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筱光步履沉重地走回家,她一切都没有思考好,就要面对猝不及防的意外状况。感情一旦牵涉太多,就复杂了。复杂得她不想再挣扎。
她觉得勇气在流逝。
杨筱光默默走了五站路,要到家了,迎面开过来一辆平治,很眼熟。车子一停,下来的人更眼熟。
是杜日晖。
他朝她点头:“杨小姐,你好。”
杨筱光疑惑地望向这个男人。
“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杨筱光再度疑惑。
杜日晖从车前座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杨筱光。
“这里是给以伦姐弟的,希望你能帮我想办法转交。”
杨筱光皱眉,望住纸包。
“其实你可以直接把钱打到他们账户。”
“她把所有的旧卡都销户了。”
“啊!”杨筱光想,是温柔的老板娘?做的这么决绝。或者他们姐弟做事都这样绝对而坚持?
可他为什么要她来帮忙?
杜日晖笑一笑,极端冷淡:“听说你同以伦在谈恋爱。”
杨筱光垮了脸,这个世界上就是纸张包不住火焰。她叹气。
“你同以伦,差别很多。”
这位老大也这样认为。
身边似乎无人看好。
“那你还请我帮忙?”
“除了你,没有合适的人。”老大也有路子用尽的时候。可是何必呢?
杨筱光想明白了,个人同个人的缘法,个人有个人的坎子。
她把纸包拿好,说:“我会想办法的。”
杜日晖点点头,转身进了车。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杨筱光轻嘘无奈。
她回到家,家里灯火通明,一开门就听见杨妈在叫:“你没事吧?你还好吧?能不能站起来?”
杨筱光大惊,冲进去,只见杨爸瘫坐在阳台上不住喘气,杨妈急得流了一脸的泪。
“你爸爸哮喘老毛病又犯了。”
杨筱光忙问:“打10没有?”
杨妈点头。杨爸本就有宿疾,这回犯得狠了,不单蜷曲了身体,连意识都模糊不清。杨妈根本扶不动他,杨筱光上来帮忙,两个女人扶一个男人还是觉得吃力。杨妈絮叨:“如果有个女婿,这些事情就有靠了,女儿不顶用的。”
杨筱光咬着牙,托牢父亲扶到沙发上,看到杨爸紫胀了面皮,心里又急又愧。不一会救护车来了,一家三口惶惶急急上了车。
杨爸这回病势来得重,医生建议住院治疗,偏偏没有床位,医生也无奈,只好建议在病房外加床。但走廊人多嘈杂,杨爸又犯病气闷,睡都睡不实。杨妈急得团团转,杨筱光无法,她打电话给莫北,只说了一句话:“我爸哮喘犯了,在医院里。”
莫北十五分钟之后就到了医院,对杨筱光说:“单人病房开好了。”
还有专门的护士来照料,杨妈心头大石落地,仔细打量了莫北,忽然就问:“你是方竹给介绍的那位莫先生?”
莫北笑得很礼貌,说:“伯母,你好。”
杨妈本还着急丈夫的病情,这时见到莫北,脸上也挂了笑,说:“谢谢谢谢,真是多亏你帮忙了。”
转头又问杨筱光:“你开始谈朋友了怎么也不和家里说一声?”
杨筱光嗫嚅:“不是。”
杨妈压根不相信,要不是顾着照顾杨爸,连莫北的祖宗十八代都要盘问一番。
杨筱光只好对莫北说:“我妈高度过敏了一些。”
莫北笑笑:“没事,你还没把你的事同你父母讲?”
杨筱光摇摇头。怎么讲?这样讲出来算不算雪上加霜?所以俗话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莫北说:“你都想好了?”
杨筱光又摇摇头:“我自己都不知道,本来一切看似顺利,一切竟然会急转直下。”
莫北叹气:“你现在比我刚认识你那会,不开心很多。”
杨筱光举头望明月,无语。
“我胆子太小了。”
莫北拍拍她的肩膀,他说:“女孩子赌不起感情,就不要赌。会很累。”
“莫北,为什么我不喜欢你呢?”杨筱光哭丧了脸。
莫北说:“我也这样想。我是多优秀一人才,怎么就是没人要?”
杨筱光忍不住笑了。
她心里一直想,如果喜欢上莫北,有些烦恼就荡然无存了吧?可是又想,也许烦恼是交叠的,没有这样的烦恼就会有那样的烦恼。
杨妈对莫北极端感兴趣,同杨筱光一起陪夜的时候,不停絮叨,杨筱光烦不胜烦,顾左右而言他,过了一个极端烦躁的夜晚。
潘以伦的短信一直没有来,她的心一直沉到底。
第儿天上班顶了两只黑眼圈,又迟到了,引起众同事的侧目。连何之轩都看了她好几眼,大约以为她为情所困夜不能寐了。
等到中午,潘以伦的短信依旧没有来。
她先同杨妈通了电话,杨爸眼睛醒过来,对身处五星级高等病房十分诧异,也对莫北起了莫大的兴趣。两人又拷问了杨筱光一番,问得杨筱光几欲抓狂。后来挂了电话又想,父母要的不过就是莫北这样的女婿,有依靠,能依靠。
她唉声叹气,什么叫做天不从人愿?
潘以伦的短信或者电话还是没有来,梅丽丽的电话倒是来了,告诉她,为潘以伦母子三人拍的VCR已经拍好了,画面感人,一定大赚粉丝短信票。
梅丽丽还在坚持不懈对她谆谆教导:“所以呢!他这样的家庭条件对他来说确实是负担,以后曝光公众的生活方式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杨筱光头晕得想要翻白眼。
他们的话一再一再触及现实,攻击她岌岌可危的情感堡垒。她连甜蜜都来不及安心享受,就已经开始承受摇摇欲坠的危险了。
潘以伦的短信和电话,依旧没有来。
杨筱光放弃等待,她先去了潘母住的医院,潘以枫也在。两人先陪潘母聊了一会,潘母说:“上回拍的片子这个周末就要放了对不对?”
潘以枫说:“这个周末是五进三。”
潘母点点头:“他进这个圈子,不能算是好事。做人做事,都要清白,都要谨慎。钱倒是在其次。”
杨筱光点点头。
让她怎么说?她很想说,这一家人可以算得上高风亮节了。
潘以枫要为潘母擦身,起身去倒水。
潘母突然就对杨筱光说:“杨小姐,你是不是以伦现在的女朋友?”
杨筱光惊愕。
潘母慈爱地笑了:“一般同事哪里有这样好?而且你还是别的公司的。”
杨筱光面上发烧。
潘母拍拍她的手:“真是个好姑娘。”
然后,她又说:“我们以伦,配不上你。”
杨筱光愕然至极,且听潘母一一道来。
“他年纪比你小,学历也没你高,身上的负累那么多。你这样的年纪,这一两年是要成家的。我们以伦做了这么复杂的工作,将来怎么样都不好说。让女孩子这样不安定,这样是不好的。”
杨筱光垂下了头。声声刺耳,也刺心。
“你爸爸妈妈也不会愿意有以伦这样的女婿,没有好工作,更没有房子。现在房价这样贵,对不对?”
杨筱光的眼里浮起雾。
“阿姨,你说的也许对,但是――”
但是什么?她都没有想好该但是什么。
潘母想好了,又说:“以伦,是挺招人的。他还小,经常冲动,不为女孩子着想。如果我们家什么都好,以伦找了你这样的姑娘做女朋友,我高兴都来不及。但我的孩子负担不了什么,我得为你负责。做人,不能不负责任。”
潘以枫进来了,潘母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杨筱光看着潘以枫为潘母擦身,翻身,换衣,倒了尿盆,再换新的。完了,潘以枫送她出来,她将杜日晖送的纸袋递给她。
“伯母的病不应该拖,我觉得你们一直拒绝别人的帮助是很不明智的。”
潘以枫不接那个纸袋。
杨筱光生气了,硬塞到她手里。
潘以枫怔怔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愚蠢?”
“是有点不识时务。”
潘以枫低了头,她此刻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小姑娘。
“我爸爸,当年为了抓贼才死的,我同以伦,却是沦落了。要再站起来很困难,这么多困难。”
杨筱光说:“我只是转交人家的东西,要还还是你自己去还。”
她逃也似地走了,回到杨爸住的医院。
医院来医院往,几分疲惫。
潘以枫说,要站起来很难。他们都是争取站起来的人,她很想念潘以伦。可是他没有来电话,也没有短信。
但是,她在医院的门口看到了他。
他站在梧桐树下,着衣简单,神态落寞。看到了她,他就飞速跑过来,抓紧她的手臂。
月色之下,树荫之下,他的吻就密密下来。
她透不过气,也呼不出气。他浑身沾满了梧桐树叶的味道,那样清新,让她思念。她在他的唇舌之间,学会了他的技巧,上下翻飞。
他们有多少不同,她已经全然忘记。
而后,他说:“我知道你爸爸生病了,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
她说:“你不用做什么。”
他说:“三年,你对这三年是否有信心?”
他的人,没在光影之间。
他说:“连我妈妈都对我没有信心。”
杨筱光觉出他的悲伤。她想起潘以枫的话――“要站起来很困难,这么多困难”。
但是她只是趴在他的怀里。
“我们都不能算好好谈过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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