刚刚送上的菜肴,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将军,这...”吴三桂左手边的一名将士开始有点动摇,开口想问。
这话道嘴边,有咽了回去,毕竟这种的交易原本就是见不得光,也不是为将之道。
就在两方在无声的打着心理战时,紧挨着吴三桂身边的一桌子,又坐下一个人。
此人正是刚刚与陈圆圆分开的李仁,他低着头,双手交叉。
时而抬起头望向二楼处,又一下子缩回,左右查看着情况,就跟做贼一般。
吴三桂和后金的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李仁的存在,他们现在的心思全在交易之上。
整个梨园的气氛在这个角落里,尤为的诡异,三桌人各怀心事。
屋外的天色已经不早,见到时机差不多了。
老妈子上了楼,来到陈圆圆房中,通知她该出来了。
眼泪还有着泪光的陈圆圆被两名丫头的陪同下,缓步走出房门。
原本喧闹的梨园之内,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二楼的楼梯处。
两名十五六岁,脸上略带稚嫩的丫头,正每人举着一面薄薄的纸扇,遮挡在陈圆圆面前。
前方的离着楼梯近一些的客人,有的伸长了脖子,有的斜着探出身子,都想窥视一眼陈圆圆的容貌。
可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丫头们手中的纸扇就是不偏不倚的挡住了面前所有人的视线。
陈圆圆下了几步阶梯,来到一个台子之上。
台子上放着一把古琴,一个香炉,在古琴之前,则是一面薄如蝉翼的屏风。
陈圆圆与台下的所有客人都隔着这个屏风。
虽然屏风上的丝布薄如蝉翼,但是依旧有着遮脸的功能。
任凭在场所有的人擦亮眼睛,都不能清楚的见到屏风后陈圆圆的具体容貌。
大家心里只能凭借着之前陈圆圆那片刻的出现,和这屏风之上隐约模糊的身影,来脑补她的容颜。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忍得了这种遮遮掩掩调胃口的举动,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油光,身着华丽服饰,坐在第一排的客人站起来,不悦的说道“老妈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爷我在这等了三个时辰了,就是想一睹梨园当家花魁的绝世容颜。连身边陪侍的小娘子们都没有叫一个,我这一片的赤诚的心,就被你用这扇屏风遮挡了。”
老妈子笑脸接话道“安大爷,你也是我们梨园的老客了。屏风掩面,原本就是投花魁的惯例。历来初夜花魁哪个不是雏女之身,都没有经历过大世面的。你让她一下子出来在这么多大爷面前抛头露面,不得羞死她了。再说了,男人嘛,不就好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口。”
说着,老妈子亲自斟了杯酒,递到安大爷嘴边,哄着他喝下。
安抚玩这位起哄的安大爷,老妈子对着屏风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于是,屏风后的悠悠地想起来了琴声。
琴声细腻柔和,有种春风拂过人心之感。
没有大的起伏波动,不像那些妖艳之声直摄人心。
更多的是轻轻浮动,挑拨着心弦,不经意间,点动了听琴人内心最柔软的那个位置。
原本还有窃窃私语的大厅内,一下子都安静下来。
全部的人都在侧耳倾听着,这梨园,或者放眼整个青楼行业。
从来没有哪家哪个花魁会在初夜竞卖之时,选着这种平和柔弱的曲子。
而陈圆圆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就选择了这种安抚心神的曲子。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曲子不为在场其他人而演奏,只为那个人而抚琴。
那人整日生活在历史的大风大浪波涛之中,听此类曲子最为合适。
老妈子听得第一耳,当场就觉得不对头,正想上台去警告陈圆圆。
之前的胡闹老妈子都可以看做花魁的任性而为,可现在是要讲究真金白银的时候,可容不得一点差池。
不然一整年的努力,耐心培养就要付之东流。
可令她意外的是,正常宾客全都听得聚精会神,如痴如醉。
这种效果,丝毫没有比那些妖艳魅人的曲子差,有过之而无不及。
坐在偏后方的刘宗敏原本初见陈圆圆,就被其角色的容貌深深吸引住。
而坐在一旁的李自成,听到这首曲子,原本还处于火山爆发的状态一下子平和了下来。
心中的思绪也徐徐稳住,回过神,他轻轻推开腿上一直喂酒的女子,将其打发开去。
目光转向了台中的陈圆圆处,双眼微眯,陶醉的欣赏着这美妙的琴声。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吴三桂这边,也被陈圆圆的琴声所吸引住。
吴三桂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此行的任务,原本盯着手中茶杯的眼睛,也向着台上看去。
透过若隐若现的屏风,他隐约见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
身影随着琴声而动,配合着琴声,宛如一名天上的仙子下凡般。
让人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
这种抚人心神的琴声,正好命中吴三桂这种刀口嗜血,戍守边关的将士的心。
他慢慢的松开一直紧皱的眉头,原本憋着一口气的胸脯也缓了下来,整个人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沉浸在这个氛围内。
不远处的李仁,一个坐着一桌,桌上七八道小菜,没有动过一口。
只有那壶酒,却已经快被喝的见底。
陈圆圆每拨动一根弦,都像是挑动李仁身体内的一根筋。
让他止不住的后悔自己一直以来的懦弱。
在场的所有人中,恐怕就只有两处人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