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是古北省此刻的真实写照了,和玉龙岛的暖冬相比,这里哈出一口气都能结出冰渣子,平常人在冰天雪地里走上几步那满是毡毛的靴子就会被凝住,所以在这里生冻疮则是家常便饭。除了一些雪杉木和雪松能够在这里四季常青,其余的树木则早早的凋零殆尽,只剩下一副光秃秃地躯干。
要是逸少来过严冬时候的古东省,一定会说一句:好一副寒冬腊月的景致!
一处人迹罕至的雪山,雪杉木宛如一块块冲天而起的墓碑,冰冷坚硬,除了堆积的雪花从不堪重负的枝头簌簌掉落,再无其他生息,一片荒凉景象,静谧气氛让人发慌。
端的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一座山头,被大雪覆盖通体雪白,只是山腰间有一两缕炊烟袅袅升起,不过在泛光的雪堆掩映下显得不真切罢了。
一座用雪杉木材制成的阁楼静静坐落在山中,因为和漫天雪花是一个颜色所以从远处看空无一物,只是周围却多出一个透明屏障,是结界。
透明的结界壁上凝结了一些雾气,更给阁楼添上一层迷蒙色彩。
阁楼的一楼是一个宽敞的游廊,上面铺着光滑檀木木板,有两个人正坐在游廊木地板上看着结界外面缓缓飘落的鹅毛大雪,走廊前面是一方丈余方圆的温泉,蒸汽袅娜,不时有碗大的气泡往上冒出,结界壁上的雾气也是由此而来。
因为有温泉的增温,阁楼四周的地面上尽是嫩绿的青草,还有一棵刚刚发芽的桃树。
结界内外浑然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世界。
两个男人身边都放置着一个小茶几,上面摆着一碗古东省的山花茶水,山花茶是古东省大街小巷都可以喝到的一种茶叶,只是里面却又被茶农硬是分出了个三六九等,里面的道道九曲十八弯不足为外人道,至于此间茶碗里飘动游弋的茶叶是龙从黄元瑶那里拿来的,是什么层次的不好说,但想来不会低,茶香溢出清香馥郁。
“去过至云城了?”一袭黑色长衫,面容清癯,两鬓斑白,根本不像是一个手握北疆百万雄兵的大将军,更像一个落寞的中年文士。
自古都有北方寒苦,北方人性格坚毅豪爽,南方暖湿,南方人性子优柔懦弱的说法,可是横亘在南北两地的世家家主却反了过来,南方玉龙岛南宫家的家主南宫无雪和北疆公比起来更加豪迈大气,更像一个莽莽武夫,而眼前这个只有一百二十多斤的孱弱身板的北疆公却更像一个舞文弄墨的文士,不认识的哪里知道他四十多年的戎马倥偬足以写下不下百万字的人物传记了,而且还是那种不注水能够真正的名传千古的大作。
(当然要比鄙人的小说要牛~逼多了,哈哈哈)
民间有‘北公南侯’的戏称,北公指的是徒手打下大片江山的北疆公,南侯自然指的是传承千年古玉名副其实的贵族南宫家主-南宫无雪,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身边的自是北疆公唯一子嗣,下一个北疆公北疆龙。
北疆龙点点头,结界穹顶上已经堆积起厚厚的雪花,山风刮来纷纷扬扬,‘撒盐空中差可拟’这种拙劣比喻是无论如何也描述不出这种意境的。
未若柳絮因风起。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和南宫家走的近些?”北疆龙想了想犹豫道,一如侯门深似海不假,南宫家和北疆家有一个共同处就是两家的家主和少主之间谈话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的,并不像其它世家大族和自己老爹说个话还要遣词酌句战战兢兢,不同的是南宫家那二位经常是不着调的扯淡扯犊子,眼下这两位则是关系融洽的指点江山。
面容依稀可以看出当年风采的北疆公哦了一声,道就因为你和南宫逸少那小子的关系?
“不全是,但有这一方面的原因。”龙直言不讳,顺手将两人的茶碗斟满。
“你可知道要我们走的近了些,最担心的是谁么?”北疆公一生握枪的修长手指在地板上轻点,不快但十分有节奏,若有深意的问道。
“皇室。”龙坦言,从小耳濡目染这些帝王心术虽然比不上深宫大内的那些皇子,但好歹是见惯了父亲的用人之道,这点浅显道理自然看的出来,“可这仅是和平年代,要是到了战乱时候南北团结恐怕也是古家愿意看到的吧。”
北疆公赞成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可要是你以个人的身份去和南宫逸少处交情的话,肯定会比你们以两家的少主相处来的更加长远,我们古北疆南宫三家的关系绝不像外界猜测的那样,这一点为父心中有数。”
有节奏的敲击声顿了下,“天马狼子野心不假,可大概是打不到我们古北这边来了,等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只用守好北边这一亩三分地就好了,我这四十多年的布置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这一刻本圆润内敛的北疆公有种翻云覆雨的霸气。
北疆公看着平素温文尔雅,半生的军旅生活也不曾改变这个自己最敬畏父亲的文人性格,若不是当年那次战争中指挥军师太过激进私自下令把他手下第一勇将朱枭给得罪透生下嫌隙,最后埋下叛逃的种子,成为北疆公一生最大的瑕疵,那才是真正的不败金身啊!
有种恍惚。
一年的尽头又至,玉龙岛上似乎还没有下雪的征兆。
无非是逸少又长大一岁,却好似什么都没变,最高兴的莫过于祖宅里的那些和南宫宇差不多大的小屁孩,纷纷穿着一身从至云城里最高档次的云丝阁定制的崭新小衣袍,拿着各家家长给的压岁钱,在几家别苑里大闹天空无法无天。
张灯结彩,各家连接的走廊尽是红透的大红灯笼,满眼喜庆色彩。
就算是祖宅最偏的紫竹别苑里也充满了欢声笑语,一大清早逸少就和李朝暮将别苑里打扫护卫的仆人叫到大厅,让李朝暮给众人分红包,给护院的四个侍卫还有一些自己从至云买来的丹药宝器,让几个大老爷们感动的不行,初雨她们三个小妮子当然也有和其他人一样多,不过都是逸少自己掏的腰包,在年关将至的时候他和白云龙合办的千结小店给他寄了三万金币过来,说是年终分成,足够逸少挥霍一段时间了。
虽说是自己的钱,但分给一直悉心照顾自己饮食起居的人们,逸少不心疼。
逸少自己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白色袍子,是初雨三人送的新年礼物,知道逸少性子所以袍子样式简单,只有袍子边角有几处古朴精致的花纹,有点画龙点睛的意思,很不出意料的价值不菲。
李朝暮也有,不过是大红色的小唐装,穿着倒也十分妥帖,可爱的模样让雪梅三人爱不释手好好折腾一番。
不得不说女人买东西的天赋就和男人亲吻的天赋一样,天生的,羡慕不来的。
砰!
一声巨大的鞭炮响彻逸少的前院,紧接着南宫宇的声音响起,“大吉大利,你们辛苦了,这点丹药你们手下,什么?不要?没事,我哥那儿我摆平,再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和往年一样,南宫宇还是第一个来拜年的,而且给新年第一天就执勤的门卫塞了些品质不错的丹药,虽算不上价值千金不过却对门口那几个大老爷们十分有用。南宫宇向来跋扈,但对自己口中那个亲哥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南宫逸少没话说,爱屋及乌的对紫竹别苑的丫鬟侍卫们都格外体贴。
所以紫竹别苑里的人对这个人人谈之色变的混世魔王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刚进门南宫宇就大声嚷嚷道,只是刚穿过前院就看见大厅里充满灵气的李朝暮,特别是那身晃眼的红色唐装,愣了一下酸道,哥你也太厚此薄彼了,你以前给我买的衣服我都舍不得穿。
逸少笑着摇头道,这是你初雨姐姐她们给朝暮买的。
哦。南宫宇哀怨的表情立马翻页变成一副谄媚神色,初雨姐姐你什么时候帮我也买一身啊?钱我来出。
初雨不屑道:“就你那姿色,能衬得起来吗?”
“我靠,怎么说小爷现在也是至云城第一正太响当当的南宫家万人迷,哦不,曾经,你们不能这么见异思迁见利忘义吧。”南宫宇哀嚎道,若不是想起老妈临出门前交代不能把新衣服弄脏,一会儿还要去祭祖,恐怕这小子又要满地打滚撒泼了。
逸少象征性的给了南宫宇一个红包,还给了他一柄自己从至云城金殿里拍来的一柄灵器宝刀,是金系灵刀和南宫宇修行的功诀相通。占去了逸少所有积蓄的大头,就连逸少在龙城里购置的一处本来准备用来金屋藏娇和陈砚秋厮守的宅院也被卖掉。
“今天晚上我下厨给你们做一顿大餐,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小宇去后山祭祖。”逸少笑着打发走众人,这才带着南宫宇走向后山。
从上空可以看到整个祖宅的主人都从各家别苑里出来,往后山行去,只是短暂的片刻就汇成一道人流无声的向着后山祠堂走去。
虽说没有人组织,但却泾渭分明,有着严格界限,第一个上山的是家主南宫无雪,后面跟着逸少和南宫宇两兄弟,作为家母姬裳也只是跟在两人后头,剩下的才是其他南宫家的一些嫡系旁支。
走到祠堂前方,众人仅是上香就花去了一个多时辰,可见南宫家是何等的家大业大人多势众,没有人说话,这个过程中就连混世魔王南宫宇也不敢废话。
最后一直跟在后面的家族侍卫放了鞭炮后,族中众人才渐渐散去。南宫宇也被姬裳拉着一步三回头的下山,山上就只剩下这对关系微妙的父子。
南宫无雪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端倪,罕见的没有和大儿子插科打诨,逸少也默然不语。
“最后一个安稳年啊!”南宫无雪喃喃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