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慌张下跪请罪,杜云蕾却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一股子发泄出来,甩完丫鬟巴掌,抄起身边梅花几上摆放的汝窑花囊就要扔出去。
“你在做什么?”杜云寻冷喝一声,把杜云蕾吓了一跳,手一抖就把手里的汝窑花囊给掉到地上去。
杜云寻站在落地罩前,冷冷的看着她。“长进啦!受了气就跑到我这儿来,拿我的东西撒气啊?”
“二哥。”杜云蕾嚅嗫的喊了一声,头皮直发麻,她二哥怎么会在家啊?
严嬷嬷和杜云蕾的奶娘匆匆赶到,看到杜云蕾脚边的碎片,不由心头一跳,这祖宗真砸了二少爷屋里的东西啦?
杜云寻看到她们,便对严嬷嬷道:“家祖请嬷嬷前来,便是为了教导二妹规矩礼仪,现在看来,成效实在有限,不知严嬷嬷心中作何感想?”
有什么感想?严嬷嬷想撞墙更想挠花杜云蕾的脸,这丫头在搞什么?昨晚上跟她说了大半夜,难道全是白搭不成?怪不得当着她面,应的那么痛快,原来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奶娘则在心里暗疑,夫人今儿又跟二姑娘说了什么?
杜云蕾却是直起脖子挺起胸,“你别怪严嬷嬷,是我不好,砸了你的东西,跟严嬷嬷无关。”
杜云寻扫她一眼,仍是看着严嬷嬷,“严嬷嬷?”
“是老身的错,没能把二姑娘教好。”严嬷嬷盈盈跪下。
“不是嬷嬷的错。”杜云蕾急得跳脚,可是不管是下跪的严嬷嬷,还是冷着脸的杜云寻都不睬她。
“二姑娘尚幼,请嬷嬷来,就是教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听说嬷嬷教出来的姑娘,都颇得京中夫人们的好评,只不知,为何嬷嬷这般好手段,却未能教好二姑娘?是二姑娘太过驽顿,还是嬷嬷多有保留?”
严嬷嬷一听心下一宽,柔声道,“府上二姑娘聪颖良善,只是在授课时,夫人多有干涉,因此,有许多事只能草草带过。”
如,身为正室该有的气度,如对待继子女的态度等等,杜夫人做了最坏的示范,严嬷嬷在教杜云蕾的时候,难道能指着杜夫人说她的不是吗?当然不行,因此有很多事情,需要避讳,严嬷嬷自收学生教导礼仪规矩以来,这是第一次束手束脚,怎么教都不觉得有所欠缺。
明知何处有失,却无法补救,大概是为人师者,最为难的事之一吧?
杜云寻听了只笑,“是我杜家为难嬷嬷了!”
严嬷嬷苦笑。
他们两一来一往,站在一旁的杜云蕾心下忐忑。
连着数日来的顺遂,让她得意忘形,浑忘了这儿不是她的地盘,杜云蕾四下张望着,想要寻找救兵,可找谁救呢?二嫂?要是她知道,自己砸了她屋里的东西,会为她跟二哥起冲突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嘛!
范安阳这边得到消息时,杜云寻已经和严嬷嬷达成协议。
杜云蕾是该好好管教,杜府请她来,就是要她严加管教的,本来也是如此,但姨娘们生产一事,打乱了严嬷嬷原本的步调,而原本多少顾忌杜相父子的杜夫人,大概自感余日无多,便卯起来折磨女儿,这使得本就对杜夫人离心的杜云蕾在自责之余,又起怨怼,反复折磨下,终究让她理智尽失,只想砸个痛快。
杜云蕾连着数日都往常苑来哭哭啼啼的,杜云寻就已经很不爽,杜云蕾觉得她受委屈了,严嬷嬷身负教养嬷嬷的职责,却同奶娘一般纵容杜云蕾任性,本就不应该。
所以杜云寻就想好好的跟严嬷嬷聊一聊,要是她无法胜任这个工作,他完全不介意换个人来教杜云蕾。
严嬷嬷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范安阳回来时,杜云蕾已经被严嬷嬷拎走了!自此,不必去跟她娘晨昏定省了!她本是去表孝心的,可是很显然,她娘只拿她当出气桶,为免害她娘不慈,她还是不孝吧!
这也算是一种孝道。
“夫人那里怎么交代?”
杜云寻埋首书中,连头都没抬。“还用得着跟她交代吗?”
“总得交代一下嘛!怎么跟她说?”范安阳推他一下问。
“让严嬷嬷去说,问她,是不是打算留杜云蕾一辈子,严嬷嬷知道怎么说的。”杜云寻非常不负责任的把事情推给严嬷嬷去处置。
范安阳没多考虑,便照他的话去做。
严嬷嬷得了话,苦笑一声,起身去见杜夫人,不得不说,杜二少爷看得还是很准,杜夫人这几日虽然卯起来折腾女儿,但听到自己那么一问,也不需多说,使安静的接受了事实,看来她要有好一段日子见不到女儿了。
将杜夫人母女两隔开后,府里一下子清静了起来,范安阳寻了一天,带着苏十七去姚府做客。
严池对苏十七的画并不青睐,觉得她笔法清涩,取景呆板,用色倒是很出挑,但也仅此而已。
然而就这几句评语,就让苏十七兴奋不已。
回家后,忍不住跟她祖母说,“虽然严大画师对我的画并无好评,可是,他的评语很确实的指出我何处不足,这样我才知道,自己那方面该再下苦功好好练习。”
昌平伯夫人搂着孙女儿问,“怎么,有人不是这样子的吗?”
苏十七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又摇摇头咽了回去,昌平伯夫人见状便转了话题绕开去。
待孙女儿一走,她立时招心腹来,“我看,让十七有此心结的,不会是咱们家的亲戚吧?”
“您老就别再操这个心了!十七姑娘想开了,走出来了,是好事,您再揪着要查是谁出口伤人,又有何意思?”
昌平伯夫人想了良久,才释怀失笑,“也是,倒是换我钻牛角尖了!”
“您是关心则乱!十七姑娘有您这样的长辈,也值了!”
“嗯哼!”昌平伯夫人这才算放下。
心腹指指旁边的帖子,问:“您可瞧好了!有谁家不去的吗?”
昌平伯夫人这才转头翻起那迭帖子来,“富阳侯府不用说了吧!当然是不去。”
“毕竟是怀王的外家,不去真不打紧?”
怀王和诚王并没撕破脸,两家都是皇子的外家,维持明面上的交情,也是为皇子们做脸。
“那还是去吧!”昌平伯夫人意兴阑珊的扔下帖子道。
此时的鲁王府里,世子夫人也在为要不要去杨家赴宴头疼。
“王爷病重,咱们去赴宴,会不会引人说闲话?”
“毕竟是亲家,真不去,你不怕女儿的婆婆搓磨媳妇吗?”
世子夫人以帕拭泪,“那也得媳妇在跟前才搓磨得到吧?明心这会儿人都不知在哪儿呢!是生是死,总要给个说法啊!只让人捎了口信过来,叫人怎么放得下心啊!”
鲁王世子因连日侍疾,已失了原有的潇洒风采,“如此才更要跟杨家多走动不是?毕竟女儿的下落,只有他们杨家知晓啊!”
世子夫人闻言哭逆;“我可怜的女儿啊!”
她可怜的女儿现在正被人拿剑抵着脖子,整张脸涨得通红,是羞是恼更是气,身边男女苟合的画面和声音,都让她羞愤不已,偏偏她的丈夫却逼着她看,看她仅剩的婢女如何被那些侍卫糟蹋。
“看到了没?你要是再敢作怪,躺在那些人身下的,就不再是你的丫鬟,而是你了!”
“我可是你的妻子!”
“呵!那又如何?别忘了,咱们现在是什么身份,是逃犯哪!你以为官府逮到了你,会恭恭敬敬的奉你为上宾,把你好好的送回京去?”杨十一郎冷笑。
楚明心气极,怒道:“还不都是你娘害的,咱们好好的去服刑,待刑期满了,自能回京啊!她偏要搞这一出,搞得我们变逃犯了!”
“不许你怪我娘,我娘是心疼我,才会命人这么做的,你这浪蹄子凭什么指责我娘?不是说你是你爹娘最疼的女儿吗?为何不见他们去宫里,向皇上求情,赥免我的罪刑,让我们不必出京?”
杨十一郎私心认定,若不是娶了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便不会如此高调的惹人注目,御史们也不会盯着他不放,定要闹要到他出京服刑。
楚明心却更恨杨家人,她已是杨家妇,如何再思嫁杜云寻呢?更不用说,她现在是逃犯的身份,杜家是不可能接受一个逃犯媳妇的。
拨开抵在脖子上的剑,她掩面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烛火熄灭了,那淫秽的气息让她作呕,“阿惠?阿惠?你在哪?我想喝水啊!”
被男人们狠狠蹂躏过的丫鬟,抖颤着身子,忍着羞惭拉过男人们临走时扔给她的薄毯,全身酸软的她摸黑穿上衣服。
楚明心听到衣料磨擦的声音,忙叫:“阿惠?”
“十一少奶奶,你且等等吧!”丫鬟懒得跟她纠正,自己不叫阿惠。
楚明心却对她这般敷衍感到不悦,“你这什么态度啊?”
“姑娘,您别高声嚷嚷了,您忘了,奴婢是为谁受过了吗?”
楚明心一噎,不敢再抱怨,丫鬟伸手抖颤的抹去脸上的泪,拖着脚步摸索着去净身。
黑暗中,楚明心缩成一团不敢再说话,良久,丫鬟才收拾好自己出来,她点上灯,怨恨的眼死死的瞪着楚明心,早知道,有机会时,她就该趁机逃走才是。
早劝她别去撩拨姑爷,更别去惹恼那些侍卫,她偏不听。
姑爷和那些侍卫被气狠了!却是拿自己出气,那个始作俑者却毫发未伤,凭什么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