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未至大阳县,便停了下来。
与李傕大战,刘协也累了一天,在行进的龙撵之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执金吾伏完和安集将军董承在车驾前求见。
刘协揭开布帘,问:“为什么停下,到大阳县了吗?”
“启奏陛下,尚未到达。”董承拱手道,“只是将士们连日大战,又夜渡大河,这一路狂奔,多有冻饿而死者。诸位将军请示驾前,可否暂且安营扎寨,容诸营埋锅造饭,吃了上路。”
“当然可以。”刘协道,“谁能饿着肚子行军打仗?你们自己安排就是,何须问我?”
“喏。”董承应声欲去,又折回身来,道,“启禀陛下,臣还有一事禀奏。”
“说。”
“王师粮草紧张,难以为继,臣意各营粮草在原先减半的基础之上,再减半发放,可否?”
伏完不无忧虑地说道:“安集将军,若如此,白波军诸将能应允否?若是不能应允,激起兵变,后果不堪设想啊!”
“东归之路漫长,粮草着实紧张,诸位将士皆应理解才是。”董承道。
“可……”
刘协急忙阻止二人,道:“两位不要争执了。安集将军,暂时按照之前的标准发放,其余我来想想办法。若各营粮草不足,提出异议,告诉他们,只要撑到大阳县,我就有办法给他们更多粮草。”
董承领命而去。
董承去后,刘协命伏完派人,一路前往安邑,诏令河东太守王邑,一路前往河内,诏令河内太守张杨,令其二人送棉衣粮草于大阳县,接济大军。
伏完称善,领命而去。
事情安排妥当,刘协以为高枕无忧,自回龙撵之中,再次沉沉睡去。
刚睡着不久,忽听得龙撵外人声嘈杂,以为敌寇追来,大惊失色,一骨碌爬起来,问:“外边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乱?”
少倾,徐晃于龙撵外禀告道:“启禀陛下,流星马来报,言说后方胡才士卒因安集将军克扣粮草,闹将起来。”
“不是和以前的发放标准一样么?怎么会克扣?又怎么会闹起来?”刘协反问。
“臣尚且不知。陛下,不如臣前往一探究竟。”徐晃道。
刘协对这些没有规矩的部下,着实无语,道,“哎呀,算了,算了,备马,老子要亲自去看看。”
刘协穿上衣服,从龙撵之中钻出来,便要和徐晃一同前往。
伏寿挽留道:“陛下,此等事还是让臣下处理为妥,何必亲自前往?”
“哎哟,我的大宝贝,这是什么时候?我等刚刚脱离虎口,大队人马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刘协望了董婉儿一眼,又道,“况且,这事儿还关系到婉儿的父亲安集将军。”
刘协这话一下说到了董婉儿的心坎上,那董婉儿当即请求道:“求陛下救救我父,万不可被胡才等害了性命。”
“小宝贝放心,朕自有主张。”
刘协言罢,出车上马,在徐晃及百十名羽林卫的保护下,前往大军后方。
此时,天边刚刚鱼肚儿白,一缕青云如棉絮一般,飘荡在天际。
天空还是这么阴晴不定。
刘协在徐晃等羽林卫的护卫之下,来到队伍后方,果见这里聚集了少说也有上千号人。
一方是安集将军董承及其部曲五六百人,另一方是胡才及帐下一千余人。
韩暹、胡才、李乐等原本帐下兵马上万,只可惜这些人所带领的白波军是一群乌合之众。
经历过两场大战,死伤离散的,高达数千人。
眼下韩暹、胡才部曲各自剩余不过千余人,李乐士卒剩余两千余人。
董承的军队已经损失殆尽,剩余不过五六百人,杨奉尚有三千余人马。
徐晃带领的皇帝身边的羽林卫和执金吾伏完的禁军加起来也不足五百人。
这就是刘协身边的所有兵马,数量不多,但成分极其复杂。
尤其韩暹、胡才、李乐三人的白波军,还占着绝大多数。
若是这些人因为粮草分配不满,闹将起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饶是刘协穿越而来,身怀空间,一样不敢大意。
刘协到达之时,双方正剑拔弩张。
经过询问,刘协总算弄清楚了。
董承并没有错,他发放粮草正是按照原来的标准减半发放的,只是这胡才认为帐下士卒劳苦功高,粮草不足,硬是想多要一倍。
董承不予,双方这才对抗起来。
韩暹、李乐及其部曲,是穷疯饿怕了的,之所以过来救驾,也不过是想从中渔利,得个一官半职,吃顿饱饭而已。
若是连饭都不让他们吃饱,那他们肯定不干。
即便他们的要求再没有道理,再无理取闹,然眼下可不能内讧。
一旦三路白波帅临阵倒戈,他这个皇帝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寻思到此,刘协道:“安集将军董承听命。”
董承拱手道:“臣在。”
“按照三位将军的要求,将粮草发放给诸将。”刘协命道。
“陛下……”董承苦劝,显然并不认为他这样做是对的。
“安集将军,众将连日大战,士卒命悬一线,若是连一顿饱饭都不能吃到,他们怎么会紧紧依靠在朕的身边?我刘协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大家吃饱。”刘协当众宣布。
韩暹、胡才、李乐帐下士卒,听到刘协如此宣布,当即高兴起来,拜倒在地,山呼万岁。
韩暹、胡才、李乐三人,并未欢呼,反而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天子会站在他们这边。
安排已定,粮草开始正常发放,刘协这才走到韩暹、胡才、李乐三人面前,脸上冷冰冰的,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他这是何意。
李乐见部曲得了充足的粮草,以为是他们战胜了董承,拱手对刘协称谢。
刘协背起双手,下巴高扬,缓缓言道:“韩暹、胡才、李乐,你们不用谢朕。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那是朕这个天子无能,对不住大家……”
三人显然没想到刘协会这么说,讪讪应道:“陛下说哪里话来?这事儿跟陛下无关,都是那董承老儿……”
刘协举起右手,示意他们无需多言,忽然扭头瞪了他们一眼,话锋一转,冷冰冰地道:“不过,董承乃是受朕的诏令行事。尔等肆意妄为,莫非意欲造反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