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壮硕的黑色身影——他在伸手整理了一下他头上乱七八糟得很不像样的发型后,这时正不急不躁,从诡异的空间边围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他似乎一直都安静的呆在哪儿……林涛在心里暗自揣测。
不,准确的说,他应该是一直坐在哪儿……那个位置既不显山露水,而且也没人会在这种状况下特别去注意他。
在他苏醒过来后,他在毫不知情下,一定也深感庆幸……没错,认为自己算是从鬼门关前,又捡回了条命,侥幸活了回来。
待意识恢复并识破眼前的不堪后,他同样也难以置信和惊恐不安,但随即就强迫自己临危不惧,遇事不惊,变得沉着冷静下来,既没有急于参与和别人发表任何意见或感慨,也没有惊恐得分寸大乱,失了阵脚的和其他人一样涉足到混乱的恐慌中去,把自己瞎折腾个够呛。
那么——无论他是冷眼旁观,故作淡定,假装置身事外,还是静观其变,等待机会,来个不鸣则已,一鸣必须惊人,达到出其不意,哗众取宠的效果,毋庸置疑,此人都不简单,颇有几分“狐狸式”的霸者或是枭首风范。
林涛对这种人虽有不屑,但置身在这样一个极其诡异的空间里,也不敢贸然小觑。
现在,他突然站了出来,想必是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再联想起刚刚那声闷雷似的暴吼,林涛估摸应该就是由他发出来的,关于这一点,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可疑了。
那他想干什么?
或者说他想如何博取所有人的眼球,达到他所谓的哗众取宠?
林涛不解,所有的人也一样不解。
诡异的空间里此刻显得无比安静极了,但寂静无声的气氛里,却让每个人都有一种剑拔弩张前的紧迫和恐惧,仿佛之前那声威慑四方,有如闷雷似的暴吼带来的心惊肉跳,和毛骨悚然的感觉依然像把沾着血腥味儿的钢刀,横在他们心上,随时都可能发出锋利的刀刃,在轻轻切开跳动的心脏的嗞嗞声……
夏星的目光沿着林涛的目光轨迹看过去后,双眼也一下紧张地睁大,抱着林涛胳膊的双手不由自主又抱紧了些:那个鬼佬,他到底想干什么嘛?
接着……那个壮硕的黑色身影昂首挺胸,霸气外露的开始晃晃悠悠活动了起来,朝着诡异的空间中心迈开了他同样壮硕的粗壮双腿,在众目睽睽,顿感愕然和紧张的目光下,一路悬空踏行。
他是谁……
他想干吗?
这人好霸气!
太霸气了!
太阴沉了!
他绝不会什么都不干,那他要干什么?
……
没有吵嚷的议论纷纷,每个人都只敢在心里如此唏嘘不已,所以整个诡异的空间依然如旧,死一般地鸦默雀静,仿佛所有刚刚复活过来的人,又同时气息全无的死了回去,只剩下一具具千姿百态——其实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的尸体瘆人的杵立在那儿。
林涛的脸色这时突然有了和之前不一样的变化,显得似乎有些激动起来,但那不是惊恐的激动,而是人在感到震惊时的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表现——因为他真的感到震惊,瞬间儿一下表露在脸上的那种正常人性的震惊。
啊?不会吧!
是他……我的乖乖噢!怎么会是他啊!?
黑色皮夹克,牛仔裤,身材高大魁梧,说话时盛气凌人,大嗓门,发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林涛不敢说过目不忘,但对他确实印象深刻,这也完全符合他的处事风格。
原来是粗人土豪,那个车祸前躺在他旁边中间卧铺上的中年男人。
虚惊一场……
林涛终于呼了口气,刚才让他憋得好不难受。
夏星听到他的换气声后,快要窒息的紧张跟着才松弛了一些。
“你认识那鬼佬?”夏星忍不住悄声问了一句。
“嗯,别作声,继续保持安静,看他想干吗?”林涛提醒她道,夏星倒也识好歹,现在她也对林涛充满了信任,已默认唯他马首是瞻了,便又闭紧了她饶舌的嘴巴。
而此刻林涛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则把头深深埋在林涛胸前,始终不敢探出好奇又惊恐的小脑袋,这么多鬼,却安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反倒让她俩十分害怕,幸好现在有林涛哥哥护着她俩,外加一个虽然陌生,但很漂亮,而且看起来和她俩一样可怜,一点也不可怕的大姐姐陪在身旁,她俩心里才踏实多了,对这样的惊悚还勉强能承受得住——多好!
粗人土豪终于站到诡异空间的中心位置,停住了他悬空迈步踏行的双脚。
于是,所有的人并非特意、而是不经意间意外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细节,他脚上没有穿鞋,仅仅只套着一双灰色的破袜子。
呀!他竟然只套着一双破袜子走出来,实在太不没礼貌,也太丢人了!
他们不由也慌忙低下头去察看自己的双脚:呀!奇了怪了,我怎么也和他一样不懂礼貌?
他们很多人这才发现,他们也一样,脚上除了套着一双破损得不堪入目的袜子外,同样也没穿着鞋子。
其实,被吸纳到这个诡异空间的人——或者现在他们应该被称之为变成鬼的人似乎要更为确切些——他们大多数脚上都没有穿鞋,只有少数几个脚上穿着齐整的鞋袜,比如夏星和她原来的两个同伴。
连林涛也不由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也没穿,不过他脚上的白色棉袜倒是完好无损,而且非常庆幸的是,他除了脚上没穿鞋子外,他身上的一身休闲衣裤也完好如初……果真有些奇怪和诡异!
夏星自然也跟着低下头去察看,当她看到自己穿着鞋时,不由庆幸地对林涛脱口道:“太幸运了,我有鞋,我的没丢!”
“嘘……别嚷嚷,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值得好幸运的!”林涛回头低声喝斥了她一句。
夏星很想问他:都哪样了?不过见林涛舒缓了一点的脸色,这时又突然变得一下凝重起来,她便背着林涛伸吐了下舌头,表示扫兴和没劲,只好又乖乖把嘴闭上。
林涛正在从头到脚,定晴仔细打量粗人土豪。
粗人土豪表面上自以为精神抖擞,淡定从容如流,但实际情况其实糟糕透顶,不仅非常狼狈不堪,而且也同样让人恐怖,同样触目惊心。
他身上的皮夹克前后都有撕裂开的破洞和口子,牛仔裤也裂开了好几快破布条,晃眼一看,很像个夜夜露宿街头的流浪汉,全然没了林涛初见他时,那副派头十足凌驾他人之上的架势了。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就像一个粗糙简化,临时筑巢引凤的喜鹊窝……脑门左边有个椭圆形的血洞,不过血洞被一颗比鸡蛋稍小一点的鹅卵石给深深堵住了,或者说那个血洞原本就是那颗鹅卵石的杰作,脑门在撞到鹅卵石后,在巨大的冲撞力的作用下,整颗鹅卵石便被直接镶嵌进脑门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