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的帷帐内,茗慎汗湿的黑发蜿蜒地铺在大红蜀绣的锦衾上,额头不停的冒着冷汗,一张小脸惨亮的如易碎的白釉一般,神情因极度不安而皱成一团,泪水顺着眼角源源不断往下滑,淹湿了软枕一大片,白嫩的手背高高肿起紫色血印,当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养心殿内伺候的宫人都知道,自打见到这位慎贵人,从来都是一副盈盈浅笑的样子,十分的灵秀可人,如今被折腾成这幅憔悴模样,直看的一干人心疼不已,连他们这些做下人都见之触动,不知向来珍爱慎贵人的皇上,此刻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半开的窗屉下,文浩面色阴沉莫测的坐在芭蕉檀木几案旁,由于实在不忍侧脸去看床上憔悴娇弱的人儿,只得将目光移到窗外,外面的秋雨正刷刷而下,又密又急的敲打着枯黄的叶,令他心中更觉烦躁。
西子无声上前,小心翼翼的奉上一盏热茶,见主子阴郁着一双深邃的锐眸,沉声问他:“好好的跪着,怎么把手都给跪伤了呢?”
西子闻言垂下了脸,低声回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刚才已经问过当值的侍卫们了,他们说是......是月贵嫔娘娘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慎贵人的手!”
“魅儿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文浩冷笑一声,薄唇轻启道:“去传朕的口谕,月贵嫔殿前失仪,降为从三品昭仪!”
“奴才谨遵圣谕!”西子躬身应道,转瞬退了下去,立马就要去怡和殿宣读帝王降位的口谕,其实这事也合该月昭仪倒霉,谁叫她不长眼呢?这皇上在跟慎贵人冷战怄气,她非得搀和一脚进来,而且还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轻狂,这不是作死,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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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霏霏,凄凄沥沥的在静夜里低泣。
茗慎高热不退,陷入了深深的昏睡之中,浑浑噩噩间,梦见了小时候,在废园的古井边,窝在奶娘怀里的情景。
“奶娘,为什么父亲大人不喜欢慎儿?”
“因为将军他更喜欢男儿,而小姐您偏偏是个女儿身。”
“那,为什么娘亲也不喜欢慎儿?”
“因为......因为梅香夫人她.......她病了,不忍把病气过给小姐,所以不让您亲近。”
“连父亲大人和娘亲都不喜欢慎儿了,这世上还有谁会愿意喜欢慎儿?”
“只要小姐您自尊自爱,等将来长大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把您爱若珍宝的!”
可是,这世间又有谁,会是真正喜欢她的人呢?
曾经倒是有个斯文俊雅的男人,信誓旦旦的说要与她携手一生,可转眼间,就挥起无情的铁鞭,把她抽打得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而当今的皇上,那个炙阳白夜一般的天之骄子,屈尊喜欢她一个卑贱的庶女弃妇,还扬言要把她当作妻子来珍爱永世,可惜不到半年的光景,他便已经厌弃了她的一切,跑去对着别的女子百般恩宠。
唯有那个人,那个一袭儒雅白衣,潇然风华的翩翩男儿,在她最难堪的时候给了她庇护,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活下去的希翼,又在她最危难的关头,毅然的为她挺身而出......
他不要回报,不求得到,却被她连累到丢官失爵,锒铛入狱,还不知道此刻,正在遭遇着怎样的酷刑折磨?
想到此处,旧年饱受的委屈如凶猛洪水一般袭来,猛地冲破她高筑的心防,使她再也禁受不住,把脸深深埋进了柔软的枕间,双手死死揪着被子一角,声声哽咽起来。
那声音轻细得像只受伤了的猫儿一般,悠长地连绵着,令人听着心生怜悯。
文浩低低地叹了口气,眉头皱了皱,继而又舒展开,最终起身走到了床边坐下,粗糙大手温柔的揉着她的头发,耐着脾气哄道:“别哭了,乖。”
茗慎闻得这一句,反映格外激烈,推开了他的手并拉上被子将头蒙住,在被窝里咕哝了一句什么,文浩没听清楚,于是皱起眉头紧张道:“你说什么?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别拿你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来碰我!”尖锐嘹亮的声音从红锦被里传出,她紧咬着嘴唇,目中无声流下泪来。
“我不屑你虚假的怜惜,更不需要你所谓的眷顾,你若有这份怜香惜玉的心,就去疼爱你的江贵嫔,月贵嫔去吧!反正我不稀罕!”
此话一出,殿内遭遇了一片死寂,有冷风夹杂着雨丝吹进,只见床榻边上的红影纱灯突地一抖,阴影瞬间掠过了文浩峻冷铁青的脸庞。
从小到大,还没见有哪个人敢给他甩脸子看呢?偏生这倔强的小东西,动不动就给他气受,本来想着先冷落她一段时间,好能挫挫她的锐利,磨光她的棱角,没承想把她弄的又是发热,又是受伤,还受了羞辱。
看着她又委屈又脆弱的样子,他的心中已经内疚自责的要死,可偏生这小东西醒来后,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尖锐倒是更胜从前了。
现在到底是谁搞不清楚状况,明明是她有求与他,才前来跪求相见的,现在竟然还要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不肯饶人。
“你给我出来!”文浩声音冷沉如潭的低吼,薄唇紧紧抿成一线,两手用力地将她身上的被子扯了下来。
很快,薄被就被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湿漉漉的小脸,在艳靡的光影下,倒真有几分说不出的柔弱可怜,看着她眼睛哭的红红肿肿,跟两枚樱桃似得,登时,文浩心中的火气去了大半。
于是乎,他开始动手褪去衣袍靴子,光着身子大肆肆地躺到了床榻上,以手支头侧身望着她,健硕的体魄在暧昧的烛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有种说不出的矫健性感,令人看着心头咚咚直跳。
茗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十分敏感的将自己蜷缩到床角,苍白的小脸烧起了两朵淡淡的红霞,一袭丰盛黑发散在脸侧,简直要成了妖一般,说不出的野媚生香,看得人下腹一紧。
二人在光影摇曳里无言对峙,忽然,文浩执起她受伤的小手,低哑的叹息道:“很疼吧?”
“不疼!”她半垂着眼睫,喉咙里发出一声极酸的哽咽。
“真是个自讨苦吃的女人!”文浩说着,忽的停顿,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半愧半恼道:“你若不惹我生气,我又怎舍得这般冷落你?”
她的眼眸立刻布满了水雾,任性的别过脸,半晌,嘴里才憋出一句话:“若不是皇上伤人在先,妾身又何至于这般跟您置气?”
“这些日子,想为夫了没?”文浩低笑着问,手上微微用力,便将她捞回怀中,并故意用自己刚刚长出来的青涩胡渣,去轻蹭着她柔腻纤细的脖颈,惹得她不适的躲闪,发出一阵像猫儿般的低叫。
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后,熟悉的温柔重新回到了两人之间,茗慎乖巧地依靠在他温暖结实的胸膛,指尖轻抚着他心口刻着的‘慎’字,低低软软地唤道:“浩!”
“嗯?”他懒懒的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缠绕她柔顺的发丝,丝丝纠缠,犹如心底那解不开,绕不过去的淡淡惆怅。
“求你一件事好不好?”茗慎鼓足了勇气,终于还是把这句话,从嘴里艰涩的说了出来。
“后宫不得干政,你不懂吗?”他猛地拧紧了英挺的浓眉,把玩发丝的动作也骤然停住,刚刚脸上的那点惬意笑容,顷刻间,云散烟消。
茗慎见他瞬间翻脸,越发闪躲着不敢对望他深邃含怒的双眼,低了下头,拉着他的胳膊道:“正因如此,所以妾身才来求你的呀,对你来说,只是一道圣旨,或一句口谕,那么的轻而易举,就答应了妾身吧。”
文浩猛地甩开她的小手,忽地从床榻上坐起,脸色暗沉的如同一块生锈的玄铁,钢牙紧咬道:“原来说穿了,你还是为了白鹏飞的事,才肯来见朕的!”
“我……”茗慎咬唇,见他这样,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忙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脊背上,低声下气道:“不要生气嘛,其实......其实妾身的心里是想你的,可是......可是鹏飞他有恩于妾,所以妾身不能让你这样对他,你明明就知道我和他是清白的,也清楚鹏飞不会贪污受贿,所以求求你了,放了他吧,求你了!”
“求我?”文浩嗤笑一声,怒气再也无法遮掩,骤然转过身子,如山塌一般将茗慎死死压在身下,薄唇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顿道:“好呀,朕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只要你把我伺候爽了,你想怎样都随你!”
男人粗重的怒气扑面而来,茗慎心里又泛起了酸酸刺刺的疼痛,眼角泛红,爬满了妖娆的水雾。
“怎么?不情愿了?”文浩忽地冷冷一笑,眼睁睁看着她眼中的泪花就要溢出,也极力克制自己,不去动容半分。
见他冷酷的半分不容商量,茗慎心中萧索一笑,羞怯的别过脸去,轻道了句:“我情愿。”
“情愿就好!”文浩恨恨的说道,从她身上翻身下来,躺好身子紧紧逼视着她,冷嘲道:“还等什么?开始吧,也好让朕见识见识,你伺候男人的手段。”
茗慎先是一怔,旋即羞红了双颊,慢慢的坐起了身子,双手一拉,身上雪白的亵衣滑落,露出了她白皙瘦削的脊背。
只见她微微颤抖着双肩,娇羞怯怯的转过了身子,轻轻伏在了文浩的身上,贴合住他滚烫的肌肤,闭上眼睛在他的脸颊,印上了浅浅一吻。
蜻蜓点水般的温柔,仿若一圈涟漪在文浩心底化开,身上那如白莲盛开一般妖娆的美丽,如破天的一道白光刺入他的眼底,也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雕虫小技!”文浩冷声嘲讽,眸色如冰,冷峻的眉眼如青石雕刻,无动于衷。
这一刻,茗慎彻底呆住了,心仿佛被他冰冷的眼神刺穿了一般,睁大了泪汪汪的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楚身下男人的嘴脸,可是除了他的冷酷无情外,再也寻觅不到他眼中的那一抹狂热恳切的情意。
“怎么停下来了?”文浩不悦的问。
茗慎泪光闪烁,哀声唤道:“浩......”
“春宫图上怎么教你的,照样学来吧!”文浩阖上双眼,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等一会朕没兴趣了,可就不要你伺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