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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面对(上)

缘比昙花 月凌波 3773 2024-11-18 03:45

  这段时间似乎过的特别漫长如沙漏在眼前缓缓滴动。东莪闭气凝神每次呼吸之间深深吸气然后再长长呼出因而等到那烛光再度渐近渐亮时她几乎已经平静了自己的心绪。

  她坐在门边盯着身旁那个窗下正徐徐伸进的木盘。看准一个时机她的手忽然伸出已握住那送饭女子的手腕。门外那女子尖声叫唤用力挣扎。东莪道:“这就是皇太后要的东西我被关了这么久只能交出来了。”罢将那先前已卷成一团的那半截裙摆递出。外面那女子犹豫了一会伸手接了东莪缩手回来拿起食盒吃饭不再话。

  待那女子依旧如往常离开东莪这才慢慢站起一步一步慢慢地移到床边仰卧下来她闭上眼睛开始——等待!

  果然过不多时又开始听到遥遥的声音这一次并不是那送饭女子拖沓的脚步而是轻快坚实的陌生脚步声。东莪听在耳里默数确定知道这次来的共有四人她这才慢慢坐起。

  自铁门缝隙之间透入的烛火渐渐明亮铁门“咔咔”做响门开处立时进来两个男子他们伸手给东莪的手脚上都换上一副间距极短使人无法行走动作的脚镣与手铐再又自外面搬进一张大椅放在牢房中央便走到牢房一角站立。东莪木然不动坐在原处只见铁门外脚步轻响走进两个人来。

  当前一人体态较瘦却是苏茉尔她手捧一只软垫将那张软椅用手帕轻拭再将手中的软垫放好不向东莪看上一眼垂目低头站在一旁。她身后这人略显矮胖脚步轻移在软椅上慢慢落坐目光如电看向东莪正是皇太后。

  只见她坐定下来将东莪从头打量又在牢内环视一周这才叹道:“何必来受这样的苦呢?”东莪向她直视并不回答。

  皇太后道:“没想到你竟会做出那般愚蠢的行径来我对你唉!真是感到失望”。罢轻轻摇头一脸惋惜神情。她深深叹息又道:“更没有想到当日一别我们竟要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早知如此当时我就不会让你离京。在江湖流落却变成了今日这番模样。”

  东莪双眼微红轻声道:“是东莪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皇太后轻轻头向她细看良久这才叹道:“怎么样?身子还挺的住么?我记得你打身子就弱这两日本来也正琢磨着该来瞧瞧你了……”

  她叹了口气再道:“东莪我不来问你这些年你都与什么人在一起也不问你受了什么欺骗虽然你做了如此荒唐之事可是……唉!好在并无大碍福临虽愤恨莫名但与你终究是儿时的伙伴多半也不会深究。何况关了这些日子这惩罚你受得也够了。你眼下年岁已然不便留下来我给你安排一门亲事过你的安生日子去罢。”

  她完这话向身旁的苏茉尔道:“你去安排人给她沐浴更衣吧。”苏茉尔应是便要转身离开。东莪忽然道:“等一等!”苏茉尔立时停在原处回头看她。

  皇太后道:“怎么了?东莪对太后的安排不满意么?”东莪沉默了一会垂道:“东莪此时无法给皇太后行礼还请太后恕罪。”皇太后道:“这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东莪沉默下来垂下眼帘看着地上出了一会神轻声道:“东莪有一些话想要……和太后”。皇太后轻轻头她身后苏茉尔立时转身走出牢房那两个大汉却依旧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皇太后只若不见声音柔和缓缓道:“东莪太后知道你心中有怨你一个养尊处优的格格这些年孤身漂流在外定是吃尽了苦头。太后都知道也都明白。因而你刺伤福临我也只是一时气恼惊慌才将你关了几日。这若是换了别人行刺皇上可是凌迟灭族的大罪你向来懂事聪慧一定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见东莪依旧低头不语便又道:“想来你是受了什么愚民的欺骗错不在你你也无需自责了。在这世上原本便会有这样的情形同一件事上在不同之人看来就会有完全不同、甚至相对相立的看法。你阿玛虽在咱们满人眼中是开国建功之人可是在汉人心里他却是征伐杀戮、破灭家国的祸!这些年你生活于汉人之间多少受到他们的影响也是在所难免。”东莪听到此身子微微一动。

  皇太后将她的动静看在眼里又道:“听闻你一直是与两个跑江湖的汉人在一起唉!这也难怪怨不得你。”她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流转看着面前的东莪。

  东莪向太后望去只见她气定神闲端庄凝重此时她的目光中满是慈祥与与关怀。东莪在这至便熟悉之极的目光之下却觉心中冰冷双手紧握已然满是冷汗。她的脸色渐渐苍白与太后对视的这一刹那她毅然打断了自己原先的打算慢慢抬头看她道:“皇太后方才提到我阿玛对大清的功劳东莪有一句话想要问您……”太后轻轻头。

  却听东莪道:“这么太后对我阿玛是予以信任的么?”皇太后目光停滞在她脸上静了一会才道:“任何人都不能无视你阿玛对大清所做的一切他的功勋自当记载于国史之中流芳百世。”东莪目色死灰道:“只怕我阿玛他……没有这样的好福气。”皇太后微微一顿看定她不再话。

  东莪毫不避讳与她对视道:“在东莪心里太后一直是可与我额娘比拟的人。东莪对太后从未有过一丝怀疑即便到了今日东莪也盼望之前所听到看到的种种皆是假相……东莪我……宁愿放弃自己的眼睛、蒙上自己的耳朵来相信您……”

  太后神色木然看了她一会才道:“你已经不能做到了吗?”东莪惨然一笑道:“是太后没有给东莪机会罢了又或者……是今日的太后已经根本不再需要东莪的信任了。”

  皇太后沉默不语却听东莪缓缓道:“东莪在此多日绝望之时曾苦苦哀求想见太后一面可是根本无人答理。而那血书上的区区四个字却令太后立时屈驾到这阴暗潮湿、臭不可闻的地牢中来了。”她顿了一顿轻叹道:“原来今时今日在太后的心目中赫兰阿提四字比起东莪来要有份量的多。”

  皇太后面色青却仍一言不。东莪道:“如此看来她的都是真的了。太后此行将我心中原先存有的那丝怀疑……不!应该是那丝期盼彻底打碎了。”

  皇太后目光中闪动陌生的冷冷光芒盯着她看了一会这才徐徐道:“看来我一直以来把你当成孩子看待实在是我的错。”

  东莪苦笑道:“是呀在太后的眼中许多人都只是孩子罢了!可以利用哄骗、只要给予些许假意温情便可达到您的目地做您最忠实的眼睛。”她到这里眼中之光渐渐热烈起来看向太后道:“东莪自知今非昔比不再有资格得到太后垂青可是东莪却应当有权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您对我阿玛到底是有怎样的仇恨?阿玛临终之时甚至只信任您只让我向您传话传物不是么?”

  只见皇太后脸色一刹那间变的毫无血色她盯着东莪全身虽纹丝不动可东莪却能觉察到她急躁的呼吸一阵阵传来她们二人木然对视都是一言不这地牢内一时间竟安静的有些可怕。

  东莪静静看着皇太后的神情变化。只见烛火微亮之下她的眼睛中闪动起极淡的光芒这光芒时而愤愤不平、时而却又流露少许温情。她明明正看着东莪可是却又像并没有在看她她的眼睛在东莪身上缓慢移动最后停在她的脸上眉头微皱那目光更像是在竭立寻找什么。

  二人这般对视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皇太后轻轻叹气转开头去盯着身旁的烛光停了一会这才道:“往事已矣还它作什么!你既然能知道阿提此人不是已然知道了一些么还来问我做什么?”

  东莪道:“我……我并不知晓!”皇太后转头看她眼睛中一丝惊异一闪而过继而笑道:“我明白了好个阿提算她没有白白在我身边那些年!”

  她停了一停看向东莪正色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将你视为一个成年人来对话虽然要的话不多可是你也应该感到无比荣幸了。能得到如此殊荣证明你在我的眼中终于不再只是一枚棋子而是一个——对手。这对你来其实弊大于利可是你夺夺逼人的语调为的就是这一目地吧。”东莪目光炯炯闪烁一动不动。

  皇太后冷笑道:“你知道为什么阿提她没有把所有的事向你全盘出么?你知道博果尔为什么拂晓入宫连福临都不告诉径直便来寻我么?”她的眼中满是戏耍神色嘴角微微含笑看向东莪。

  东莪深吸口气坐直身子看她皇太后道:“答案其实十分简单便只为两字而已——“权力”。比起你他们更相信我的权力。阿提对我满心畏惧、博果尔则比起别人来更加信任我……到博果尔哼这也是一个曾让我看了的人呀!不过如今好在出了你这档子事我也不会再将他视为一个孩子来看待了。”她沉默了一会才又继道:“总而言之世人在遇到决择之时往往权衡利弊与此思量之间权力最大者便是最后的赢家。”

  她的目光跳跃不定盯着东莪冷冷道:“所以你此生都无法与我抗衡即便你是多尔衮的女儿那又怎么样?你所依仗的已然永远不存在了你也就失去了自己的价值。你这短暂一生只是你阿玛的一个延续罢了。”

  东莪全身颤抖不出话来。皇太后与她对视慢慢站起身来道:“那个贱人的所在我也不需要再来问你了反正她难成大气。更何况如今看来你在京城停留第二次见博果尔之时才提出要见福临由此证实你是在京城遇到的她。哼她既然没有逃离此地慢慢的找总会找到的。而你……”她背转身子走向牢门一步又停下来道:“你这一生荣华富贵也享受过了苦头也吃了一些就在这暗无天日的所在好好过你的后半生吧。”完她提步要走。

  忽然她身后传来一阵迷糊的轻笑声她皱眉回头却见东莪面容抽*动在烛光摇晃下露出可怖的笑容她情不自禁后退一步靠近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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