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凡颇具玩味的听着,当听到白鹏飞提及纳兰荣禄时,握着酒樽的手不动声色的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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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风云骤变,电闪雷鸣,暴雨“哗啦啦”的从天而降,砸得窗棂“噼里啪啦”直响。
西厢偏殿的佛堂里,旃檀的香气静静地飘起,佛像前面点了一盏光线微弱的油灯,仿若是燃烧在万丈苦海里的唯一一盏指路明灯。
茗慎净身沐浴完毕后,换上了一件玉色印暗金竹叶纹的长袍,跪在佛前的蒲﹡团上,轻轻闭起眼睛,虔诚的念佛。
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披散于腰际,一串刻有神圣梵纹的佛珠,在她的纤细玉白的指尖缓慢地流转,仿佛正在无声的低诉着人间万事的变幻无常。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人声杂沓,夹着远处传来的震天吼叫与号角峥嵘,碎裂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冷雨夜。
紧接着“砰!”的一声,门扇被人一脚踹开,狂风扫着冷雨卷了进来,夹杂了一阵泥土寒凉的腥气!
茗慎先是觉得脊背一寒,然后猛然转身看向门外,这时,刚巧一道闪电“咔嚓”一声,划破了黑夜,照亮了文轩那张斯文俊雅的脸庞。
此刻的他,黄金铠甲加身,腰跨七寸青锋宝剑,精瘦高挑的身姿傲然挺立在万顷雨涛中,宛若天界下凡的玉面战神,令人不敢逼视。
文轩驻足在门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在往前挪动一步,所以他只能以俯视的姿态,望着如跪在地上如一团轻云般的茗慎,在风雨里倔犟的对峙!
她无语,他便负手而立,桃花眼中射出寒冽的眸光,死死凝在堂前供奉的金佛之上。
“你信佛?”
“不信?”
“那还求它干吗?”
“只是祈祷平安而已?”
“朕马上就要逼进皇城,登基为帝,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文轩微微眯起眼眸,视线游荡在她苍白莹亮的脸庞,隐隐有一丝期待。
茗慎闪躲着他的注视,慢慢埋下腰肢,恭敬的叩首:“恭祝吾皇,诸事捷顺,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知朕者,慎妃也!”文轩长笑一声,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横抱而起,转头就往门外的瓢泼大雨里阔步走去。
茗慎只觉身下一轻,脸蛋已经贴在了他坚硬且冰冷的黄金铠甲之上,不由颤颤的问道:“皇上带着臣妾去逼宫,不怕扰乱了军心吗?”
她内心所担忧的这一天,终于来了,文轩带着她去逼宫,倘若失败,那么,纳兰一族势必要受她连累,跟着背上这个乱臣贼子的恶名,罪诛九族。
若是成功,那么,整个皇宫都会沦陷在他和惠妃的掌控之中,到那时,凭着惠妃娘娘的阴损手段,断断不可能容她活到封妃的那一日。
在劫难逃,横竖都是一死,可怜她这辈子为人作嫁,到头来还是难保自身,甚至还得赔上未出世孩子的性命,叫她怎肯甘心赴死?死后又如何能够瞑目九泉?
文轩目光懒散地瞥她一眼,看出了她心中的不甘与顾虑,于是低头轻笑道:“爱妃且安心,朕不是项羽,亦绝不会让你做虞姬!”
“那臣妾只能仰仗皇上的眷顾疼惜了。”茗慎不冷不热的轻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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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声不断,黑压压的夜里,闪过成千上万的人马,士兵们全部穿着银光闪闪的铠甲,纪律严明的静候在端亲王府门外,整装待发。
文轩将茗慎抱在马背上,自己利落的翻身而上,将她牢牢圈在怀中,这才转头问道:“白鹏飞何在?”
“末将听旨!”白鹏飞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头戴银色寒盔,压低了头看不到表情,仿佛文轩已然成了九五之尊一般,令他不敢直视天颜!
“可都准备妥当了么?”
“回皇上的话,一切妥当!”
“好!那咱们就此——出发!”文轩裂帛般高喝一声,随即“唰”地抽出了腰间雪亮的宝剑,快速地鼓噪起一场无声的浩劫。
一时间,金鼓齐喑,雷雨加剧,马蹄扬尘,践踏过京都官道上的每一块青砖和水花泥泞,直逼皇城!
文轩亲率一队人马和白鹏飞一起从神武门长驱直入,西林坤和慕容凡分别奉命从东西两道侧门围剿包抄,皇城的黑夜顿时变得杀声四起,荒谬而残暴!
横七竖八的温热尸体堆成了死人山,鲜血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想吐,漫天的烟雨凄迷里,连绵的火油燃气诡异的火焰,烧焦的糊臭味在雨水里四溢开来,哀鸿遍野的*声,还有利刃划开肉皮的声音,无一不让人魂飞破裂。
茗慎安静的靠在文轩怀中,闭紧双眼不敢看这人间的修罗场,任由血腥在鼻端弥漫,看不见血色如烟,凄迷地溅红了她白如新雪的衣裙,晕染开来的血花,像极了一朵朵绽放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
“皇上想要兵不血刃的让纳兰家归降,所以才带上臣妾来逼宫,对么?”茗慎颦眉阖眼,抬袖轻轻拭擦掉刚刚喷在脸颊的一抹粘稠腥甜的温热,淡淡地问。
“爱妃果然冰雪聪明!” 文轩眸底泛起冰冷的寒光,说话间,背刺一剑,穿破了一个想要偷袭他的人的咽喉。
霎时,只见一股腥热的鲜血如泉涌般自后背喷射而出,夹杂着雨水被风扫在了身上,染红了他玉面修罗的斯文俊颜,令他嘴边的笑意却更显邪肆如魔。
茗慎强忍住胃里翻天覆地的难受,皱眉苦笑道:“皇上可能失算了,臣妾在纳兰家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构不成任何威胁!”
“不试一试,怎么能死心?”文轩懒散的声音落地,手起剑落,一个上前袭击的敌军头颅被斩断在地,滚落在污浊的泥水里,染成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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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昔日戒备森严的皇城,就被屠杀的遍地血肉泥泞,一条血路顺着浑浊的雨水汩汩到文轩脚下,剩余的一些残兵败将自动闪开个缺口。
血路的尽头,只见文轩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拉住茗慎,长发凌乱,面脸血污地缓缓走上了通往养心殿的九重玉阶。
这时,养心殿的大门豁然打开,只见姑苏寒年迈的身躯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匍匐在地,威严而恭敬道:“微臣姑苏寒恭迎吾皇万岁,太后娘娘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文轩看了眼身后的几人,淡淡吩咐道:“你们几个都在外面候着,朕自己进去。”
“谨遵圣谕!”众人单膝及地,齐声应答!
然后,文轩便拉着茗慎的手,一步步走进了养心殿。
他走的很慢,仿佛每多走出一步,心就会沉痛一分,连绵的火光忽明忽暗地闪烁在他消瘦儒雅的脸上,显得颇有几分孤标傲世的意味。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终于成功的熬到了这一天,这些年心中积累如山的怨恨和戾气,仿佛再也抑制不住,恨不得立即爆发出来,将那些伤害过他和他母妃的人,杀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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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里悄无声息,销金博山炉内燃着龙涎香,断续的轻烟袅袅从炉内升起,丝丝缕缕,越发衬得床榻上的人了无生气。
就在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茗慎尾随着文轩走了进来,看见昔日威仪八方的宣德帝,此刻正两鬓斑斑地斜靠在织金软枕上,半躺着闭目养神,仿若变成了位一蹶不振的苍老男人,浑身散发着朽木的潮湿气息,把陪伴在他身侧的惠妃,映衬得更加风华正茂,仿佛比三月的春花还要灿烂鼎盛。
惠妃今日打扮的格外艳丽,身穿着明黄缎蜀纱凤袍,下幅海水江崖宝纹飘荡,寓意‘寿山福海’,领袖边缘绣有牡丹缠枝,寓意‘玉堂富贵’,头戴丹凤朝阳垂珠冠,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夺目刺眼的金色锐芒。
这样沉重华丽的打扮,只有在皇后的册封大典上才可能看到,不过如今连天下都尽掌握在了他们母子手里,无论她穿什么样的逾越的服制,也都成了应该的!
宣德帝似乎感觉到了殿内的动静,微微睁开了眼,一下子被文轩满身金光闪闪的盔甲刺得眼膜发昏,又急忙闭上了眼,许久之后,这才缓过劲来,重新张开了眼睛。
待他看清来人后,原本就苍老的神情,一下子像腐朽的枯木一般衰败,连声音也不复昔日的洪亮,变得沙哑无力:“逆子,朕待你们母子不薄,为何要如此对朕?”
“昏君,如若不是你偏爱娴贵妃母子,朕也不用从小就提心吊胆的活着,朕的母后也不会尝尽了那奸妃的羞辱折磨,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亲种的恶果。”文轩一边走向宣德帝,一边面无表情的开口,桃花眼里沸腾着倾天怒涛,拔起无情的剑锋狠狠抵触在宣德帝的咽喉处。
宣德帝双手紧抓床沿,拼命稳住剧烈摇晃的身体,愤悔难禁:“当初朕顾及你年幼,这才手下留情,放过了你们母子的性命,早知如此,就该听娴贵妃的话斩草除根,真真不该有妇人之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