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元嘉和尚被人割喉龙潭寺的树林里,双桂堂的怒火立即照亮了蓉城夜空。
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堂堂蜀山佛门祖庭动手?是魔门悄渡,还是仇人出手?
要知道昨夜,双桂堂的方丈元法大师,两位长老,散修铁岭道人,茅山曲长洲,加上元嘉自己,六位已筑基大成的高人眼皮下面,毫无征兆,悄无声息,元嘉坠落!
他们法眼如炬,在树林里发现了两双脚印,还有残留的阴气,瞬间得出结论:凶手是一男一女,里面应该有元嘉的熟人,当时还有阴物出行。
具有这样条件的,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自然是邛崃郭家,对方有理由,那就是现在压下的刘东亭之死。
那日郭志与元嘉下山,两家一番沟通,刘东亭虽然确实直接死在元嘉手上,但大家都不是傻子,里面有古怪。
至少有那白起诡异的逼迫,是已两家达成一致,双桂堂补偿郭家,同时大家一起办这水陆大会,目标直指白起悟出的剑阵秘密。
这水陆大会能否成功,双桂堂十分清楚,有两个难点,其一,白起是否下山,他要是龟缩在剑阵之内,谁也拿他没办法,不见连最初兴致高昂的正一盟都偃旗息鼓。
其二,郭家是否作怪,毕竟大家的路截然不同,自己佛门,煌煌大道,对方的驾鬼驭尸之术,阴邪难测,何况还有一条人命的负担,所以他们还请来了茅山的曲长洲压镇。
现在白起下山,成功一半,但还是出现变故,元法方丈,熊熊业火灼烧,怒不得平,果真不能信任这等与鬼物同行之人!
他带队往郭家问罪,同时也为表示尊重风行司,进行了通报。
郭家这次也算是倾巢出动,除了老太君柳铁梅坐镇邛崃,其余郭志四兄妹,其父辈的郭潜山,郭潜道两兄弟同样来到蓉城。
两家一碰头,主事的郭潜山大吃一惊,待招呼子弟辩解,结果满口苦涩,郭志与郭韵不见了!
郭潜山说了一句话,将元法稳在客厅:“方丈,关键是她们二人没那实力,能够悄无声息地击杀元嘉大师!”
元法一行,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确实是可疑的地方,双桂堂的佛法克制鬼物,那两姐弟要击败元嘉,除非动用铁尸,可那动静就不可能掩盖得了。
可怜他们又怎么能够想象得到徐山这妖人的高度与手段!
在他面前,莫说元嘉,这一干水陆大会的所谓高人,尽是土鸡瓦狗,现在弄得这么复杂,不过是要试探一番风行司和正一盟,看对方是否看破自己的行藏。
郭潜山一面发誓一定给出交代,一面招呼蓉城与自己千丝万缕关系的各种势力,寻找那对姐弟。
两个时辰过去,哪里又有她们影子,蓉城这个黑夜,仿佛灯火通明,黑白两道,无人睡眠。
带到近天明之时,依旧无果,那铁岭道人反倒说出一番揣摩,他身在此事之外,看问题还要开阔一些。
“你们两家,原本相安无事,并且目前马上还要一致对敌,此事会不会有第三方的参与?例如那剑宫白起?”
郭潜山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莫说七分把握,就是有一丝怀疑,也得将此事推到剑宫上去。
“大师,肯定是那蛮人作祸!反正他都已出了乌龟壳,你我两家也不用等啥子水陆会了,这就去擒他过来审问,嘿,管他什么狗屁武道宗师,我们不惧!”
他语气充满信心,有些事却不足为外人道也,这次他们郭家,不但带了五具铁尸过来,连那具铜尸,也藏在城外。
要知道,铜尸什么什么概念:那是没有痛觉,力大无穷,又接近金刚不坏的战斗机器!
他此话出口,元法若有所思,包括他们自己都对那白起持观望与敬畏心态,对方何来的这等底气?
他们没有成行,因为风行司两位的阻止。
风行司如今驻蓉城的有三人,玉蟾门程秋衣,布达拉宫次仁旺杰,和西南军区的马武,他师承少林。
此刻程秋衣不知所踪,据说是与其道侣相聚,得后日的法会之日才能归来,另外两人接到通报,就赶到了郭家别墅。
外人不知,王伏波对风行司的重整得到震宇将军的支持,以前的常务会议依旧,但对修行界已有了不同的看法,龙象战队的三巨头,才是如今真正的核心。
他们将徐山是剑神的秘密锁藏,就连长驻风行司的赵渔洋,都不知道此事。
顾猛之说过,此等人物,你就是眼光看他一眼,都可能暴露自己,一如那夜的浮图山巅,人数,在他面前,没有意义,所以,风行司在蓉城的布局毫无异样,甚至连人手都没有添加。
如此现在马武等人眼里,这白起只是初入修行界的红尘高手,当然,传说其智慧惊人,毕竟推演了剑宫失落千年的剑阵归来。
二人是真正的千年大道门庭出身,最近这小小蜀山,风云诡谲,在他们眼里,即使在场众人修行仿佛差不多,可背后的底蕴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对于白起,正一盟还另有揣度和安排。
于是次仁旺杰和马武就主动走了这一遭,要来先会一会这传说敢对程秋衣出手的白起,一是控制事态的发展,二是也让对方明白一下风行司的规矩。
罗封开门将两人迎进,徐山心中有数,现在已正式面对自己设计的检验舞台,神识不出,宝瓶锁身。
可他的眼光已经何其高也,就如当年张虎臣一眼看穿石兰时处子,面前二人的修行,又哪里有迷惘。
马武中校,四十岁左右,平头,人高马大,龙行虎步,器宇轩昂,身架子不差徐山的真身。
一双铁掌手指齐平,显然是多年摔打铁砂掌所致,其根基在少林,比自己在魔门一指点死的行光还有差距。
次仁旺杰矮小许多,年纪也不大,皮肤黝黑,眉毛低顺八字,眼光长期看向地面,仿佛一个胆小怕死的喇嘛。
可偶尔抬眼,那里面的深邃平和之光,仿佛雪域高山下的湖泊,自有另外的世界,应当是走的当年解救李绵时遭遇的洛则路子,神通可能还要高于马武。
“白起先生,昨夜元嘉大师身死龙潭寺,都知道剑宫与郭家和双桂堂马上有一个法会,风行司,怕你们之间误会扩大,今日我们二人上门,还想请你谈一谈昨夜行藏。”
简单见礼后,马武开门见山,语气有些逼人。
他的修行是从少林脱颖而出,军旅职位也养出一份自信气度,眼前白起,举手投足,是可以见到自己都没掌握的化劲之力,但毕竟才入修行界,又哪里可能有自己的神通傍身。
“一月前,我浑身匪气,上山求道,原本也该与道无缘,结果有幸得到太虚师兄认可,暂时摄这剑宫之责。”
徐山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高人一等的来客,淡然而道,马武皱起眉头,弄不懂对方要说何意。
“其实这风行司是做什么的,我都不曾清楚,不过那日程秋衣姑娘说是代表风行司,在我宫传承之时,送了莫大礼物,我实在感激。马中校这口气,倒又是另外一番风景,不免想问一句,我之行踪,是该随时向风行司汇报?又该向谁汇报?”
“先生果真一如传言,不但人猛如虎,言辞也若剑,我好意劝一句,如今剑宫在道门也算重生,风行司是燕京和修行界的合作之地,你配合一下,也算不得委屈,可别又误了你自己,又误了剑宫。”
马武渐沉,气势已出,既然别了矛头,就不会退步,这是武人一往无前的心境,又是风行司的职责。
徐山见他这般,心中反而石头落地,对方越是如此,越是说明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要是对方知道自己是那浮图之巅拉下闻玄声的妖人,哪里还敢如此装腔作势。
“马中校说的如此直白,我那日还答应过程姑娘,会听风行司的调遣。”
他话风一转,似乎已经服软。
“嘿,不过,我白起,也不是这等随便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我尊重风行司,就先说一下昨夜之行,曼陀会所,听风赏月!至于无论你是代表那郭家或双桂堂,还是风行司,带句话回去,有些尊重,那得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