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看着眼前的景色出神之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自楼外传来道:“既然能走动了就下来吧。”东莪听出是那黑衣女子的声音忙定睛望去看到那女子就坐在屋下不远的的草坪旁正转头向她注目。
东莪急忙下楼来到她的身边。那女子打量了她一会道:“已经没事了吧。”东莪头道:“还未曾谢过你们的相救之恩……”那女子冷笑着打断道:“你谢什么?不定我救你根本就不怀好心有更大的苦头等着你呢!”东莪一愣。
那女子却不再话顾自遥望前方东莪便也在她身旁坐下转身看她。这女子的黑衣在微风下微微晃动显出她娇的身躯她的个子比东莪纤的多而且削瘦之极。虽然离的这么近东莪却仍是看不见她的面貌只见她一双眼睛寒光闪闪正凝视前方那目光在如此温柔的春光之下也能让人感到丝丝的寒意。
此时东莪就近与她并排坐着才看到她的眼角之侧有几道极细的皱纹看来年纪要比东莪大的多。东莪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仿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回想平生却又确实没有见过她正在凝神想着却听那女子道:“你看我做什么?”罢她转过脸来目光落在东莪的脸上。
东莪忙低头道:“我总觉得与你相识可又实在想不起来。”那女子看看她冷笑道:“不用想了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会认识你这样的贵人。”
东莪道:“可你知道我阿玛难道你与家父相识么?”那女子皱眉道:“我也不认得他你是来寻亲的么?罗啰嗦嗦的惹人厌烦快闭上嘴吧要不就回你房里去。”东莪见她忽然火心下也感不悦本想马上站起离开。但只略动了动身子却依旧坐着不动。
那女子侧头看她忽然一笑道:“我刚才还在想你这些年来沦落在汉人贫民之间那贵胄之气不知可还有保全。如今看来果然如我所想怎么?连自尊都失去了么?”
东莪闻言回看她只见她的眼中寒光闪闪东莪心中郁结难当正要反驳却忽然现这女子眼中的冷漠之外竟流露出心痛关切的神情来她微微一愣那女子道:“怎么?没有要的么?”
东莪沉思片刻低声道:“自尊……又究竟要怎样保留呢!我知道自己如今的这模样很为阿玛丢脸可是……可是我……”她刚到这里却听那黑衣女子又打断她的话迟疑了一会才道:“不你……没有丢你阿玛的脸能活着这样活下来已经够了。”
东莪向她看去那女子并不看她目光在身旁的林间环视一圈道:“既然你能选择离开就必定会有活下来的能耐至于要受怎样的磨难却不是你自己可以挑选的因而你能这般平安回到这属于你的地方已经够了。”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可是这些话在东莪心中却如一股暖流直淌进她的心痱她不由的轻声道:“属于我的地方么?如今回想自遭遇巨变以来我好似一心只想远远逃离。甚至因为害怕因为太过痛苦连曾经的回忆都想要舍弃。我很厌恶这般懦弱的自己可是……却总觉得无能为力。就像忽然间觉自己一无是处在茫茫人海中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哪里也不属于……”她的声音渐轻双目中隐隐含泪这些话她从未想过竟会在陌生人的面前出可是不知为什么眼前这女子的目光、那平稳的语气却都让她觉得心安使她不由自主的将心底深处的情感流露出来。
那女子听了她的话沉默了半晌道:“并不是……并不是这样。不是没有属于你的地方而是……是这天下原本就应是你的。”
东莪闻言大惊抬头看她只见这黑衣女子正转身与她对视她的眼神虽冷但其中的那关切却渐渐浓厚起来她们相互对望良久那黑衣女子道:“所有平生所经历的伤痛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伤痛总有一日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合经历它的有的人会忘记、有的人却会更坚强。会轻易忘记伤痛的人不值一提没有自这伤痛之中寻得解脱的人会反复沉悯其中过一生也不过是在过周而复始的一日而已。”她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东莪仿似要看到她的眼睛深处去东莪在这目光下感觉到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只听那女子缓缓道:“是不是有时会觉得很温暖适意?有一瞬间会觉得自己能与周围谐和共处?可是这种感觉虽美却稍纵即逝最终还是要现种种这般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而已所以才会有自己终究还是不属于任何地方的这种想法?”东莪缓缓头。
这女子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与众不同来自哪里?你到底为什么而生呢?”东莪心中如受重击脑中却朦胧一片不出话来。
那女子对她凝视良久缓缓道:“你明明背负血海深仇可是却将大好年华放在与汉人的厮混之中这便是你至今不明白自身价值的原因。”
东莪听了她的话一直觉得混浊不清此时脑中却有灵光一闪她不由得轻轻道:“不我没有忘我是有仇恨在心里。”那女子闻言却忽然双目精光暴露盯着她道:“你知道?”
东莪徐徐道:“是我跟随师傅便是为了这个想要学得本领报此大仇!”那女子追问道:“那你仇人是谁?你可清楚?”东莪咬牙道:“博和礼是博和礼!”
那女子听了她的话却仿似受挫一般转身不再看她没有话。东莪正觉好奇却见她身子一动猛然大笑道:“天下居然有这般可笑的事!”
东莪见她笑的全身抖却又不知为什么觉得微微害怕起来。那女子仰天长笑许久方歇笑声过后她又独自静了好一会这才转身看东莪道:“你的博和礼这几年虽风头无二倍受气重也升了官职了。可是……他要做你的仇人只怕份量不够。”
东莪急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告诉我吧。”黑衣女子漠然看她道:“你要做什么?”东莪道:“我一定要找到他当年他杀害了安巴大叔和救我的松克尔我早已下定决心要为他们报仇。”
那女子并不回答只冷冷看她许久方道:“多尔衮泉下有知不知会做何感想!”东莪皱眉看她她轻轻一笑道:“了这么久我累了。”罢站起身来顾自走进屋不再理会东莪。
东莪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屋之中心里却满不是滋味。从这女子的言行举止看来她好像对东莪的身世了如指掌而且还常常透露着什么更深的东莪不明白的东西。她言辞激傲目光冷淡可是东莪与她的这番交谈之后却开始不自觉得想要与她亲近。似乎是久别的故人又像是从前生活中来自某人身上的一回忆。
她细细回想将从前相识的旧人一一想过却又实在找不到一个与眼前这黑衣女子相似的人正寻思间却听身旁脚步声响她抬头看到那个黑衣男子向她走来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那人道:“你才刚刚好一些还是回房去吧。”东莪头应允那男子与她并排往回走快到屋时他忽然道:“阿提以前受了很多的苦所以性子怪些你不要在意。”
东莪道:“阿提?是她的名字么?我不知她比我年长多少所以也不知要怎么称谓才好。”那男子道:“你身份尊贵称谓可不敢当。只管叫她阿提叫我泰尔奇吧。”
东莪道:“你们都是满人么!”那泰尔奇微笑头不再话将她送至房门口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东莪却再没有见到那个阿提也不知她去了哪里连那个泰尔奇也极少露面这屋处于远离城镇的荒山之处除了她们二人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人。东莪好几次都想离开可是又觉受他们相救之恩后便这样冒然离去很是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