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娶妻,杜、范两家联姻皆引发不少人议论,但终究不敌即将举行的武举春试引人注目。
这几年皇子陆续议亲,相信这几年大家有的是机会看到皇家娶媳的场面,杜相要让自家孙子去娶范太傅家那傻子孙女,那是人家的家事,大家看看热闹,热呵热呵也就过了,与己无关紧要,但武举春试就不同啦!
虽然去岁武举初试,让不少期待一举翻身的人颇感失望,但落榜的人看到朝廷真重视武举,武秀才一路上去到武状元,让期待儿孙光耀门楣的人家,有了新的路子可走。
从前大燕朝不是没有武举出身的武官,但是他们去到军中,与行伍出身的战友格格不入,他们虽有一身好武艺,擅于纸上谈兵,与死人堆里杀伐存活下来的上司或下属说不到一块儿去,就连麾下的兵众也指挥不动,遇到战事畏战的也有,因指挥不当吃败战而亡的也有,加上目不识丁的考不了武举,慢慢的参加武举的人越来越少,终至不了了之。
因此皇帝在重开此次武举时,曾遭遇不少阻力,其中以富阳侯为首的反对声浪最显目,不过因为其女胆大妄为的行径,使得朝上的勋贵们就算不赞同皇帝重开武举,也不愿站到富阳侯身边去。
毕竟他们可没有太后当靠山,惹恼了皇帝,可没有太后不惜装病来求情。
因武举之事,杜、范两家订亲,因两个当事人都不在京城,很快就被大家抛到脑后去,武举春试之后就是殿试,皇帝派出御林军精锐下场与新晋武贡士们对打,获得全胜者点为武状元,依次为榜眼、探花,二甲赐武进士出身,三甲赐同武进士出身。
今科取中武进士及同武进士共一百二十六名。
接下来一连串庆祝的活动中,怀王甚为积极与这些武进士们拉近关系,富阳侯与世子父子随侍怀王左右,皇帝冷冷遥望,诚王与其他几位皇子随侍皇帝身边,自然都看到了这一幕。
散席之后,他往兰妃的景福殿去请安时,语带讥诮的道:“怀王殿下真是昏头了!父皇力排众议举办武举,可不是为了给他帮富阳侯拉拢人的,杨家父子也真敢,当天下人的眼都是瞎了不成?”
兰妃轻笑,“真是难得,咱们瀚哥儿也会生气?”
“儿又不是木头,当然是有脾气的。”诚王没好气的翻白眼。“对了!范家表妹和杜相的孙子订亲,您的贺仪可送去了?”
“当然。”兰妃笑眯了眼,“可惜两个孩子都不在京里,对了,你父皇可说了前科的文进士们要怎么安排?”
上一科的文进士们大都被皇帝分发到各地书院去考察,实际上皇帝还让他们去做旁的事,只是不好端到台面上来说,皇帝不说,诚王就算知晓一星半点,也不好宣诸于口。
“母妃放心,是人才,自不会压着不用。”诚王轻声道,母子聊着聊着,诚王就说起了之前范太傅使人去查的一件事。
兰妃听着怔忡了下,“十几年前?平辽侯当时紧随其父身边,他父亲若是在外打仗,他自是都跟着去的,怎么了吗?”
诚王便与她说了丁筱清的事,兰妃闻言嗤笑了下,“若说此事,我倒是听太后身边的宫女听起过。”
太后宫里有兰妃的人,诚王并不奇怪,太后最喜欢在各处安插她的人,一句长者赐不能辞,就算再不乐意被太后安插人过来,也只能乖乖领受,她爱用这招来对付人,皇后她们自然也有回敬的招数,太后宫里有皇帝的人,也有皇后的人,自然更少不了其他嫔妃的人。
而能听闻到这种隐密事的,当是心腹了!
“那个丁筱清真是秀宁郡主与旁人所生?”
“嗯,她胆子一向很肥,老平辽侯那会儿还未封侯,她相中了平辽侯,可他是个庶长子,鲁王认为配不上他女儿,秀宁又哭又闹不是上吊就是绝食,鲁王妃逼不得已进宫求太后赐婚,你说这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了!怎知好不了几年,平辽侯在外征战,她却在府里红杏出墙。”
诚王对这位堂姑母并不感兴趣,“儿听说,此女在丁家时行为放荡,曾放话要嫁杜云寻。”
见兰妃一脸茫然,诚王提醒她,杜云寻便是杜相次孙,兰妃想了下笑出声来,“我说呢!怎么会两个孩子都不在京里,阿昭都还没及笄,两家就急吼吼的给他们订亲呢!原来是怕秀宁认回女儿之后,想要横刀夺爱啊!”
“谁想要横刀夺爱?”
兰妃母子两一惊,回过头就见身着明黄常服的皇帝大步走进来,兰妃母子忙见礼请安,皇帝不在意的摆手示意她们坐下,“在说什么?”
诚王便将适才说的事,说给皇上听,皇上听了冷笑,“朕道杨延喜这胆儿怎么这肥,原来如此,这杨氏女素来胆子大啊!怪道秀宁是这种脾气!太后亦然,亏得杨妃不像她们。”
不像吗?
兰妃和诚王不置可否,却不会与皇帝争辩,兰妃顺着皇帝赞了杨妃几句,“杨妃姐姐素来仁厚心慈,最是知书达礼的,太后常让臣妾要多跟杨妃学着如何孝敬她老人家呢!”兰妃语气轻柔吐气如兰,皇帝最喜她这般,只说人好而隐人恶。
杨妃是不是真仁厚心慈?皇帝最心知肚明,从前杨妃就没少折腾兰妃,不过兰妃受委屈也从不跟他告状,只道是自己做得不好才会惹怒了杨妃。相比之下,老在皇帝面前给皇后、兰妃上眼药的杨妃就落了下乘。
对于堂妹有个私生女寄养在丁家的事,皇帝要比其他人更早知道,鲁王沉迷在风花雪月中,但其子却不然,自幼即表现出不凡的志向,先帝就曾提醒过他,就是对鲁王也不得吊以轻心,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少。
先帝在时,就派了暗探潜伏在鲁王父子身边,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秀宁郡主虽与世子不同母,但世子对同母兄弟都不如这妹妹亲近,无它,同母兄弟会与他竞争世子之位,日后更可能成为他大业的竞争者,但这个异母妹妹嫁了个好对象,平辽大将军长子,有平辽侯支持,他就多了军中人脉。
当年平辽大将军父子陷于苦战,消息传回京城,原本偷情有了身孕想打胎的秀宁郡主便改了主意,想着瓜熟蒂落时用计弄成是早产即可混过去,若生得是儿子,那就是遗腹子,对她只有好处!
却没想到,平辽军脱困,郡马砍了贼酋立了大劲,这时秀宁郡主要打胎已经来不及,只得生下来,然后假作小产把孩子送走,没想到那男人半途把女儿劫走,她派人追杀,等找到人时,孩子已经被送进丁家,以丁家十四女的身份养下来。
她原是想派人杀了那孩子,可是那男人却甘愿受死,以保女儿一条命。
兰妃以帕掩口不敢相信秀宁郡主竟曾想要致亲生女儿于死地!诚王面色淡淡,眼中却流露出惊异,皇帝暗点头,又道,“她保下这孩子的小命,却又派人去照顾她,不想让丁家人教养她的女儿!”
“那这么大张旗鼓的去人?”
皇帝冷声:“老平辽侯封侯之后,为其孙女与其得力部属之孙订下婚约,只是那个孩子不良于行。”
“这……”兰妃讶然:“平辽侯的孙女可不止秀寜的女儿啊!”
“是啊!但她打算用这个女儿为窦家女解决这桩亲事,一来可以让窦家认下这个女儿,二来还让平辽侯亏欠她。”
诚王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秀宁郡主先出轨在前,产下私生女在后,这要搁别人家,事情曝光不是休妻就是浸猪笼,偏他这位堂姑如此奇葩,竟然异想天开,以私生女代窦家女履行婚约,以此来转正她偷人所生之女!难道平辽侯会生生咽下这口气不成?
兰妃沉吟良久却是笑了出来,“那阿昭她们根本不必急着订亲嘛!”
皇帝也笑了!“原来如此,朕还道他们二老怎么会这么急着给两个孩子订亲,朕记得那个小胖丫头还没及笄呢?”
“父皇就记得阿昭胖?”
“那丫头是胖啊!圆滚滚的,他们姐弟一斗气,嘟着嘴的样子,就像是小笼汤包!”
诚王笑,“父皇,他们两都长大啦!抽条了!可不胖了!”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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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和宫里,太后正在叮嘱富阳侯夫人,“你要有空就多去看看她,她一个人在庵里,日子肯定不好受!”
“娘娘说的是。”富阳侯夫人垂眼应下,心里的苦却说不出来,小女儿恨毒了延喜,定要置她于死,命人把延喜接走后,她们就不知延喜如今是生是死,大媳妇苦求自己,请她一定要问明延喜的下落,可是让她怎么问出口?怎么开得了口?
她也不知当时为何会忘了丈夫的交代,撺掇着太后将德惠和延喜一起许给怀王,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顺了大女儿的意,却失了小女儿的心,而延喜更是狠狠的甩了她小姑姑一巴掌!
如今延喜下落生死不明,唯一知情的杨妃不肯说,她只能在太后面前粉饰太平,根本不敢跟太后挑明了说。
“对了!秀宁那女儿及笄了吧?哀家记得,老平辽侯好像给她订过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