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是怎么了？
凭云而立半晌，柳梦璃反问自己一句。
方才好像就不是自己，为何会突然赌气，又一个任性，走了这么远。
冷风拂起发丝，吹得脖子一凉。她略颔首，向下看去——
莲花在碧水中悠悠绽着，香气随着水幕袅袅上升，如同生出千万丝绦，足以将她束缚住。竹亭茅屋，紫藤木架……万分熟悉的地方，与记忆中的一块渐渐重合。
清风涧！
抬袖很是吃惊——当年琼华倾灭，醉花阴的景致幸存已是奇迹（醉花阴有沐风的灵力支撑所以还存在），而没了青阳重光长老法力维持的清风涧，与那时相比竟也没有丝毫变化。
明明想要逃离，千奔万走，还是回到这里。
柳梦璃缓缓落下，步入竹亭。
水雾氤氲，笼罩着一切，恍如隔世。
她又看到了自己，努力克制自己感情，怕流露出来让韩菱纱不开心的自己……还看到了谨言慎行，步步为营的慕容紫英。
竟然会觉得，在处事上，他们是那么的像。
这气息，宛若双生。
“璃儿……”
幻境中的慕容紫英并没有动作，却凭空出现了他的声音。柳梦璃一个激灵，怔怔的竟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略带犹豫的手覆在自己左肩上，她才回神，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来了。”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开口是这样一句，像是等了好久的语气。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语塞之下，竟张开手臂将柳梦璃圈在怀里。
继而收紧，想把她融入骨血之中般。
“你……”柳梦璃一直没动作，却被他这一紧抱弄得有些疼，略是挣扎了一下。但慕容紫英只是没再继续用力，仍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都静默了几秒，突然耳边一热，听到他说：“不如在一起。”
蓦然听到自己身体里如玉碎的一声铿锵，像是有什么从身体内释放出来。她一半注意力在慕容紫英身上，忙牵扯回来，细细感受自己是否哪里不对劲，却没发现有何异常。
“璃儿，你可有听到？”慕容紫英见她有些分心，以为她被自己的唐突弄得不悦，稍松了手又不愿就此放开。
“……我……嗯……”柳梦璃被他一唤，又看向他。两人从未有如此靠近过，而今眸里相映的都是彼此的影子，却没有丝毫见外。她浅浅笑了，一缕霞光折射在唇边。
“可是方才，有人要我回去照顾别人呢。”柳梦璃语气轻快，竟引出一丝俏皮。
慕容紫英一怔，咳嗽一声掩饰道：“休得胡闹。”眉目却是不自在。
难得见他别扭，柳梦璃纤指勾起一丝他的发，绕在指尖微羞把玩：“说谁胡闹？”又撒手，“我回青鸾峰了。”
说罢，真就挣脱了他。
那淡淡的香气像是有一种别样的吸引，慕容紫英虽是舍不得，却没想过出手。而在香气的催动下，他猛地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腰。
“不许走，”他薄怒，“你是我的！”
…………………………
不可思议这四个字，在两人之间一闪而过。
或许是压抑到了一个地步，无法再沉寂下去。再隐忍的人也会心疼，会在一个瞬间蓦然爆发。
就这样稍扶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冷如冰，却洋溢着丝丝的雪的气息，那么清澈。
柳梦璃仰头微迎合着，原本被他握住的手腕不觉已挣脱，轻轻攀上了他的背。
“璃儿，答应我。”慕容紫英拉开与她的距离，低着头，认真的看着她。
“嗯……”柳梦璃颊上红晕袭袭，“你说。”
“我慕容紫英此生甚少承诺，一是当年月下，我对朋友的承诺，二就是今日，我对你的承诺。”他微笑，“生同衾，死同穴，天地间不离，六界中不弃。”
“所以，你真正想说的是……”柳梦璃的眼神突然有些暗淡。
慕容紫英重新抱住她：“没错，我想让你活下去，我们一起去找墨狐，不仅是为了那些无辜的生命，且让我们自私一次，与她一战，换你性命。”
“不说她是千年的墨狐，就算她与我相当，她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为什么老是想着成全别人？！”
“我……”
“她有伤过无辜，你可有？”
“……紫英。”
“闭嘴！”慕容紫英一反常态，“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你这一世幸福。”
柳梦璃没有再争下去，将头轻轻靠入他的怀里。
一世幸福，“上辈子”错过了，“这辈子”机会就在自己手上，真忍心离世而看着他一个人伤心？真舍得放弃这样的生活去那个冰凉的世界？真的忍心么？柳梦璃反复问着自己。
“我们先找到她，可能也有别的方法。”慕容紫英察觉自己语气重了些，“璃儿，对不起……”
她只是觉得累了，把头埋的更深。
只是二人都没想到，这边刚才决定在一起，那边就出了事。
柳梦璃和慕容紫英相拥了一会儿，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道：“他们两个小孩子在那边我有点不放心，现在就回去吧？”
慕容紫英点头，遂召来了剑。
落地的一刹，柳梦璃瞬间皱起了眉头。
她嗅到了一股强烈的腥气，似人血，却又有细微的不同。侧头看慕容紫英，他脸上的表情亦是沉重，显然也是察觉到了。
他先一步走去腥气最浓的地方，只发现了一圈黑痕，蹲下身去仔细看，也不太明白这分明是烧焦的痕迹为何会散发出说不清的气息。柳梦璃也跟来，扶起他道：“是小离的法术，看起来是他们遇到了什么，所以小离才带琉璃离开了这里。”慕容紫英在分辨术法方面确实稍若于柳梦璃，但听她这么说，却又摇头道：“不像是遇到了危险，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妖息，他们应该是自愿离开的。”
柳梦璃抿唇：“这便……有些说不通了。”
“会不会是去找我们？”慕容紫英有些焦急，“我们不该……”又见柳梦璃脸色更是深了几分，转口道，“你可能感应到他们去哪儿了？看气息这么浓，他们应该走的不远。我们现在去追，应该能追上。”
柳梦璃苦笑：“这也不是璃儿所擅长的……若他是梦貘，璃儿倒还可以感应到，毕竟……”顿了顿，“不过紫英，这术法看起来有些眼熟。”
被柳梦璃这样一提，慕容紫英也有了些想法，道：“似乎很像先前的那个术法？”
她点头：“璃儿看着像，但又因为多少有些不同，所以猜测这极有可能是他用自己的血，去追寻他母亲龙麟踪迹了。”
慕容紫英也是赞同之意，但随即脸上浮起一阵沉色：“糟糕，螭龙麟是在墨狐手里，他们两个由此去寻迹，岂不是直接在了墨狐身旁？你我联手都恐难以与墨狐抗衡，何况以他二人之力！”
柳梦璃顿时心急如焚：“是不错，可是，可是我们两个去哪里找他们！”
慕容紫英只能召剑，道：“墨狐的方向我们大概是知道的，只有一一去看了，但愿墨狐念他们年幼，不要为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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