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降临,正是赏梅的好时节!
“二少奶奶,又来好些帖子,邀您去赏梅。”瑞香未语先笑,身边的小丫鬟捧着刚从二门上接过的请帖,跟着她走进小花厅。
坐在桌边,和墨香、竹香对帐的范安阳,闻言抬头却没笑容,“又来?”
“是啊!您瞧。”瑞香从小丫鬟手里接过帖子,放到范安阳面前的桌案上,大红洒金、玫红银香、橘红鲜亮,每一张请帖皆洒了香,各种香混杂一气,香气浓郁。
“这都那些人家?”墨香停下算账的手,抬头问。
瑞香拿起最上头的请帖,低声有点迟疑的念道:“安平大长公主府秦大少奶奶,辅仁伯府张夫人、衡国公府姜少夫人、平西侯葛少夫人……”
“言府大夫人、辛府老夫人、大理寺卿严夫人、太府寺少卿柳老夫人……”
怎么又是少夫人、夫人和老夫人,怎么就都没有姑娘相邀呢?墨香暗叹。
“姐姐胡涂了?”砚香笑嘻嘻靠过来。“跟姑娘要好的姑娘,差不多都订亲了,在府里备嫁呢!再说咱们二少奶奶虽年幼,可到底是已经成亲了啊!往来的自然都是夫人、奶奶们,而不单只是小姑娘。”
墨香白她一眼,“我当然知道,只是……”有些心疼。
范安阳却不觉得有什么,“赏梅啊……”她顿了下,“别又是找我去问给陛下那幅画就好。”
“大家都对二少爷和您这新画技所画出来的画好奇嘛!”瑞香笑道。
“这也不是新的了!”范安阳摇摇头,“不说了,可问清楚,苏家几时去下聘啊?”
墨香忙回道:“快了,还有十来天吧!”
“知道了,到时,提醒我一声。”
“是。”
“王家表姑娘的婚事总算有了着落,奴婢们看了都替她急啊!”
王进苑的婚事好不容易订下,不料王老夫人不同意,要派人来京里闹,王老太爷因此动怒昏厥,老夫人没人压着了,就要派人进京,幸亏王老太爷昏倒前,派了小厮去通知丁二舅。
丁二舅对大妹这婆婆一直很有意见,好不容易外甥女婚事有着落,这老太婆是要闹怎样?当下就让妻子带着大夫上门关切,也幸好去走了这一遭。
“王家老太爷的病可好了?”范安阳问。
“好多了!王老夫人已经进家庙清修去了,王大老爷怕老太爷没人照顾,原是要王夫人回去,不想老太爷信上说,他已经叫王家四老爷回湖州侍疾了。”
王家不止王大老爷一个儿子,只是王老夫人看长媳不顺眼,处处想压她一头,早些年说身子不适,把长媳骗回老家侍疾,然后就扣着不让人走。
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老夫人待每个儿媳都如此,那也就罢了!偏偏老太太只往长子屋里塞通房抬姨娘,其他几个儿子都不曾如此,丁府看在眼中,怎不气?好不容易熬到妹夫任京官,外甥女婚事有着落,这老太婆又来找事,叫人怎忍?
有丁二老爷夫妻坐镇,王老夫人想作怪也没辙,四老爷没有官身,常年往来梅州、通州及湖州经商,范安阳她们知道此事,他已把家眷安置回老家。
“父亲,快过年了,您真不让娘回家来过年?”
“不必,就让她好好的在家庙里清静清静,没的净给我惹事招祸。”
王四老爷和妻子互看一眼,没有说话,从王老太爷屋里出来,王四夫人才小声对丈夫道:“既然爹不答应,那咱们就给娘多送些东西吧?月前才打的新被褥,一会儿我就让人给娘送过去,老爷看看,还要添些什么。”
“你看着办吧!对了,给进苑的贺礼可送去了?”
“早就送走了,等你想起来才送,等到了京里,早就下完定了。”
王四老爷满意呵笑,悄悄的捏了下妻子的手一记后才松开。
王进苑订亲,丁二老爷当然也要送礼,丁二夫人坐在厅中,见去京城送礼的仆妇。
“老夫人身体可好?”
“好,老夫人说您给她做的抹额颜色很合她的意,就是别再绣那么精细的宝相花了,伤眼。”
二夫人又问了好些话,最后问到范安柏的婚事。
“二姑太太说是明年开春后的事,请您到时一定要到。”
“开春后啊!”二夫人有些心动,年前事多,王进苑订亲,她是肯定无法出席,但年后……
仆妇说起京里趣闻和新鲜事,忽地想到什么似,急急起身走到她们带回来的几个箱子旁,对了册子找到箱子,取钥匙开箱。
二夫人看她小心翼翼的从中捧出一个匣子来。
“这什么啊?”
“是范家表姑奶奶送您的礼,您瞧瞧。”
二夫人接过匣子,匣子一打开就先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是什么?”
“这是范表姑奶奶和姑爷新学的画技所绘的炕屏。”
仆妇从匣子取出炕屏,放在桌上展开来,三面炕屏上,画的是分别是牡丹、月季和石榴,背面也是这三种花,但花的姿态颜色完全不同,因此是三种花六幅画。
“这花看起来好像真的……”二夫人伸手抚过,“这孩子真是费心了!”
仆妇便说起杜云寻他们除了给杜大老爷画了座屏风,就是准备要给皇上的万里江山了。
“哎,这孩子真是……”二夫人和仆妇聊了家常,仆妇起身告退时,恰与杜云启派来送礼的仆妇错身而过。
厅里头,二夫人疏离的笑着与那仆妇应答,说没几句话,就端茶送客,待那仆妇灰溜溜的走了,丫鬟们才上前侍候。
“实在太没规矩了!都没给正室敬过茶,就堂而皇之的代掌起家来了。”丫鬟们道。
“那也是没办法嘛!杜大少奶奶就这么让杜大少爷单身赴任,连个通房侍妾都没给他带,人家不得自己想办法,难道还巴着求她安排吗?”二夫人摇头,高氏不懂事,杜云启一个男人能怎么做?
若亲娘在,肯定舍不得儿子,会给儿子安排一切,小万氏那人不给添堵就阿弥陀佛了,指望她?
“我还是给京里递个话吧!不然日后惹出事来,又有人说我们这些长辈没提醒她家女儿。”
二夫人各给大小姑子写了封信,请她们去提醒丁老夫人和范安阳。
王夫人接了信,冷笑着去跟丈夫提了一声,回头又往丁府去。
“可巧了!你们姐妹不回来就不回来,一回来倒两个一起到了。”丁老夫人指着两个女儿直笑。
“她们姐妹两是默契好,不用相邀就一同回府探望母亲了!”丁大夫人坐在一旁笑道。
“那是巧啊!是都接了二嫂的信。”
王进苑一进门就扑向范安阳,“你可真是大忙人,之前邀你去赏花,你都没空。”
“你当你妹妹跟你一样闲啊!人家管着一整个家呢!”丁文芙听到女儿穷嚷嚷,回头削她。
丁文荷正和老夫人说杜云启的事,闻言摇头,“大姐,你当那是好事啊?我还盼着阿昭能和阿苑一样清闲呢!”
“你那大嫂真的不去任上?”丁文芙问范安阳。
范夫人去接女儿时,在车上就跟她说了杜云启内宅全由那个奚姨娘把持着,“不知道啊!高大夫人伤势未愈,想来大嫂着实放心不下吧!”
“不是说高家女儿都是拔尖的吗?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胡涂的?”丁文芙不解。
“之前是胡涂,现在不胡涂了!”范安阳道,“大嫂之前是为小人蒙骗,高大夫人为小人所伤,她已经都明白了,只是还放不下心吧!毕竟高大夫人是因她才受的伤。”
“那是。”丁老夫人点头,“不过此风不可长,还是得跟你们舅父说一声,那姨娘是外人所赠,进门就掌大权,连给亲戚送节礼都她说了算,可见是个极得宠,不趁早打压下去,怕她的心越来越大,就不好收拾了。”
“娘说的是。”
丁家虽有家训不得纳妾,但不代表不知道妻妾相争所带来的危害有多大。
聊了几句家常之后,丁老夫人就打发丁筱楼带范安阳她们去她屋里玩。
王进苑拉着范安阳问:“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为何二舅母还特地写信来说?”
“你还记得你家那位曲姨娘吧?”丁筱楼淡淡的道。
“记得啊!啊!”王进苑懂了。
范安阳抿了口茶,“大哥可及不上大姨父,大姨母精明能干,在大姨父身边安插了人手在,曲姨娘还能避开大姨母的耳目搞鬼,曲姨娘是家生子出身,讨好男人的伎俩可比不上那位奚姨娘,若让她坐大啊!危害肯定要比曲姨娘来得强上好几倍。”
“这话怎么说?”王进苑拉着范安阳追问。
“其实大哥虽单身赴任,但后来,还是把他那些通房和妾室都送去任上了,只不过,他打发她们嫁人了,还把别人送的其他美人通通送回京来,你们想想,他在任上忙着公事,为何会这般做为。”
丁筱楼若有所思,“这肯定是人出的主意。”
“应该就是那位奚姨娘出的主意,那时她怀着孩子呢!”
“不会是送回京来的那几个,和被打发出去的那些个,都对她出手了吧?不然,从京里送过去的那些通房和妾室,与他都有情份在,怎可能听她几句话,就打发人嫁了?”
王进苑问:“孩子生了吗?是男是女?”
“女儿。”范安阳道。“想想都有点心疼小念念了!”
丁筱楼和王进苑都静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