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妁的步子顿了一顿,这阴风来的太没缘由,照独孤宸的说法,里面长眠的都是门派先辈……等等,昆仑派是修仙门派,这么多年来得有仙身的人虽不多但也绝不会少,那里面长眠的先辈,究竟是因何而死?
她心里突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大殿于她来说,好似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站在殿门前,她透过缝隙,尝试着借光看看里面到底是何场景。突然,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猛地贴到了她的眼前。
“啊——”岚妁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那是什么?人?不该的,这里既然不允许随便步入,也就是说不会有其他人来……但那眼睛……怨毒中带着几丝凄凉,阴寒的气息直击人的心扉。
岚妁缓了缓,将剑放到一边,继而召出紫绫。
她还是决定过去看看,长息殿突生了未知的意外,此事非同小可。虽然知道这类事应该告知掌门,可四下无人,她又不识路,随便选条路走反而更是糟糕。在不清楚方位的情况下,连瞬息千里都用不上。
于是她壮了壮胆子,轻轻推开大殿的门。
正面的景象让她心脏猛然一缩。
太震撼了,面前的是一个比三个成年人还高的巨大灵位,上面的字她依旧不认识,只是周围挂着的……竟然是招魂幡。
殿外炎热,殿内寒冷刺骨,招魂幡无风自起,破败的颜色像鬼手般毫无生气的招摇。岚妁呼吸渐促,努力让自己平复,便转移注意力,打算去找那血红色眼睛的主人。
殿内左右倒是对称,三层弧形木架原色素纹,上面摆放的也是密密麻麻的牌位,只是现在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不少还跌碎了。
“没理由的……”岚妁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木渣,“这里的气息……不对劲。”她自言自语,却说不清具体的不对劲是在哪里。
巨大灵位后突然有影子一闪而过,岚妁的注意力瞬间被抓回,立刻追了过去。
只见那后面的墙竟破了一大块,小道蜿蜒,不知通向何方。
阵阵阴风正是从那破掉的地方涌进大殿来。
岚妁当下将紫绫握得更紧,准备顺着小道追去看看。只是刚迈了一步,就发现有什么在头顶注视着自己。
她抬头,正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顿了一秒,竟直接从房梁上朝她扑下。
岚妁的位置不好,脚边四散的全是墙洞破碎后的石头,她想侧身让开,却正好踩上了一块碎石,身子顿时一个趔趄。眼见那血红色眼睛离自己已经极近,再避开已是不能,岚妁顿时慌张。
她看到它的指甲,长寸余,如未淬炼钢铁般颜色,白须白眉,皮肤皲裂,这样的模样在她脑海里只能想到两个字。
僵尸。
长息殿出现僵尸?
可思维也断在这一秒,那僵尸的指甲已经离她的脖子不到一寸。
岚妁想挥出紫绫拼力一试,用它缠住僵尸的手而得片刻时间,但正准备出手,却感到一阵劲风而至,继而熟悉的清冽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感到自己的脚离地了一瞬,又在片刻后踏上了另一个平整的地方,岚妁愣了愣,顺着那宽袂往上,看向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将自己带离危险的人。
“独孤!”岚妁顿时欣喜,“你……”刚想问你怎么回来了,余光却瞥到他身侧那僵尸再次袭来。且它上一次一击失败,现在已是暴怒,这一击更是用尽全部力道。“小心!”
独孤宸将凌霄一握,凭空画出一个符咒,继而打上僵尸之身。
僵尸身形一滞,竟是被束缚住了。
“不能杀。”独孤宸垂目。
“为何……”岚妁咬唇,“你没看到这长息殿已经被它毁的没有样子了么?”
独孤宸目内瞬间浮上一层迷茫,岚妁是怎么闯入长息殿的他现在不想追究,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自己的师父,玄无尘怎么会变成僵尸。
面前那僵尸所穿着的是他亲手给师父换上的敛服,绝对不会错的。
“去告诉掌门,由他来定夺。”独孤宸沉默半晌,“我们先走。”
见他执意如此,岚妁也不便多说,便掠过他的身边,只是同一秒,她嗅到一股渐浓的血腥气息。下意识的侧头,却见独孤宸的右臂上已是鲜红一片。
“你……你受伤了!”岚妁愣了一秒,继而抬手,想用治愈术帮他疗伤。
“不可。”独孤宸顿时挡住她的手,“门派之中不能妄动法术。”顿了顿,“叠鸾台灵力充沛,封锁着很多怪物,一旦我们在此动用法术,叠鸾台的灵力便会减弱一分,怪物便有脱离封锁的可能。”
岚妁顿时握紧了手。
“那,出去之后我给你包扎。”
*
没过多久,门派上下除了知道新来的小师妹消失了半天,没有参加任何训练之后,又得到了她擅闯长息殿惊扰了先辈的消息。大家无一不是对这个小师妹深深鄙夷,一瞬间要逐她出师门的声音骤起,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心底深处也对这个小师妹的模样很是好奇。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灵力高到只花了一个时辰便通过了全部的试炼,又被掌门亲许,由独孤宸执教。
彼时,岚妁刚帮独孤宸包扎好了伤口,一同前去了大殿。
独孤宸将长息殿的异常一字不漏的全部告知了掌门,当岚妁听到那僵尸是独孤宸的师父的时候,她心里一惊,心中直道刚刚叫他亲手杀了那僵尸,实在是太不该。
听完,玄宁天皱了眉,道:“门派中出此变故老夫这里竟未有一丝察觉,实在是失策啊。”一捋胡须,“不过,岚妁你是怎么发现的?”
言外之意不过是想问她为何擅闯禁地,岚妁咬唇行了一礼,道:“望掌门恕罪……岚妁练剑许久实在有些体力不支,四周唯一能休憩片刻的地方便是长息殿的屋檐……只是岚妁当时并不知那就是长息殿,走过去之后看到牌匾才发觉是自己冒犯,想离开,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了。”顿了顿,“里面阴风阵阵,岚妁怕里面有什么意外……才……”话到这里,却说不下去。总的说来都是她错,明明已知是禁地,为何还要擅入。
玄宁天却道:“练剑?你在何处练剑?”
“就是……长息殿附近的那里……”顿了顿,“有什么不对么?师姐说那里清净,才入门的弟子自控力不够,清净的地方才适合练剑。”
玄宁天若有所思,道:“如此,擅闯禁地之责也不能全由你来承担。”顿了顿,“长息殿僵尸一事,目前不要再让其他弟子知道,以免人心恐慌。”又道,“毕竟它曾经是老夫的师弟,独孤宸你也不忍心动手,但它留下也终归是个祸患。岚妁。”
“弟子在。”
“你去解决便可。”
“……”岚妁很是吃惊,玄宁天和独孤宸不能做,但这事她又如何能做?
“怎么,有问题?”看出岚妁的踌躇,玄宁天开口,“有什么不妨直说。”
一想到掌门说这件事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而自己再推辞只会让他二人为难,岚妁便摇了摇头:“没有问题,岚妁会解决好的。”
玄宁天点了点头:“处理完之后,你再将长息殿一一收整,这十天你不必练剑,是老夫给你的特许。”顿了顿,“先退下罢。”
岚妁抿唇,行了一礼:“是。”
继而,大殿之上只剩下了玄宁天和独孤宸二人,这个时候独孤宸才道:“其实晚辈不解,屠灵掌门的灵位为何会突然膨胀了数倍。”
玄宁天沉默片刻:“术法所致,有人刻意而为之。”顿了顿,“屠灵掌门的灵位牵制着机括,除非老夫的长息匙,就只有打那灵位的主意才能将机括毁掉了。”
独孤宸思索了片刻,他知道那机括所封的全是历代先辈的灵柩,里面长眠的都是他们的尸骨,一旦机括被毁,灵柩才能被取出。
只是,为何变僵尸的会是自己的师父?
“恕晚辈斗胆,此事是否与杀害我师父的狐妖有关系?”独孤宸心中隐隐有了些答案。
玄宁天却道:“此事尚有许多未知,目前我们能做的也是先平息此事,关于师弟变僵尸一事,老夫还需要些时间细细查明。”顿了顿,“你方才受了伤,也先退下罢。”
独孤宸微微一怔,但看玄宁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就不再多言,一礼告辞。
此刻,玄宁天的心很乱。
早在独孤宸说出僵尸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时,他就已经猜到此事是因何而起了。
他叹了口气,狼饮月当时在昆仑派动了多少手脚,他竟不得而知,一想到接踵而来的事,他就感到自己的无力。
也都怪他,当年年少气盛,为了抢风头,将师弟一个人抛下而自己去执行任务,但阴差阳错的,他没有找到对方,对方却找上了他师弟,玄无尘。
那个时候玄无尘修为远远不如玄宁天,要不是那墨狐相救,玄无尘恐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
“冤孽啊……冤孽。”玄宁天长长叹了一口气,“莫非昆仑派多年基业竟要毁在老夫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