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慕容凌问叶楚兮。
“自然，”叶楚兮自嘲了一声，眼神中闪过忧色，“世间走上一遭，不过是想求得一世安稳罢了。”
“何况，国家，国家，没有大国，何来的小家？”叶楚兮想的很透彻，上一世自己亲自参与到夺嫡之战中，虽从未拿起过刀剑，可间接因自己而死的怕是数都数不清，那些年被慕容胜踩在脚底下的累累白骨，自己也是有份的，自己得到上天眷顾，重新开始，自然不会只想着一箪食一豆羹之类的，国不宁，家何以安？
“若世间女子，都能够如同姑娘一样，那该多好？”慕容凌有感而发。
“十四爷当真这般以为？”叶楚兮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慕容凌。
“难道姑娘以为，我不该这么说吗？”慕容凌反问道。
“该，却也不该，若是十四爷以天铭百姓的角色说出来的这话，那就该，可若是十四爷是以凌王殿下的角色说出来的这话，那就是不该。”叶楚兮站在河边，望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幽幽叹了一口气。
听叶楚兮说到这里的时候，慕容凌的神色已经有些凝重了，其实自己也已经明白了叶楚兮为什么会这么说了，神思莫名。
“当朝者，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是希望自己的百姓迂腐大于开智的，因为一旦所有人的教育水平上一层楼后，对于当权者来说，管理起来的难度就会大大的增加，知道的越多，尤其是对于本该是未知而应该产生敬畏的事情上，更难以控制，‘以农为本，’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管理国家大多数的教育水平最低的百姓罢了。”上一世的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日日困于后宅一方天地之中，男子稍稍说上两句好话，便死心塌地的跟随，即便众叛亲离也不离不弃的。
因为经历过，所以刻骨铭心。
叶楚兮的眼眶有些湿润，站在河边，低头望了望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水面波光粼粼，远望而去，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莲花灯，小小的烛火光芒，汇聚在一起竟也照亮了整条护城河面，煞是壮观。
自己原来真的是看得很开了，能够像一个说书人一般冷静理智的看待自己的过往。
真好。
叶楚兮喃喃自语。
一旁的慕容凌早就被叶楚兮的一番言语震撼，昔日檀洺夫人女扮男装，后朝堂辩论，为天下女子挣得了少许的权利，开了先河，只是檀洺夫人穷尽半生也不过是做到了这一步而已，至今女子依旧处于下等的位置，总得依附他人生活，所以女子的思想也是很固守的。
知道自己听见了叶楚兮所言，内心震撼，若是叶楚兮入朝为官，只怕能够做到的比之檀洺夫人更甚，想着想着，慕容凌便已经想的有些远了。
无牙咬了一会儿他的衣角，觉得他无动于衷，于是狐胆包天的，一个弹跳，就跳到了慕容凌的肩膀上，尾巴拂过了慕容凌的脸，唤回了慕容凌的思绪。
回过神后的慕容凌，就听见了叶楚兮说的‘真好’两个字，便问道：“什么真好？”
视线从远处收了回来，转头的时候叶楚兮望进了慕容凌的眼睛里，愣了愣神，随即看着无牙，“真漂亮。”叶楚兮抬手指着护城河河面。
蜿蜒远去的莲花长河，恍惚之中，竟让人有一种话本里的银河的既视感，星星点点的光芒汇聚一起，灿烂辉煌。
无牙对着河面，也是很应景的“呐呐呐呐”地叫了几声，仿佛自己也很是会欣赏一般，这幅样子，逗乐了叶楚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也会欣赏呢，无牙。”
被人提及了名字的无牙很是得意的摇了摇自己的尾巴，全然不顾及自己是站在慕容凌的肩膀上，脸被无牙的尾巴毛刷过来刷过去的慕容凌终于受不住了，伸出手就将无牙提溜在了手上，上下一看，无牙的爪子还是有些黑的，慕容凌将无牙提的更近了一些，仔细的看了过去。
“你就是用这个爪子上了我的身的？”慕容凌眉峰一跳一跳的，似乎是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嫌弃的将无牙提的离自己远了一些。
无牙讨好的笑着，尾巴在空中摇摆着。
叶楚兮有些担心，无牙离自己又远，于是不由自主的伸出去了右手，想要去够无牙，但是只拽到了慕容凌的衣袖，“哎?”
眼睛一直望着的是无牙，没有注意到自己手底下的动作，被抓着衣袖的慕容凌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右手提着无牙后脖颈的肉，颇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左衣袖被叶楚兮拽着的地方。
叶楚兮的眼神从无牙转到了慕容凌的脸上，随着他的眼神又看向了自己伸出手拽着的他的衣袖，啊……
叶楚兮把自己的手松了开来，收回在身前，两只手在衣袖的遮掩下紧紧的握着，眼神流离，侧转过了身子。
这反应让慕容凌很是感觉到有趣，嘴角扬了起来，在叶楚兮没有看见的时候，笑了。
叶楚兮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总之很乱，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与男子接触了，但是这一次只是衣袖，怎么会手足无措？
无牙还在空中乱蹬着，不过一旁的两个人个有心事，显然某个狐狸还没有察觉自己被忽略了。
蹬着蹬着没人看也就没有力气蹬了，仿佛一片破布在空中晃荡，等叶楚兮再回望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无牙可怜兮兮看破红尘随波逐流的模样，赶忙惊呼道，“无牙～”
慕容凌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于是将无牙放了下来，没想到一挨到地面，无牙的脾气上来了，狐狸眼睛一眯，恶向胆边生，直直的跳去了河里。
与此同时，慕容凌往前跨了一步，转身，站在了叶楚兮的面前，背对着河面，抬起右手，宽大的衣袖展开来。
‘噗通～’好大一声落水声，伴随而来的是好大一片溅起来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