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码头迎来出巡归来的诸王,怀王是最早抵达的,平王的队伍与他相差一天,他们在通州驿站碰了面,怀王已休息了一日,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受伤的手臂虽用布巾吊着,但整个人看起来气色非常好。
平王由宫人们扶下车,酒气熏得扶持他的宫人们粉面绯红,脚步也有些踉跄。
“你这是怎么啦?”怀王皱着眉头打量着平王。
平王抬起醉眸,瞄了兄长一眼,“五皇兄。”
“你这是……”怀王捏着帕子捂在鼻前,不悦的皱起眉头。
平王呵呵笑,“五皇兄见谅,弟弟我,喝高了,有点晕,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等怀王有所表示,宫人们扶着他走了。
“你家主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喝成这样?”怀王拦了个太监问。
其他人早跟着平王走了,独这个年约十岁的小太监还有些懵懂,所以没跟上大家的脚步,结果就被拦住了。
小太监抬头看看怀王,再看看停下脚步回望着他的两个太监,心里惶恐,但还记得主子们问话,得应声不能装哑巴。
“回,回,回怀,王的话。小的,小的,的主子,不好,睡。”
所以就喝酒助眠?怀王放开小太监,在心里算了下,事情都过多久了,怎么还不好睡?
怀王自小被太后及杨妃捧在手心里,虽是年纪最长的皇子,但他真的没有半点当人兄长,要照顾弟妹的心,因此问过之后,他也不知要怎么处理,转头问身边的太监。
“老八是怎么回事啊?就那么点刺客,也能被吓成这样?”这话说的似在怪平王不禁吓,不中用似的,刚刚被抓着问话的小太监和停下来等他的两个太监闻言都气红了脸。
有这种亲哥,他们家殿下真可怜啊!
怀王丝毫不知自己的问话让平王从此与他离心,他这一路有御医悉心照顾,闲了就让平州知府送的几个伶人,及纪州知府送的美人饮酒作乐,御卫们又把他护得周全,日子过得再舒心不过。
平王的人去安置了,怀王本想跟过去瞧瞧的,想到平王酒气冲天的样子,怀王爱洁,想想还是算了。
“让人去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让人送过来啊!”
“是。”宫人应声而去,当差当到像他们主子这样宽心的,也没几个了!
主子的几位幕僚们这一路愁白了头,回宫之后,要怎么跟皇上复命啊!他家主子根本没去海南州,皇帝要是问起海南的灾情,要怎么应付过去啊?
怀王压根不在乎这事,反正天塌下来,有太后顶着,怕啥?
平王抵达通州驿站,下晌,诚王的车队也到通州城外。
“王爷,通州城就在前头,咱们要进城吗?”
诚王沉吟半晌,“让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有那几位王爷已经抵达通州了。”
不多时,御卫回报,怀王前一日就到了,平王才刚进驿站。
“王爷,我们要等九殿下和十殿下吗?”心腹太监问。
诚王便问:“他们两到何处了?”
“九殿下和十殿下昨日先后入的江宁城。”江宁城是通州城南边一大古城,离通州约莫半日的行程。
“我们先不进通州城,就近找个地方落脚吧!”
“是。”
诚王又吩咐人注意九皇子他们,“咱们跟九殿下他们会合后,再一起进通州。”
“知道了。”
侍从们齐声应诺,诚王的车队就近歇在通州城外一小镇。
九皇子和十皇子两个年龄相近,一个皇后嫡出,一是兰妃所出,自小感情就好,这次出门代天子巡狩,对他们来说原是件很新鲜的事,只是没料到会遇到行刺,刺客们来势汹汹,让两个自小娇养的皇子被吓得不轻,在江宁城碰头后,互诉起各自经历,越说越起劲儿,这会儿说起当时惊险的经历,都有些剎不住话兴了。
还是几位嬷嬷上来劝,才草草歇下。
九皇子搭着十皇子的肩头,“幸好咱们六皇嫂的爹,给咱们的人手都是靠谱的,不然今儿躺着回去的,就是咱们了。”
十皇子俊秀犹带稚气的脸,闻言抬头一笑,“九哥当我哥岳父的人真那么厉害?”
“不然咧?你没看到啊!那几个刺客一现身,他们的弩就已经瞄准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几个刺客就已经被弩箭给射中要害了。”
十皇子看他九哥认真的比划着,忍不住笑了。“九哥,拿弩的那几个,是父皇从京营调过去保护你的啦!”
“咦?你怎么知道?”九皇子眸光微闪。
昏黄的灯火下,十皇子笑意灿灿,“姚都指挥使身边的亲兵可不擅弩,他自进京后,就没带兵了,他的人哪来的弩,你刚说了,那些人都是用弩的高手耶!除了京营,哪来用弩高手。”
九皇子问,“真是父皇调京营的人,来保护我们?”
“嗯,不晓得五皇兄和七皇兄他们那儿有没有?”十皇子搓着下巴道。
九皇子沉吟了半晌,“大概没有吧!你忘了,五皇兄和八皇兄的外家是杨家,杨家肯定有派家将去保护,七皇兄的岳父可是护国公,他们家的家将可不比杨家差。”
十皇子点头,“九哥说的是,只是,他们两家的家将都此了得,又怎么会,让五皇兄受了伤,八皇兄就这么死了?”
呃,这个嘛!九皇子摇头,“我哪知道啊!”
想到了安王已死,两个半大小子的情绪都低落下来,嬷嬷们赶忙上前,劝着这两位赶紧的,回房睡觉去。
隔日天没亮,御卫们就侍候着两位皇子启程,行行复行行,来到通州城外不远,就见到诚王的人,往诚王歇脚的小城会合。
诚王把久别数月的弟弟们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过一遍后,才松口气道:“你们没事就好。”
“我们能有什么事啊!他们把我们护得,那儿都不能去啊!"总算可以跟人抱怨一下了,九皇子毫不客气的跟诚王抱怨起来。
十皇子也道,“因为有刺客作祟,别说他们不让我们四处看,就是沿咯的地方官,也不让我们到处看。”
诚王笑着安抚他们几句,便问:“十一皇弟还没到吗?”
“十一皇弟好像一直待在纪州啊!我听他们说,纪州崔家很是殷勤的招待他。”
诚王微沉了脸,吩咐人侍候两个皇子去洗漱,转头交代人:“去看看十一殿下可回了。”
“十一殿下还在纪州,听说跟崔家女搅在一起,这一两个月,都住在崔家。”
诚王冷笑,“我记得崔家除了四房的崔时明在朝为官,其他人都无官身?”
“是,不过崔家在纪州是百年世家,崔侍郎是庶出,听说未出仕前,一直被嫡支打压。”
诚王身边幕僚摇头叹息,“崔侍郎也是难得,侍母至孝,纵使长辈处处刁难,他无不乖乖应承的。”
“我记得他有个幼子,在广陵书院求学。”
“是,崔三公子去科考上二甲七十六名,如今是宁州山城县的父母官。”
诚王颌首,“崔三公子的兄长呢?也在朝为官?”
“并没有,崔侍郎元配所出子女与嫡支走的近,反倒跟崔侍郎夫妻不亲,大公子和二公子仅童生身份。”
哦?同父兄弟,幼弟高中进士,身为一地父母官,兄长们却还仅是童生?
“去查明白来,看是那个崔家女手腕这么好,勾得十一殿下连亲兄长过世,都没放在心上。”
御卫领命而去。
等御卫走了,一个幕僚迟疑的道,“学生记得,这崔家,当初和那个叫顾四海的海贼勾结在一块。”
诚王点头,“世家大族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覆灭。”
十一皇子滞留在纪州不动,诚王他们在小镇修整两日,便启程入通州城,他们没有入驿站,而是直接进京。
他们进宫复命时,怀王还在驿站里拥被高卧,平王则抱着酒坛子睡了一夜。
待得知诚王他们仨儿已经入宫复命,怀王气得跳脚,“这个狡猾的家伙,他们没进通州休息?”
“没有,听说诚王他们天没亮就进通州城,驿丞接了消息,一直候到日上三竿,却还不见人,派人去打听,才晓得他们进通州后,片刻未停的直接进京入宫。”回话的太监低垂着头,暗为自家主子摇头。
“他们三个一起?”
“是。”本来怀王是最早回来的,被诚王他们抢先进宫去,叫怀王怎不生怨。
这要是让皇帝知晓,他们早就回到通州,却迟迟不动,会不会让皇上认为怀王殿下是故意拖延呢?
“王爷勿忧,您手臂上还有伤呢!旅途劳顿在通州修整数日,也属正常,皇上圣明,不会怪罪您的。”
好像有点道理啊!怀王摸摸下巴,幕僚又道:“安王爷过世,可到现在,十一殿下却还不见人影呢!”
就算他们明日进宫,也绝对是赶在十一皇子前头的。
只不过他们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诸王出京是为皇帝出巡,正事都没办的怀王,计较着进宫复命先后,却忘了到时候要如何复命啊!
平王这厢也得了消息,他是完全不在乎这进宫先后的,相反的,他宁可不要当第一个,知道诚王他们进宫去了,他扶着头吩咐众人,“收拾一下,咱们立刻进宫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