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父亲
千重楼门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太医们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就怕这皇后来不及救,那可就倒霉了。
戚戚紧紧拉着肇阆的手,她非常担心,女人生孩子无异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特别是,她们这样的妖孽。
肇阆搂着她,“别怕,别担心,苏苏她会好好的。”
不多时,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让众人宽慰不已,稳婆笑着恭喜道:“皇上,是个皇子,母子平安。”
百里影墨不顾众人阻拦,大踏步走到上官苏玺身边,拉着她的手,“辛苦了。”
她虚弱的摇了摇头,看着繁缀的房梁,又扭头看着还在稳婆怀里啼哭的孩子,相公,你看到了吗?
肇阆等人不愿与他们有过多的交集,早早离开了。
他是杀死大王的凶手,这点毋庸置疑,这一生都无法释怀。
“取个名字吧。”百里影墨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没有半点迟疑,“就叫玉和吧。”
断玉贴在她的心间,有徐徐传来的温暖,暖玉生香呵,烙在她心上却如冰雪寒冷。
百里影墨轻轻一笑,“好名字。”
玉和稍稍长大时,整天都被不同的人抱在怀里,咿咿呀呀的煞是可爱。
百里繁墨逗得玉和一直呵呵地笑,粉嫩粉嫩的小脸软软如花。
“他可真像皇后。”
百里影墨拉着她的手,“像她好啊,聪明又漂亮。”
上官苏玺没有答话,接过玉和抱在怀中,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如残蝶的翅膀上下飞舞,扑哧扑哧的,她轻轻的笑,有没有人说过,其实她也很像他。
等他们俩都走了之后,从屏风后走出一个十分憔悴的男人,他须臾乱遭,面色蜡黄,再不是那个面冠如玉又尊贵的男子。
他接过玉和,抱在怀里,看着几乎是缩小版的他时,这眼泪是止不住的流,却又怕上官苏玺看见,就背对着她,逗着玉和。
玉和聪颖,伸出软软的小手抚上他的脸,冥蒅越觉得崩溃,咬唇要止住哭声。
那边,上官苏玺思索良久,才慢悠悠地试探道:“冥蒅,我希望等我离开后,你能好好看着玉和。”
冥蒅很久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玉和,又想起那个妖媚的男人,说走就走,也不想想要有多少人为之肝肠寸断。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长大的,给他我拥有的一切,教他所需要的。”
上官苏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玉和,有这么多人的期盼,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就算,娘,有一天会离开,你也要快点振作,别让你父亲失望。
明月落里,上官苏玺牵着玉和的手,来到上官苏玄的坟前。
桃花开得越加灿烂明媚,可是她还有什么心思去欣赏?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她紧握着玉和的手,硬生生要忍住心中的思念与狂涌的泪水。
相公,你看到了吗?你孩子来看你了。
一声怯懦和犹豫的童音让上官苏玺心都碎了,他叫你父亲,你听得到吗?
断玉捏在她手中,钻心的疼。
(看到父亲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总是想起那个妖媚而温柔备至的男人,父亲,这该是他期盼很久了的。)
七年后,玉和已长成翩翩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温柔又清冷,陪父皇进明月落之后,很乖觉地回东宫了。
流年也沉默封缄,为你静敛岁月吊唁。
我轻弹古筝歌遍,方知断了的琴弦,再也唱不出思念。
你刺绣化梦的蝶,后觉断了的红线,再也绣不出情缘。
为你倾尽悼念。
手执一壶酒,白玉洁净像极了她平生清冷温柔的容颜。
“你,就陪朕再饮一回吧。”
他脸上有了岁月刀刻的痕迹,他也不再年轻了。
咕咚咕咚喝下浓烈的酒,呛得他眼泪狂流,按照她的遗愿,葬在明月落里,没有人再愿意陪他了。
孑然今宵,长叹了半声,往事焚灰你香冢长眠。
独坐坟前,悲伤人。
抚摸着漆黑的墓碑,冰凉如她指尖,比无数个漆黑的夜晚更冰冷。
为什么要这么快就离开他?把玉和丢下给他一个人带,他一直都很好,你就不要担心了。
或许怨天命旁观冷眼,或许问天命总妒良缘,说莫失莫忘,无常总上演。
天涯一隔两端有多远,怎敌一隔阴阳两相望?
从此处处苍翠,都似你裙边。
漫天飞舞的桃花,扬起漂亮的衣裳,随风而腾起。
桃花树下,葬着这一生最爱的人。
他倚靠在墓碑旁,喃喃自语。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说罢,失声痛哭。
待我百年与你,共长眠。
人生与棋局,哪个更多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