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不好走,周意晌午从家走的,到了孙家时,都到午后了。
院中也没个人,但大门是开着的,周意听到动静,得知孙良礼和苏氏都在孙景文房中凑着,便让青九几人先把马车拉去后院,自个则来到孙景文的屋里。
孙景文这会儿刚洗好澡,原本想着跟爹娘说会儿话就休息的,一路舟车劳顿,他也是疲了。
见到周意来了,他很是惊讶,问道:“这外头路这么难走,你怎么来了?”
苏氏也连忙拉着周意坐到炕上暖和暖和。
“我知道赶明儿肯定有不少人会来拜会小舅舅,就不凑那热闹了,今个送点东西过来,一会儿我就回了。”周意笑道。
孙景文如今是个举人,有人得知他回来了,明后日开始必定有人来拜会,周意就是知道这情况,才知道孙景文到了家就赶紧来了,省得跟旁人碰上。
孙良礼皱眉道:“你又送了啥来,家里啥都不缺。”
“是帮小舅舅添的聘礼。”周意说。
说到聘礼,孙良礼和苏氏最近正有些发愁。
郑家上回来他们家,他们也见识到郑家夫妇有多疼爱闺女了,加上郑家家底颇丰,到时候给郑姑娘备的嫁妆必是不少,苏氏和孙良礼想着就是把他们家里的银子都置办上聘礼,怕还是比郑家的嫁妆差远了。
不过好在先前外孙女没少送来好东西,家里上好的茶叶、海味和燕窝还有不少,先前送来的绸缎和人参他们也没舍得用,便想着不如到时都添上聘书礼单,也不至于太掉面子,虽说这次结亲能把家底掏空,但他们家如今每月也有不少进项了,日后倒不至于日子难过。
苏氏便说:“聘礼的事情我跟你外公都在置办着呢,你小舅舅这趟回来也带了些东西,该差不多了,哪用你操心。”
孙景文听周意说起聘礼,脸色便有些发红:“我在晋城,也赚了些银钱……”
他虽对那郑姑娘没什么印象,但既然答应了爹娘这门亲事,便也认真对待的,他知道郑家条件好,回来之时特意买了一只金钗、一对金耳环和一只黄金手镯,花了近百两银子,好歹凑了四件黄金首饰了。
周意便好奇问道:“你又赚钱了?”
“嗯,是刘通出的主意。他说过年之时要卖春联大赚一笔,喊我入伙。说我的面子大,让我召集一些字好的人写春联,他出本钱,用了你的宅子做工坊和仓库……他说挣得的钱四四二分,我和他四,回头再给你拿二成,还提前给我支了一百两银子。”孙景文有些难为情道。
这回他和刘通干了个大的,一共写了一万五千多副对联,五万多个‘福’字,写这么多也是因为晋城内有两万来户人家,且他们打听过了,晋城内没有专门做春联生意的,倒是会有些书生在街市摆摊现写,可也无法满足这么多人家的需求,很多人想要春联也只能去找字好的人去讨了。
刘通留了些下人在晋城,这几日应该已经去走街串巷叫卖了,直接送上门,省得人家去到处讨要或去街上买,他们预计着一个晋城至少能卖出大半货物,即使卖不完,去周边乡里叫卖也差不多能卖完了,他召集写对联的人又都是生员,还有他这个举人亲自写的,应该是很受欢迎。
刘通计算过了,一副春联至少能有十五文的利润,一个福字得有三文以上的利润,就算滞留点货,利润也该差不多能达三百两以上了。
就是他和刘通也没跟周意打声招呼,便用了她的宅子做工坊和仓库,也不知道外甥女会不会生气。
周意听孙景文和刘通搞了春联生意,这才想起自个去年就想做春联生意的,不过小舅舅如今已经不在青松书院念书了,再说这小生意如今她也看不上了,便把这事给遗忘了,没想到刘通倒是精明,还想到了这赚钱的法子。
“刘大哥不愧是家中经商的,去了晋城也不忘赚点回来。”周意笑道。
孙景文见周意没生气,便松了口气:“对了,我还给你买了件衣裳,你若不来,我还打算过两日去看你呢。”
说着他便回身把炕箱上的包袱给拿了下来,拆开包袱,拿出一套袄裙来,展开给周意看了看。
这套衣裳,上装是用珍珠白底色带黄色图案锦布所做成的斜襟袄褂,下装是藕粉色裙子,款式虽简单,版型却很有高级感。
周意看着这套衣裳很是眼熟的样子,她接过上装翻了翻内衣领,果然在上头发现缝了标识,有个‘120’字样。
她生产出来的童装都缝了身高码数,成人衣裳则缝了‘S’‘M’‘L’码数,特意派人给铺子掌柜和员工都培训了番,一来看个头便知道该拿什么码数,二来也省得给顾客拿错了衣裳。
“你这衣裳是在魏氏布庄买的?”周意有些黑线。
“你怎么知晓?”孙景文一脸惊讶,难不成小外甥女近日又去过晋城了?
那魏氏布庄卖成衣,仿佛瞬间便在晋城流行了起来,这可是发生在今年秋季之后的事。
说起来魏氏布庄的成衣,款式还真都是清新脱俗,也难怪得百姓喜爱,就是价格对于小老百姓来说挺贵的。
他买的这套女童冬装,都要六两银子,便宜的小孩冬装也有二三两银子一套的,不过刘通跟他说这套好看,适合小外甥女穿,他便买了这套。
成人的衣裳价格更贵,他去的时候正好见一个妇人买了件女装,竟要八十两银子!
不过那套衣裳是真好看,听说是用了些什么刻丝布料,他以前不知刻丝,刘通却说八十两银子不亏,他真是长见识了。
他挑的这套衣裳上装也用了锦,布庄里的锦一匹很少有二十两以下的,贵的能达上百两银子一匹,所以他后来想想,对于平日就穿锦缎的富人来说,许是这价钱买衣裳真不高。
但对于孙景文来说却很贵,所以他只给周意买了一套,别的外甥和外甥女都没有,给他们只带了点吃的用的小玩意,也是很偏心了。
周意抽了抽嘴角,有些不忍心告诉孙景文这衣裳就是她生产的,便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孙景文闻言笑了笑:“你比比看合不合身,我许久不见你,感觉你个头又窜了些。”
周意听话地拿衣裳比了比。
苏氏帮着周意拿衣裳量量肩头和手臂,看了会儿,说:“大小还挺合身,今年穿正好,这小丫头长得快,明年肯定就小了。”
随即她又看向孙景文道:“这成衣你也是敢买,小孩个头长得快,万一买件不合身的不就亏了,还不如买些好料子回来量身做。”
孙景文说:“娘,你可不知道,那铺子的成衣卖得可好了,人家都是这么买的,我问了掌柜,人家说这套衣裳七岁小孩肯定能穿的,若真大了小了,只要不弄脏不弄皱不破损,没有浆洗过,半月内还能拿回去调换,我见人家不像说空话,这才敢买的。”
苏氏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道:“还有这么做生意的?”
孙良礼也有些稀奇。
“嗯,他们铺子的成衣有许多式样,都很好看,娘,你若是去了,肯定也是想买的。”孙景文点头。
他一个不讲究的男人进去那铺子都想花些银子,女人进去后怕是根本就移不开眼的。
周意见他们还聊起了来了,不由打岔道:“对了,外婆,青九几个去后院了,你看看东西都放哪,我带的还有猪羊和大雁呢,一会儿可别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