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他昔年落难东楚,曾受过自己舅父一族的恩惠,今日又刚巧云游到此,只怕他这个空顶着亲王爵位的二皇子身份,在他眼里也是不值一晤的。
正因如此,他的赠言才让文轩多了几分担忧。
不过好在文轩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从来不是留恋儿女情长,拘泥风花雪月的男人,所以倒也不是太过畏惧,自己将来会被爱恨侵扰,薄命早夭。
这样一想,文轩方才揪紧的心头,稍稍松缓下来,抬眼朝着文浩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半路杀了出来,拦住一个美人的去路。
“怪事,真是太奇怪了!姑娘您是大贵之相啊,怎么会遗落民间呢?”老道撩起毛草的长发,神秘莫测的说道。
彩凤十分嫌恶的瞪那老道一眼,见他衣着破烂,半疯半颠的样子,不由喝道:“这是我们纳兰将军府上的四小姐,当然大富大贵,前途似锦,还用得着你来说吗?是不是想骗钱呀?”
老道呵呵一笑,目光貌似睿智,意预高深的说道:“我说的贵相可不止于此,这位姑娘将来必定能嫁给一国之君,然后母仪天下,因为她可是万凰之王的命格啊!”
“母仪天下?”灵犀兴奋反问,清丽脱俗的眉眼笑意舒展,上前一步,探究的问:“难不成我家小姐日后能够陪王伴驾,当上宠妃娘娘?”
“胡扯!”茗慎猛的瞪她一眼,脱口斥道:“妄论皇家什么罪?想作死吗?”
从未见过小姐如此疾言厉色,灵犀吓得花容失色。
见她惊慌无措,茗慎不忍多加苛责,缓和了语气道:“别听这人胡说八道,以免招来无妄之灾,天色也已晚,咱们快些回府去吧,省的又被‘她们’,拿了咱们的不是。”
灵犀垂首称“诺”,表情莫测。
彩凤上前搀起茗慎的手臂,三人朝着停轿的方向走去.......
目睹她们主仆三人起轿回去,文轩微微眯起狭长上挑的桃花双眼,唇畔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若她真是万凰之王的命格,那么谁娶了她,岂非要当九五之尊?
虽然批命诗文已经言明,将来他会坐上那个位置,但是文轩压根不会全然当真。
皇位之争,哪朝哪代不是杀的血流成河?
若真娶个女人便能轻易得到,还要苦心经营何用?
所以文轩自然也不相信,谁要娶了纳兰慕枫那个老匹夫的四女儿,将来就能继承王位。
可是旁观者清,转头瞧着四弟那副恋恋不舍的表情,明显对她动了心思,那他可得好好思量一番。
反正不能让这妮子,成了四弟府中的女眷那是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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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慎早已上轿离开,消失不见,文浩已经没能回过神来。
方才真真切切看清她的姿容举止,虽然不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而且瞪着眼睛训人的样子,有点凶巴巴的味道,不过看着就觉亲切,宛如似曾相识,加上细心留意着她的一番言行,过得不好却也不卑不亢,很是与众不同,绝非那些攀附荣宠的庸脂俗粉可比,正对自己的胃口,不由暗自倾心。
文浩还在出神纳闷,自己怎会如此轻易就对一个陌生女子动了心思的时候,忽觉手上一空,仿佛心窝塌了个坑。
猛然转头望去,只见二哥文轩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自己身侧,正在含笑欣赏,红锦缎上那行‘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烫金字样。
“还我。”文浩见状大恼,劈手就要去夺。
文轩似乎早有准备,轻巧一闪,扬眉笑道:“有本事,自己抢回去。”
“你我男儿之争,休要牵连女流之辈!”文浩切齿说道,深邃双眸恼得几乎喷出火来。
文轩却是戏谑一笑:“没想到呀,铁石一般不解风情的四弟,也有情窦初开的时候,这纳兰老匹夫的四女儿,还真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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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转眼已经到了选秀的尾声。
那些中选的秀女全部留守母家待命,个个翘首以盼,盼着宣布自己命运万千荣华的那旨金箔。
事关终身的问题,哪怕茗慎是个沉静如水的性子,素来宠辱不惊的心湖,也被掀起层层涟漪,难免胡思乱想起来。
当今圣上宣德帝虽然龙体康健,却也接近花甲之年,广纳妃嫔对他来说,早已力不从心。
故而此番选秀,实则是给今上的皇嗣选妃,可在所剩无几的两位皇子里面,其中皇二子端亲王又极不得圣心,说白了就是在给四皇子睿亲王选妃纳妾。
估计就连妃妾的人选,也是内定的名门嫡出,显然没有她这个庶女什么事了。
但是那些被挑剩下的,诸如自己这般的庶出小姐,一般都会分配给些朝堂重臣的子侄为妻为妾,达到各方势力平衡的目的效果,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趁此良机,上表陈情,求娶他的心上人过门?
无论他娶,还是不娶,也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反正那个人无论娶谁,也都不会是她纳兰茗慎。
哪怕今时的她,已有足够的能力手段,效仿一回戏文里才有的故事情节,比如派个‘红娘’之类的丫鬟,前往府上通表心意,或则弄个诗帕香囊什么的小玩意,与他私相授受一下。
奈何女儿家的矜持摆着,茗慎能够忍辱负重的走到今天,已属十分不易,所以绝对不会为了心头那点陈年眷恋,而做出什么‘跌份掉价’的出格事来,平白惹人轻贱笑话。
类似这种尚未出阁婚配,就已芳心暗许的事情,在大金朝比比皆是,倒也不算新鲜。
若是成了还会被人当做美谈佳话,广为流传;要是不成的话,不仅会让家门蒙羞,还会另当事人闺誉受损,如果再有居心不良的人借着此事恶意诋毁,传出一些不堪的舆论出来造谣的话,很有可能一步踏错,终身前途尽毁!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茗慎早已深有体会多年。
就算舍得放下矜持,无惧蜚短流长的示好予他,心有所属的他,如何能够看上自己?
恐怕人家连她是谁,都要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茗慎压根没有打算去讨那个嫌弃,没得被人说成心比天高,妄自高攀。
目前此刻,她最紧张担忧的,还是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的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