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的春天,一位老人,在汉国南海边写下诗篇,天地间荡起滚滚春潮,展开了一副百年的新画卷。
徐山自然知道外面世俗人间的大势变化,所谓福兮祸所依,他被巴曼华留下的那道神通所困,潜伏乡野,修行上得失难料,不过被冥冥之主推动,不得已给给身边之人也展开了一副新画卷。
春节,徐山草草应付完学校考试,回到家里,访清源石墓,回麻子故居,坐看日落月出,沉思出困之道。
他停止了阴符术的元气修行,可如今元气又哪里需要他催动,自发地周流全身,日积月厚,居然不知不觉中就又再打通一条经络。
那识海妖精,愈发妖娆逼真,徐山灵台上的磐石猿猴都不敢片刻抽身。
徐山想从源头厘清识海妖精的真身,巴曼华传给了他第三品天魔之眼,对此进行过仔细推演,发现这其实并不是完整的天魔神通。
因为理论上这个神通应当包括如何打造那道入脑的**神念的方法,可现在得到的只是如何传递这个神念到别人识海的手段。
这个手段有点像当年他从识海灵台发出那一道激发符箓的神通,后来化为一把古琴,被他传导到洛则脑里,救了性命。
所以严格来说,巴曼华传给他的,也是一道奇异的神通,就像传给他一个炮台或枪支,只是没有传给他制造弹药的方法。
这对徐山来说,并不是大问题,因为他到如今已经完成过数道神念的打磨和锻造,包括曾经的毁掉的铁血神念、化为古琴的无名神念和现在还掌握的磐石神念。
他在蓉城顿悟的术法修行,就是这个打磨神念之道,从元神中分离出一段可以掌握的脑电波,就是一道神念,用巴曼华传的第三品神通激发,显现在外部世界,就是一道术法神通。
至于如何从元神中抽离和打磨神念,正如以前获得几道神念的方式,持续地让元神中某个频段的神念主持灵台,叫熟能生巧也好,叫灵台识别和记录脑电波的频段也好,直到能如臂指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虽然想得通透,只是现在为了应对那识海妖精,灵台上磐石神念不敢须离片刻,暂时放在一边,未能着手验证。
这样元气的修行上他只能放任自流,毕竟控制不了元气的自我周流,眼睁睁看着那妖精一天天长大,在识海搅起滔天浪潮。
他白日与燕燕一起习字书法,晚上居然都有时间陪她们一起看电视。
看到电视上遂州大曲的广告莫名欢喜:“月儿明,月儿亮,月光照在酒**上,遂州酒好没法说,不喝硬是睡不着,酒香飘进月宫里,嫦娥闻到好欢喜,嫦娥姑娘下凡来,硬要和我喝一台,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
他重新拾起一些失落的记忆,与二哥、彭二娃等小伙伴一起嬉闹,倒是过了重生以来最清闲的时光。
周淑芬终于看到儿子放松下来的一面,却又患得患失,这么几年下来,她只记得那绷紧弦努力的儿子,现在反倒有些不习惯。
其实她的忧虑未必不正确,只是没在点子上。每夜徐山的识海,都是狂风暴雨如怒,磐石猿猴与那幽灵妖精必然对峙一场,其中凶险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过年时,徐山继续关注彭二娃家中那记忆中的猪砂血芝,依旧没有所得。
日子好像回到了前世,徐山只是一个巴蜀普州乡野的一个普通读书郎,平平淡淡地过节。这一世与他多出纠葛的石兰,在外面忙着自己的业务;何苗,继续在家里苦读,要当自己的学霸。
但接下来发生了两件事情,改变了几家人的生活轨迹。
先是何苗家里过年,徐山家里自然会去,石兰也来了,这一次两女没来及内斗,因为还有一个外人,何贵仁的同学,犯了通奸错误的刘天兵院长。
徐光华陪着惆怅满腹的刘天兵喝酒,周淑芬和大着肚子的李琼玉拉家常,何苗带燕燕玩耍。老何则把徐山和石兰拉到一边,希望他们拉一把妻离子散的老刘。
他的想法自然是让老刘去帮石兰业务,石兰依旧是那个山里凤凰,对老何,对第一个交给她和徐山业务的院长,充满感恩的心,满口答应下来。
徐山叹息,人情世故石兰不懂也罢了,这便宜师傅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在这个相对还淳朴的偏僻一偶,在这个口水可以淹死人的年代,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老刘丢的面子确实太大,他自己抬得起脸来不?另一方面,他跑业务会影响石兰这边的声誉不?
他将这话一说,另外两人面面相觑,大家即使是好心,但办成坏事就不是所愿了。
徐山皱眉仔细思考一番,渐渐有了主意,让二人不用再管,会给老刘一条好路子,如果他上心,并不会比石兰这边的差。
下午他与老刘在何贵仁的诊所密谈半饷。
可怜刘天兵曾经管理一个医院的霸气干部,一位敢于出轨的大丈夫,被他说的业务弄得耳红面赤,满脑子的不可思议:你一个孩子,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徐山转身就去王爱华处,有上一次治疗肩伤的缓冲,王爱华这次笑容满面地将他迎接到家里。
徐山将自己的计划与他一谈,王爱华热血激昂,哪里有刘天兵那般扭捏,当场就答应下来,要立即就跟着前往何贵仁处汇合。
徐山又好气又好笑,这王爱华前世能够贴小广告挣大钱确实有他的道理,冲锋陷阵肯定会比刘天兵强。
原来他的思路就是自己投资一笔钱,让刘天兵与王爱华去羊城,那个汉国最开放的前沿之地,从承包医药科室开始,做治疗男女生殖疾病的行当!
这门生意赚不赚钱?
前世的下个世纪,汉国各地民营医院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最顶尖,甚至可以说一统天下的就是莆田系。
徐山当时跟进和关注过这个话题。
他们在电线杆上贴各种治疗性病的牛皮癣广告,聘请老中医在小旅馆坐诊,等着患者的到来。
九十年代,逐渐富裕起来的莆田人从过去的游击战开始升级,进私立门诊模式,然后到九十年代后期,进入到消防、武警医院等入不敷出的一些大医院,承包科室,借着公立医院的牌子。
后面跟随社会经济发展,又开始成立自己的医院,涉足整形行业,母婴产业,支起国家医疗体系的小半壁江山。
民营医院从沿海兴起,并且从这个难以启齿的专科突破,自有其中的道理。
无数的创业者、下海人和农民工涌入这个汉国最早对外开放的城市,生理需求又不能满足,自然衍生出那一门古老业务,疾病也就随之而至。
所以,可以说这门生意就是大势所趋,只要自己不作死,哪有不赚钱的道理。
只是符不符合徐山的道德标准?他有不有必要在这行业上插一脚?
时间都已穿梭三十年,生死都已经历几番,这样的事情哪里会在徐山心里有负担!
何况他也不是让老刘和王爱华去骗钱,只不过是让患者为羞耻心买单而已,这样的病在正规医院就是几块钱的事,在民营医院,番过几十倍罢了。
严格来说,徐山自己也不差钱,姑且不说吴茵那里投资的几千万,就是带回来的九十万,除去蓉城芷草小区和小西街石兰的房子,还有七十多万现金在手。
但正如他当时从明珠灰溜溜地回来所想,世俗界要有自己的势力,这也算实业的一种,从功利来说可以未来上市圈钱,说不定将来的道法修行就会出现资金缺口;从慈善来说,发展后也可降低门槛做公益。
此事他依旧没有让家里包括关系亲近的老何参与,还是有回避天道反噬的意思。
在出发前,徐山想起那治疗骨伤的秘方,里面那道透骨草。他后来又找赵文轩看过那册《入药镜鉴》,全篇背了下来,中间确实有一页写的“易筋草”与其绘像完全一致,说可以入一种叫“淬体丹”的丹药。
他将此事寻问王爱华,问这门药材的采集之地,现在两人算是合作关系,愿意补贴他五千元现金,用以安家和真正购买他的那个方子。
王爱华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何况徐山还许诺了在羊城每年不低于一千的收入,从家里床下柜子翻出三株易筋草,讪讪地说,当年给他的方子自己调整过配比,这几株药材还是父亲留下来的,详细采集地不清楚,应该是清水村水库周边。
两人都是狡猾之辈,话说开了也不尴尬,于是前往何贵仁处找刘天兵汇合谈合作细节。
一路上,徐山倒是为刚才这个信息有所思,清水村水库,那里是蒋麻子所居住的地方。
蒋麻子是第七代鬼谷之主,自己如今借河图和阴符术修行都已到这个地步,他拥有河图六十年,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乡下神棍?
他的居所温度异常,附近水库会不会有什么秘密?甚至彭二娃家里那头猪胆内出现血芝,是不是也吃到了水库附近的什么天地异草?
斯人已失,他只能把疑虑埋在心底。
晚上三个臭皮匠在老何的诊所内谈好合作方案:徐山出10万元现金入伙,占百分之七十;刘天兵为主,他懂医术,又懂管理;王爱华为辅,他懂医术,又嘴巴上会哄人;二人以技术和劳力入伙,分别占百分之二十和百分之十。
刘王二人自然感激不尽,这相当于徐山现在就送了他们上万的现金。
徐山连协议都没签,当着二人的面,淡淡地捏扁了手中的搪瓷杯子,在指间缠来绕去,说做好财务的账,安心挣钱。
发展的方式和路子他已经讲清楚,起点也比莆田系高,未来发展好了,两人确实要走心思,至少提前知会一声,好聚好散。
一方面他俩现在还真没有这个心思,正憧憬沉迷于徐山描绘的未来的医疗集团头几把交椅;另一方面被徐山这手握瓷成泥的手段所摄,冷汗直流之余,拍胸说,敢不肝脑涂地。
徐山不愿家里和石兰知道这笔钱的来路,怕他们担心,所以这完全是一次秘密合作,大家一致守口如**,只说南下闯荡。
就这样,大年初六,普州乡野一位被开除的医院院长,和一个赤脚医生,带着十万元存折,几许忐忑,几许期待,前往现代都市羊城,化身白衣天使,要去解救第一批倒在灯红酒绿中,遭受花柳病缠身的痴男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