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本王不呢?”文浩抓起茗慎的手腕,将她揪了起来,连带着七色缂丝锦被也掉在了地上,血腥四溢!
“主子暂且息怒,这里的味道很不对头!”江枫出自医药世家,对于这种味道很是敏感,文浩则经过江枫这么一提醒,也警觉的嗅到了那股从药香底下窜出的血腥味。
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这是深宫里最龌蹉,最阴险的恶心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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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里,文轩穿着明黄色缉线绣云龙袍靠在鎏金宝座上,随手拿起一本医书,意乱心烦的翻了几页,继而抬头望了眼伫立在侧的慕容凡,询问道:“凡,你博览群书,可有医治慎妃的办法?”
“微臣才疏学浅,实在找不出慎妃娘娘的病因。”慕容凡略表卑谦地躬了躬背,春寒料峭,他却依旧一袭紫罗半袍共黄金带,玉扇轻摇。
这时,殿门突然“砰”地一声打开,只见白鹏飞穿着石青缎银鼠皮朝褂,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皇上,末将……”他的话都没说完,便被文轩扬手打断。
“你不必说,朕不会再纵容你姐姐了,也不想听见有关她的任何事情。”文轩清冷的开口,甚至转过脸去,吝啬于给他一个目光。
“末将——求您了!”白鹏飞轻挑衣摆,双膝跪地,这一跪,掷地有声,嘴里吐出的那个‘求’字,仿佛有千斤之重,恨不得能在地上砸出坑来。
文轩握书的手臂一震,缓缓抬眸看向他,印象中的白鹏飞,还从来没有如此郑重的双膝齐跪,而且也是头一次对他用上这个 ‘求’字。
“起来!”文轩把医书狠狠摔到地上,喝道:“别跟朕说,若不答应你就不起来的话,你知道的,朕从来不吃这一套!”
白鹏飞低头不语,身体却跪的笔直。
气氛骤然变得胶凝,良久的沉默过后,偏殿处走出一名身穿葱绿柿蒂纹妆花锦袍的女子,这女子身如巧燕,肌赛羊脂,眉若春柳,眼似秋波,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手里捧着一盏清茶袅袅行至文轩身边,并奉上茶水娇声道:“皇上,喝杯热茶消消火吧!”
“滚!”文轩怒声一喝,挥手打翻她奉上的茶水,茶碗落地乒乓粉碎,四溅的热水如雨点落在女子的手背,高高肿起一片粉红。
灵犀吓得面无人色,也顾不得手背上的痛楚,匍匐在地连连求饶:“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文轩这才听出来是灵犀的声音,登时火气消退了几分,瞥了她一眼问道:“你过来干嘛?翊坤宫出事了吗?”
灵犀此刻浑身发抖,筛糠似的答道:“回皇上的话,睿亲王去了翊坤宫,这会子……这会子正在娘娘的帷帐之内,而且还把所有宫人都给支走了,不知在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摆驾翊坤宫!”文轩钢牙紧咬,五指在袖侧握的‘咯咯’直响,一脚踢开跪在跟前的灵犀,拂袖匆匆而去。
白鹏飞见状,忙站了起来,与慕容凡相对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跟了过去。
灵犀望着文轩的背影,心中像被无数利爪撕挠着,烫伤的手捂着绞痛的下腹,冷汗直下,到了此刻她才明白,原来皇上只是把她当作了一个安插在翊坤宫的眼线,一个发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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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亲王你太放肆了,竟然擅闯帝妃的帷帐,当真以为朕不敢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么?”伴随着一道恼怒气急的呵斥,文轩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翊坤宫寝殿。
只见他云袖微微一扬,刹那间涌进一队御林军站了满满一殿,其实一个侍卫拔剑上前,毫不客气的把寒刃架到了文浩颈上。
“敢拿剑指向本王,当真是活腻了!”文浩寒声冷笑间,抬腿便踢到了那个侍卫的胸口,把他踢飞到数米之外,一股鲜血瞬间从侍卫的喉咙喷出,最终眼一翻,头一歪,断了气。
睿亲王的行事作风,向来残暴不仁,六亲不认,如今亲眼得见,更是吓的那群侍卫纷纷后退,以文轩为中心,围成了个半圆的保护圈,持在手中的剑拔弩待发,却也在微微发抖。
“二哥来的正好,这里刚好有件事情,需要你来做主!”文浩漫不经心的说道,脚步缓慢地朝着文轩步步逼近,浑身散发出万夫莫敌的威风,气吞山河!
文轩内心有些发虚,但面上依然不露声色,纹丝不动的矗在那里,桃眼微敛,眸光警惕的落在他腰间横跨的利剑之上,骤然一笑道:“四弟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朕定会给你做主,但你今日的擅闯宫闱之罪,朕也绝不轻饶!”
“二哥还是先看看这些东西在说吧。”文浩不以为然的轻哼,弯身慢慢捡起地上的七色缂丝锦被,然后抓起被角边缘用力的一撕。
只听“刺啦”一声裂锦的声音响起,顿时,掉出了十几只黑色蠕动的东西在地面,与此同时,那股飘荡在室内的血腥之气,更加浓重!
“水蛭!”白鹏飞和慕容凡异口同声的惊呼,他俩尽管在书籍的字里行间,知道有这种‘吸血鬼’的存在,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物,顿觉大开了眼界!
其实水蛭的本身,并不可怕,但如果每日都被它吸食血液的人,身体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虚弱不堪,直到油尽灯枯而亡!
“果然是水蛭!”江枫收紧了眉头,急忙转头对着文轩拱手禀告道:“皇上,快让人去准备烈酒和糖水,被水蛭附身吸食鲜血时,伤口未来得及处理的话,会有感染,如今慎妃娘娘病入膏肓,内寒外虚,要是在有感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快去准备糖水烈酒,扶慎妃去偏殿沐浴,为她仔细检查!”文轩在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对着宫人吩咐。
原来,慎妮子的气血亏损之症,全都是这些东西给惹出来的,刚开始还以为是绝孕丹留下的后遗症伤了她的根本,害的他内疚了好一阵子,不过如今找到了病因,终于能够治愈有望了!
“遵命!”几名宫娥怯怯上前,扶着茗慎往偏殿沐浴上药。
待她离开以后,文浩突然冷不丁迸出一声让人阴寒透骨的声音:“查出来不管是谁,既然敢伤本王的表妹,本王就要把她碎尸万段!”
他这话是说给文轩听的,众人皆都明白,这种手段无疑是出自妇人之手,而能害到是慎妃的人,最次也得是一宫主位,才有这样的能力与本事。
“把翊坤宫的奴才全部传来,朕要亲自审理此事!”
文轩隐含着怒火不跟文浩硬碰,望着地上还在蠕动的水蛭,更是恨的不行,其实他和文浩一样,只想揪出幕后黑手,除之而后快,不管是他的哪个女人,有胆子做的出,就别怪他容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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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翊坤宫里却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文轩和文浩并肩对坐炕榻之上,白鹏飞、慕容凡、江枫依次而立,满屋子的奴才全都屏气敛声,低头跪在地上,吓得战战兢兢,冷汗涔涔!
“是谁侍候慎妃床榻的?”文轩清冷发问,眸底尽是阴郁之火,灼灼即可燎原。
“回皇上的话,负责整理娘娘床榻之事,一直都由奴才担当,可是娘娘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是绝对不会加害于娘娘的。”秋桂紧皱眉头,沉静说道,惨白的额角沁出颗颗冷汗,惊怕难掩!
“巧言善变!”文浩拳头握紧,青筋直暴,隐忍的怒火聚集丹田,冷喝道:“敢快招出,究竟是哪宫指使你残害慎妃的?”
“王爷明察,奴才也不知道,是谁要害我家娘娘,但是奴才真的是清白的!”秋桂紧咬着牙根,颤声分辨。
“还敢嘴硬!”文浩隐忍不住爆发的怒意,起身上前踹了她一脚,继而“唰”地拔出龙凤宝剑,直指她的面门。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以前是兰皇后身边的人,本王现在再问你一次,你若仍然嘴硬,本王就毁了你的脸蛋,若还不招,就再断了你的手筋,看你到底能够硬到几时?”
秋桂腰间被文浩狠狠踹了一脚,跌在旁边,疼得她干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文轩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斯文俊雅的面容愈发凝重起来,秋桂伺候兰皇后之时,远在慎妮子未曾嫁入端亲王府之前,他又怎会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见内奸早就身藏在王府之中。
而白鹏飞等人,则是愣在当地,几乎目瞪口呆,皇上还没发话呢?睿亲王就先动起手来了,就算在宫外驻兵几十万蓄势待发,也犯不着嚣张至此吧?
这时,茗慎换了件素白色银丝折枝纱衣,披着及腰长发走了过来,她心疼不已的扶起秋桂,扬起苍白憔悴的脸蛋,气息微弱的对文浩道:“不许伤害她,我相信害我的人不是她。”
“哐当”一声,宝剑被沉重的丢地在地,文浩甩袖负手而立,寒着脸不在言语。
此刻,一直不曾说话的文轩,默默起身走了到茗慎跟前,一把将她横抱在怀中,旁若无人的大秀恩爱起来。
“慎卿太过善良,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四弟也是为了咱们着想,就由着他继续审问吧。”
茗慎尴尬的低下羞花容颜,用仅二人可听见的声音轻嗔道:“皇上,别这样,人都在看着呢?”
“哈哈……”文轩强行把她的脸蛋贴在自己胸口,抬首对众人朗声笑道:“瞧瞧,朕的爱妃倒是怕生的紧,羞的都不敢抬头了。”
文浩看着,心头早已怒发冲冠,只是他此刻没有发作的借口,只好将怒火嫁接到了秋桂的身上,声音暴戾的问:“不要以为你的主子护着你,你就没事了,你是侍候贵妃床榻的人,出了这种事,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是万死难逃其咎,还不快把你知道的蹊跷之处,尽数招出,将功折罪!”
“这……”秋桂顿时面露疑难,望了眼文轩的脸色,心内犹豫着要不要和盘托出!
“你不必害怕,知道什么,但说无妨!”文轩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轻飘飘的递出了一句话,继而再次垂首,不停地逗弄着怀里的茗慎,偶尔掀起眼睑,欣赏一下文浩怒不可遏的神情。
“那条七色缂丝锦被,是惠太后赏给我家娘娘坐月子盖的!”秋桂咬唇说道,这一句刚说完,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皇上是出了名的孝顺,很有可能为了找人给太后顶罪,办她一个污蔑尊上之罪,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冒死说出真相,因为茗慎待她恩重如山,所以她绝不能让茗慎白白遭受这么大的委屈。
文浩听完,恨恨的瞪向文轩,眼中的嫉妒之色,渐渐被愤怒灼干,化作一声冷戾的口吻:“皇族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太后之尊,也当如此,二哥应该不会再次护短偏私吧?”
文轩慢慢放开了茗慎,伸手抓起案上的茶具往地上重重一砸,冷怒道:“来人,把这个残害慎妃的老刁奴关押慎刑司严刑逼供,务必问出是谁给她的狗胆,竟敢残害妃嫔,污蔑太后!”
茗慎闻言,急的“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文轩面前,仰起楚楚可怜的素面,努力的挤出一丝酸涩的浅笑:“皇上明鉴,秋桂是被冤枉的,她只是一时受到惊吓,才会口不择言,皇上千万别跟她计较!”
“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她侍候的不当心,本就应该处死,朕将她关进慎刑司已经是格外开恩,慎卿不许求情!”文轩说着,朝旁边的侍卫扬了扬眼,不耐的吩咐:“愣着作甚?还不押下去!”
“嗻!”两个侍卫走到跟前,粗鲁的拽起秋桂,将她双手反剪的带出了殿中。
茗慎颓然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秋桂消失的身影,急的泪水盈满眼眶,然而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激荡在寂静的宫殿,伶仃作响,像一支欢快愉悦的歌谣。
“别拦着我,我要进去找浩!”
伴随着一声娇软而不失霜气的嗓音传入,殿门外闯入一抹赤红如焰的小小身影,来人十四五岁年纪,身段极是伶俐,貌若王嫱,鼻梁挺俏,穿了条哆罗呢的泥金红裙,外罩洋红对襟窄袖,蜂腰上盘着软鞭,头上歪戴一顶金铃羽帽,上面镶嵌了颗鸡蛋大的鸽血红宝石,彰显出她高人一等的地位,高贵中可见活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