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周意又从屋里拿了两块枣泥饼吃下肚,这才感觉有些饱,又拿了布包了一斤左右,打算带给王大壮路上吃。
昨个原本周意想着周二娃吃不完这饼,放久了又坏,想分一些给周爷周奶的,现在俩老的连粗粮饼都抠她的,她送给旁人吃也不给这俩老的吃了。
背了箩筐准备出门,院里徐氏见状便有些不耐烦道:“你不搁家里好好纺线,又准备去哪啊?”
这死丫头,一天到晚出去跑,跑上瘾了咋地。
“奶,我吃不饱,你还不许我自个出门找东西吃啊?”周意也不耐地丢下一句话,趁徐氏还没回过神来便跑走了。
来到村口,王大壮已经在村口等她,她探头看了看周大壮的板车,见除了两大筐新鲜蔬菜,她的刺猬也带来了,被装在一个竹笼子里。
周意满意一笑,随即把自个准备的枣泥饼递给了王大壮。
“王叔,路上饿了填填肚子。”
如今王大壮跟周意混熟了,也没那般客气了,接过布包打开看了看,见是品相精致的甜饼,有些惊讶道:
“咋还给我带了这好东西呢,这东西你自个拿着吃,给我吃不是浪费吗。”
说着又要把东西推还回去。
周意连忙躲过,“啥浪费啊,谁吃不是吃,家里多着呢,吃不完放着也坏,给你吃你就拿着。”
王大壮没法,只好收下了,但他也没舍得吃,打算回头带回家给自个儿子吃,周意见状也没理他。
两人也没耽误时间,忙往县里走。
以往往县里去的路上通常不见什么人,今个路上倒是遇到些个村民,有赶着牛车也有走路的,见到周意和王大壮有的人匆匆打声招呼,就忙往县里的方向赶。
“他们这去县里干啥?”周意有些好奇问王大壮。
王大壮小声跟周意解释:“有些人是去县里买粮的,现在村里头收不到粮食,粮食都在县里粮商那呢。”
县里买粮比村子里贵些许,但为了不让家中男丁从军,就是县里粮食价高一些也得买啊。
若是往常时候朝廷征税子,八百文钱便可抵一石粮,但轮到边关战事,朝廷通常要粮不要钱,真拿银子抵也行,但那价格不知得翻几倍了,所以这会儿家里有条件的都赶紧去筹粮食了。
周意闻言有些了然,又见路上还有几个穷人,又问:“那他们呢?”
“我估摸是去变卖家产的,你看到那个赵狗蛋没,他就一光棍,昨个就问村里有没有人买他的房子地,他家那破房屋和两亩贫田谁肯买,今个许是准备去县里找牙行碰碰运气。”王大壮回道。
“变卖家产?要跑路?”周意挑眉。
连房子地都要卖,这除非是不打算在保乐村住了。
“可不,现今边关战事这样严重,就是当了流民也比去边关送死要好。”王大壮回道。
周意闻言不再说话。
当今朝廷对百姓的户籍管理得很是严格,且若离家超过百里便需要去官府申办路引,若无路引跑去了外地,那身份便会由良民变成流民,流民跟奴隶都是一样的身份,属于贱籍。
路引这玩意士一阶层办起来容易,普通百姓可没这么好办的,以赵狗蛋这情况,一在外乡无亲友,二不是读书人,三又不是商人,找不着理去外地,官府压根不会搭理他。
但像赵狗蛋这样的孤家寡人一个,害怕被抓去打仗,宁愿当了流民也要逃亡外乡倒也在情理之中。
……
进城的时候,今日因多带了一笼子刺猬,官兵多收了三十文钱。
周意想到这刺猬估摸也得交税,来前准备好了铜板,倒大方交了。
那官兵许是见周意这回交钱痛快,还好心提醒了一句:
“城东康安堂收这玩意儿,你这些拿去估摸能卖得近一两银。”
“多谢大叔。”周意跟官兵道了谢,便跟王大壮先去了神仙醉。
神仙醉这个点还没开门,周意和王大壮把菜送到后院,那大厨看完了菜,算账的时候对着周意道:
“我们小东家交代了,说以后你送来的菜给价格算高些,今个这些菜算你一百八十文。”
来时路上王大壮跟周意报了收菜价,今个收的菜跟昨个差不多量,确实如周意所想,暂时蔬菜的价格波动不大,但也比昨个早上多出了十文钱成本。
原以为今个得少赚十文,没想到神仙醉给的价格竟比昨个高出五十文。
周意愣了愣,正想道谢,又听那大厨接着道:
“我们小东家还说让你今个来了甭急着回,午时想见你一面,你若无事可在铺子里等着。”
“我知晓了,多谢了,我待会还有些事,午时再来。”周意点头道。
她想刘通应是要跟她说打仗的事,这事她虽知晓了,但刘通也是一片好心,她赶午时再来一趟便是。
正想走,周意想起什么又调转回来问了一声:“对了,伯伯,您可知道县里哪家药铺靠谱些?”
那厨子闻言便道:“自然是寿春堂,那铺子大,大夫医术又高明,去瞧病买药没钱了还能拖欠几日,至于旁的几家都是小铺子,比不得寿春堂。”
“那城东的康安堂呢?”周意又问了一句。
“那家小铺子千万别去,听说还卖假药的,黑心着呢!”厨子顿时一脸不屑道。
周意闻言一挑眉,跟厨子再次道谢后走了。
之前跟她说让她去康安堂的守城士兵,正是她第一次进城要抢她鸡蛋的士兵。
因为觉得这士兵人品不咋地,所以周意对他的话也持有怀疑态度,这才多问了一嘴。
果不其然就问出问题来了。
……
从神仙醉走后,王大壮有些感动地对周意道:“这神仙醉的小东家可真是个好人。”
他原想着这战事传开来,蔬菜虽不如粮食,但其价格估摸也会越涨越高,还琢磨着等他和周丫头没啥赚头了,再跟神仙醉重新商量价钱,没想到人家倒是体贴,直接把价格提高了这许多。
周意笑着点头,“确实是。”
虽说刘通跟孙景文和王伯宗交好,许是因为二人学问好,要知道孙景文和王伯宗都是青松书院甲班的学生,而刘通却吊了个尾,被分在丁末班。
但如今孙景文和王伯宗二人正是落魄之时,刘通肯对二人这般用心帮助,周意也对其怀有一份感恩之情。
王大壮夸完刘通,又‘呸’了一声,道:“那守城的士兵真不是东西,竟跟你瞎指路,你这刺猬若是真提到康安堂去,指定被那黑心肝的给宰了!”
他昨个回家时便知晓这刺猬是周意抓的,感叹周丫头的好运气。
王大壮虽穷,还有点见识,知道这玩意药店收,能卖得不少钱,但具体值当个啥价却是不知。
所以那士兵说了这八只刺猬能卖近一两银,他压根就没怀疑什么,没想到那士兵却是不安好心。
周意笑了笑,也没接话。
……
送完了菜王大壮就想赶着回家,这会时间还早,再挑了饴糖去邻村换些铜钱或粮食也是好的。
他虽服过兵役了,但到时候朝廷若要加征税,他也得早做准备。
但刘小东家留了周意,他又不放心周意一个人在县里,于是一时有些纠结。
周意似察觉到王大壮的烦恼,体贴道:“王叔,你若家里有事就先回吧,一会儿我见了刘大哥后坐牛车回村,不会有事的。”
王大壮想着这刘小东家是周丫头小舅舅的同窗,应是个靠谱的,便也没再纠结,叮嘱周意两句拉了板车匆匆走了。
周意则提着笼子,问一路人大婶打听了寿春堂方向,往寿春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