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形亦无质,不可捉摸。动时云追马奔,静时散之虚无;有漏则穿梭而过,无漏则依势而行。
风,随处都在,亦或随处皆无。借外势而无孔不入,待气平则杳无踪影;隐藏于体内而难自知,依附于山川则难察觉。
风,万物谓之无情,人心知其有情。风所过处,虽小草不漏风情,虽高山不为所阻。锐利时如刀剑收割,温婉时如温纱拂面;狂暴时山崩林毁,轻柔时蜻蜓点水。
这是一片深秋中的枫林,林中有一条溪水顺势而下,溪水旁安静地坐立着一间十分简单的茅屋。抬眼望去,火红的枫叶借助层层山梯一直连绵到天际。阵阵再也平常不过的微风推动着片片枫叶如波浪般上下摇曳,就像一群正在浪花中追逐的顽皮小孩,乐此不疲地往复嬉闹。
“风醒了。”只见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茅草屋中响起,随即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轻轻地踱步来到屋外,盯着眼前的枫林若有所思。
风依旧时大时小地吹着,在经过老人身体时却径直穿了过去,连一丝衣角也无法撩起,仿佛老人并不存在一般。此刻烈阳当空,仔细看去,老人的脚下却并没有影子。
“雷,你感觉到了吗?你的老对手醒了。”老人慢慢低下了头喃喃道,情绪有些低落,右手轻轻抚摸着胸口,似乎想唤醒某位已逝的故人。
“砰!”老人的体内似乎有某种力量挣扎了一下,然后又渐渐归于平寂,像是耗尽了力气。这瞬间的变化没有逃过老人的感知,却让老人陷入短暂的呆滞,继而那一直沉如静水的表情瞬间转化为难以遏制的兴奋!
“哈哈!老夫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没那么容易道消!放心,哪怕你已经化道,老夫也要想尽办法让你复活!大战要来了,这次我们准备充足,定要将魔类连根拔起,你又怎能错过!”老人见到久违的故友突然有了感应,情绪一下子好了起来,旋即用力地捂住胸口,抬头望着枫林豪迈道。
“风,别让老夫先找到你,不然定会让你在彻底恢复前身死道消!”老人抬起头看着满山乱窜的风,眼睛深处的白芒一闪而过。俗话说:爱之深,恨之切。对造成故友化道的罪魁祸首,老人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杀机。
山林的风渐渐平息,似乎慑于老人的杀机,也或者是被老人的威势所驱逐。老人的杀机一放即收,转身慢慢走回屋内,眼睛里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已经八次了,结果却……唉!主人,老奴愧对您的嘱托啊!”屋子的中央设置了一座神位,奇怪的是神位上却只挂着一副空白的画轴,此刻老人正跪在神位下,对着那空白的画轴低声忏悔。
“不过,这近五百年来老奴守着九叶玄雷草,受益颇深,虽不敢轻易破而后立,但也逐渐明白机缘所在。还有二十年,当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换回重新洗牌的机会,老奴绝不会让他们的牺牲付诸流水!”说到这,老人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扫长年以来的失败阴霾,重新坚定了起来。
月华如银,静静地洒在屋里。老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盯着窗台上的那盘全身漆黑的九叶草看了足足五个时辰。此草也甚是诡异,不过三尺来高,却风吹不动,光照不亮,近眼看去,枝叶上到处密布着繁杂的纹路,再细看去,这些纹路竟犹如毛虫一般时而蠕动。似乎做好了盘算,老人转身恭敬地摘下画轴收好,随即袖袍一挥,带着整个屋子凭空消失而去。
“时势如棋局,风,就让老夫来和你先弈一局吧!”山谷无响,枫林无音,而老人的声音,犹如只回荡在茅屋所消失的那片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