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兰妃吓的心跳仿佛漏掉一拍,急忙连滚带爬的从席间跪到了御前,不停的磕着响头:“不,不,皇上不能赐死嫔妾,因为.......因为嫔妾腹内怀上了皇上的骨肉,所以皇上求求您念在如兰往日的好,饶如兰一命吧!”
文浩放下手中金爵,伸出修长的手指,不耐的抚了抚眉间,瞬间冷却的声音,迸发出慑人的寒意。“假孕欺君,罪加一等,拉出去,仗毙!”
“喳!”旁边几位内监齐声应道, 走上前一把抓住兰妃的手臂,往外拖去。
兰妃的心一下子底堕入绝望的深渊,在这生死关头,自然是拼了命的挣扎开那些内监,狼狈地爬到了文浩脚下,仰面悲戚的哀嚎道:“皇上,嫔妾没有假孕欺君,嫔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皇嗣上动歪脑筋,嫔妾的的确确怀上了龙种,皇上不信可以传召御医来验!”
文浩朝西子看了一眼,沉声吩咐道:“去传御医!”
“谨遵圣谕!”西子立刻垂首应道,吩咐旁边的手下去太医院请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资深的老御医背着药箱来到这里。
老御医先请了安,又拿丝帕盖住兰妃的手腕,把完脉象后,匍匐在地回道:“回禀皇上,照兰妃娘娘的脉象上来看,的确像是有两个月的怀孕了,只是脉搏微弱,大概是内虚所致,需要加倍调养!”
“退下吧!”文浩长袖一挥,老御医识相的退到了一旁,只见他缓缓眯起了墨眸,危险的气息瞬间萦绕在周身。
“孩子是谁的?”冷声质问道。
兰妃不禁打了个寒颤,迅速用沙哑不堪的嗓音,甚为凄惨的哭诉道:“孩子当然是皇上的,皇上虽然每次宠幸完嫔妾,都给嫔妾喝‘事后汤’,但是嫔妾太想怀上皇上的子嗣了,所以就收买了您身边的小豆子公公,所以最后一次‘事后汤’没有喝,从此便有了身孕!”
西子闻言瞪大眼珠,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小豆子,小豆子腿脚一软,蓦地爬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皇上恕罪,奴才一时糊涂,求皇上开恩!”
文浩侧过头睨了西子一眼,勾起薄唇道:“西子,朕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带出来的人吧?”
西子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举手起誓道:“皇上明鉴,奴才毫不知情此事,若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起来吧!”文浩轻哼一声,漫不经心的冷笑道:“既然是你教出来的人,就交由你自己处置发落吧!”
闻此言,西子这才抹了抹冷汗爬了起来,走过去对着小豆子的腹部一脚踢中,继而扭头对旁边的手下命令道:“还不快把这个欺君罔上的东西拿下,拖出去乱棍打死!”
一声令下,几个内监连忙上前,拖着不停挣扎的小豆子下去行刑,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板子声,绝望的吼叫声回荡在诺大空旷的慎刑台上,直把众后妃听得毛骨悚然!
兰妃更是吓的面白如纸,瘦弱的身子抖得如同风中残叶似得,一双透着惶恐的眼眸,轻轻的落在文浩身上,吧嗒吧嗒掉着眼泪道:“皇上,嫔妾真的怀了您的孩子,您若是还不相信的话,可以查记档,对对日子!”
“那倒不必了,你欺君罔上,本就应该处死,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朕给你的,所以做不得数!”文浩冷嗤一笑,厌弃地挥了挥手,命令道:“来人啊,把兰妃拉下去,打掉孩子,处以极刑!”
兰妃闻言如遭晴天霹雳,僵愣了片刻后,恐惧的停止了哭泣,怯怯问道:“皇上膝下子嗣本就单薄,难道就不能看在子嗣的份上,饶嫔妾一命吗?没错,嫔妾是妒忌慎妃,甚至对她百般折磨加害,可是这一切都是出于爱您啊,倘若如兰不爱您的话,如何会做出这么多恶毒的事情出来!”
“爱?你爱的是荣华富贵朕倒是相信!”文浩眉梢一挑,薄唇溢出一道嘲弄而无情的弧度,冷峻如雕的五官,散发出骇人十足的恨意。
“如兰,也许当初朕不该招惹上你,所以朕对你的所作所为,一直有所容忍,可是如今你对慎妃做的那些事,实在叫朕已经忍无可忍了,赐你一死,不将罪你的家族,已经算是朕的格外恩典了,带她下去吧!”
“奴才遵旨!”内监齐声应道,其中两个人上前,将兰妃双手反剪着绑上,就要押走。
兰妃如惊鸟坠空般绝望凄厉,使出了平生力气挣扎,双脚兀自乱蹬,肝肠寸断,泪流满面的哭着大声求饶.......
“住手,把她放开吧!”如冰一样的语锋,清淡的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柔和。
众人不禁纷纷回首侧目,只见那高台入口处,茗慎穿着一袭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风姿绰约地翩然而至。
只见她娇媚的眼角弯弯勾起,眸光冷艳而慑人,墨眉描绘成春山远黛,肌肤苍白得宛如羊脂凝露淬炼而成,雪腻玲珑的香肩裸露在外,将曲线完美身段尽显无余,仿佛兮,如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三千青丝整齐高耸的挽起,斜插一根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凤凰嘴儿吐下细碎纤长的洒金流苏摇曳生辉,显得整个人艳而不俗,妖而不媚,宛如妺喜再世,妲己重生!
“慎儿?”文浩一怔,冰封的峻颜刹那间冬雪消融,立刻起身从金漆的宝座上走了下来,在她的跟前停住脚步,看着她弱不胜衣的孱弱倩影,不由心口微微一疼,轻皱起双眉。
“臣妾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茗慎低垂下眉眼,敛衣下拜,撩得衣饰环佩伶仃轻响,好似一曲妖异悦耳的曲章。
“快起来,爱妃无须如此多礼!”文浩一把托住她下拜身子,俯视着她丰容盛饰之下的容颜,虽然艳丽无双,却依旧难掩病中的一丝苍白憔悴,令他忍不住的嗔责出口:“你的病还没有养好,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呢?恩?”
“嫔妾听闻皇上设宴在此,却独独不请嫔妾,嫔妾想念皇上,便不请自来了,皇上不会责怪嫔妾不知分寸,任性行事吧?”茗慎低敛着眸光回道,纤长的睫毛因为惊慌而颤抖,微微苍白的的脸庞,因为羞怯而微红,荡漾出一抹胭脂色的薄媚。
“怎么会怪你呢?”文浩五指爱怜地轻抚过她鲜美的娇靥,深深叹了口气,声若沉玉道:“不过,爱妃还是快回昭阳殿静养吧,这里,风太大,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闻言,茗慎突然倔强的仰起脸,直勾勾的望着他,清澄的眸光里流光盈盈晃动,纵然心中有万千愤恨委屈,此刻也只能化作唇边的娇媚一笑:“皇上的一世英明,怎能败坏在嫔妾区区一介妇人身上,您今日若真做出了屠戮宫闱的残忍之事,岂非要令整个后宫的妃嫔心寒?将来传了出去,就连天下臣民,也会认定您是个‘暴君’的!”
文浩长袖一甩,负手而立,墨眸深若海渊,寒光凛冽:“朕管不了那么多,总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我才要替你出气,慎儿,你的纤手不能再沾染血腥了,所以这一次,由朕来亲自处理,不许你来插手!”
茗慎见状,骤然跪地,引得身上珠翠环佩铮铮作响,桀骜任性的说道:“嫔妾可以不阻拦皇上,但是虎毒不食子,兰妃既然有孕,皇上便留她一命吧,毕竟,您膝下的子嗣甚为单薄,而且,若真杀了她,少不得要惹那群史官们对您口诛笔伐,嫔妾不愿意看到皇上被人诟病,所以宁愿忍一时之委屈,万全皇上一世之名声!”
“好,我听你的!”文浩无奈苦笑,不由分说的把她打横抱起,朝主位上走去,临走前朝旁边的内监扬了扬脸,冷声吩咐道:“就按慎妃娘娘的懿旨去办,把兰妃送回关雎宫养胎去吧!”
“喳!”内监连声应道,兰妃顿时松了一个气,整个人瘫跪到了地上,原本惊慌的双眼,登时空洞呆滞,口中喃喃谢恩道:“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多谢慎妃娘娘求情之恩!”
茗慎被文浩抱到了金漆宝座上,陪同他并肩坐下,并且笑面盈盈的把娇软的身子,慵懒地靠入文浩的胸膛,眸光如寒冷刺骨的冰棱一般刺向兰妃,勾唇讥诮道:“沈如兰,你不必谢本宫,反正本宫不是为你而求情的,而是怕你脏了皇上的手罢了,滚回你的关雎宫安心养胎吧,咱俩之间的帐,待你临盆之后,再慢慢清算!”
兰妃闻言猛然抬起头来,下唇紧咬,双眼似是哀怨恨愤的瞪着茗慎,那狠毒的神情,恨不得要把她千刀万剐了一般。
文浩见状,面露厌恶神色,立刻朝西子冷喝道:“还不把这贱妇带下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三年,降为婕妤!”
兰妃当场瘫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浩,满脸死灰,整颗心都沉浸在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最终被内监毫不客气的拖了下去,惨然的如同一只斗败的母鸡!
众人妃嫔看着这一切,内心早已骇然不已,但还是努力几出几丝笑意,强装镇定的吃酒夹菜,唯有苏才人,钱娘子和李选侍三人如坐针毡,只期望这场宴饮尽早结束,但同时也都明白,今天恐怕她们的死期将近了!
这时候,宫人奉上了四样新做的小茶果子:一样冰糖绿豆糕;一样酥糖荷花酥;一样蜜汁糯米藕;一样玫瑰梅子干,文浩见那酥糖荷花酥做的甚为精致可口,便信手拈来一块递到茗慎唇畔,柔了嗓音笑道:“御医说让你多进甜食,才能补充气血,这个是御膳房按你最喜爱的荷花口味新制的,尝尝好不好吃!”
茗慎浅笑着摇了摇头,凝住眉心,伸手挡开了他手臂,身子往后斜靠,嫌弃道:“嫔妾不喜吃甜,太腻了!”
“人家女人都爱吃甜,偏你不爱!”文浩微板起脸色,一把将她捞入怀中,重新把糕点抵到她的唇边,耐心的哄着:“这个糕点是江南的做法,极是精巧,清新可口,入口即化,不会腻的,吃一点,你这么苍白,得多吃点甜的滋补才是!”
茗慎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他,侧过身子娇嗔道:“原来说了半天,皇上是嫌弃嫔妾姿容憔悴了,枉费嫔妾今日过来之前,还着意打扮了一番呢!”
文浩顿时被她的娇态惹的啼笑皆非,这时,慕容凡起身走了过来,扶起娇妻夜魅,一同来到他们二人跟前,文浩倒是不动声色,茗慎却连忙敛衣正坐。
夜魅面带愧色的看茗慎一眼,杏眼咕噜一转,拿起文浩御用的金爵斟了满满一杯酒递给她,缓缓跪下了身子道:“夜魅行事鲁莽,昔日有得罪慎主子之处,还望慎主子大人大量,莫要计较,夜魅在这给您斟酒赔罪了!”
茗慎接过金爵,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皮,无比羡慕的笑道:“紫衣侯夫人是有身子的人,快别跪着了,那日你痛失爱妹,心情不好也是人之常情,如今误会解开,前事就莫要再提了!”
她说完,有些为难的看着满满一大爵酒,闻着刺鼻扑来的浓烈酒香,最终还是决定喝下去,因为她深知慕容凡夫妇乃是文浩的亲信,所以这点脸面,她必须给!
就在她苦着一张脸,闭目要勉强喝下去的时候,文浩却一把将金爵夺了过来,对着慕容凡夫妇道:“你们慎主子不胜酒力,身子又弱,烈酒断断喝不得,由朕来代饮吧!”
慕容凡搀起夜魅,见文浩一副保护情切的模样,分明是要把慎妃当成心头肉来疼,就这当初还非得嘴硬的要跟人家‘恩情泯灭,义断情绝’,这会子又流露出一幅英雄气短,百般呵护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年那冷漠如冰,铁石心肠的气概?
慕容凡忍不住的发出一声轻笑,取下脖颈上的玉扇,甩开轻摇,坏坏的调侃道:“皇上不带这么偏袒的,好歹魅都叫了她一声‘主子’,这杯酒若不让她亲自喝下,如何能成?而且慎妃娘娘虽然体弱,但那也是畏寒所致,喝杯烈酒暖暖身子,岂不正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