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几天,都查不出什么不妥来,范安阳都蔫了!丫鬟们也蔫头蔫脑的,这日范安阳又往杜夫人那儿去,杜夫人好是好了,但是整个人都虚脱了。
杜夫人百思不得其解,她的吃食一律都是由小厨房做的,厨子是她陪嫁心腹,早些年就出府,帮她管铺子,这趟重回杜府,才把她调进府来,按说不会有问题才是。
她都这么小心防范,怎么还会中毒?
大夫把过脉,重开了方子,范安阳让人领大夫出去,杜云蕾一直在杜夫人跟前侍候着,丫鬟取来药材,她便接过去亲去熬药。
她一走,屋里就只剩杜夫人和范安阳,杜夫人跟范安阳没话说,又不能赶人家,索性闭上眼装睡,范安阳也没想跟她说话,稍坐片刻就起身告辞。
慢悠悠的走回房,沿途枯黄的叶片随风飘落,砚香想了想,终究忍不住开口问:“二少奶奶,家里大厨房的厨子在家里当差这么多年,难道夫人吃不惯她们煮的饭菜?”
“不是吃不吃得惯,而是她敢不敢。”范安阳冷笑。
“敢不敢?”大家都吃大厨房煮出来的饭菜,有什么敢不敢的?
范安阳抿着嘴角笑了笑,却没为她解惑。
杜夫人怕掌管家务的范安阳,会挟怨报复她,因为她自己就曾这样谋害杜云瑶和杜云寻,她知道,当家管事的主母,想要利用吃食整治人,是如何的容易便利。
之前范安阳初掌家务,她就想开小灶,害怕范安阳会利用吃食来害她,只是当时她才惹杜相父子不快,所以不敢说,这次回府,由万夫人开口,要求给怀孕才安胎的女儿闰小灶,杜相他们自不好拒绝。
没想到,一直吃着大厨房做的饭菜没事,一开小灶,杜夫人就中毒了!活该!范安阳又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即又皱起眉头,只是查不出来究竟是谁下的毒,总是叫人放心不下啊!
回了常苑,杜云寻已经换过衣服坐在内室喝茶。
“咦?今儿回来的早?”范安阳有些诧异,往外头看了下天色,确定自己没搞错,他今天真的早回来了。
杜云寻每日仍需往太学当差,自皇帝驾临杜府别业之后,就有不少人围上来,有想学画的,有想拉近关系,有想请他们夫妻作画的,当然,说酸话的人也有,而且还不少。
从西山回京重回太学后,杜云寻返家时间就一日比一日晚,有时是送师父回家,有时是被同事或太学学生缠着,问画技的,他大都大方作答,问及旁事的,就别怪他不理人。
但像今天这么早回来,倒不曾见,范安阳心道,不会是生病了吧?好不容易又养出点肉来,别又消回去啊!
杜云寻虽然五官生的俊,但太瘦了!人还是有点肉好看,不然就成骷髅了!只是也不是他不吃,而这全是杜夫人害的,范安阳冷哼一声。
“怎么了?刚刚去哪了?”
“去夫人院里。”大夫来给杜夫人诊脉,范安阳都要过去作陪。
杜云寻早知杜夫人中毒,便问,“大夫今儿怎么说?”
“换了药,只是这毒凶猛,夫人底子都给淘虚了,得要好好的调养一阵子。”那位大夫颇为狡诈,隔两天就换药方,开的药虽然都很普通,但杜夫人不用府里的,每回都叫人去他药房抓药。
一天一副药,长期吃下来,也是笔可观的进帐,。
其实大夫开的药,府里的库房存货多的是,但杜夫人心里有鬼,就怕范安阳动手脚,谁让自己三番两次针对她呢!有机会修理自己,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若她是范安阳,就绝不会纵放良机。
她自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万万没想到,人家范安阳没想对付她,当人家闲得慌,成天净琢磨这些事情吗?拜托,她事情很多的好吗?别的不说,皇上要的画,她能完全放开手不管?还有大少奶奶的绣屏,虽然绣稿交出去了,但总得时不时关注一下,还有她的陪嫁要打理。
范安阳觉得杜夫人有被害妄想症,不过也难怪嘛!她做贼心虚啊!
“还没查出来,她是怎么中毒的?”杜云寻心疼的看着范安阳消瘦的小脸,就只知道数落他太瘦,却没好好照顾自己。
范安阳无精打采的道:“没,夫人的吃食都是她小厨房里做的,她把没吃完的食物赏给那些下人们吃,但只有她一人不适,其他人都好好的。”想不通啊!
杜云寻看她钻进了牛角尖,笑着摸摸她的头,“各人的口味不同,体质也不尽相同,许是有人吃的少,状况较轻,她们自己没想到是中毒也说不定。”
“所以我让大夫给荣庆堂所有的下人都诊了脉,都无异状。”
“夫人赏的菜,她们每个都会去吃?每道菜都没吃完,都会赏下给下人吗?”杜云寻提供意见。
“呃……是了!赏下去的菜,并不一定都是吃过的,有些菜看着不喜欢,可能动都没动就赏下去了,这种菜就完全没问题。”因为杜夫人没吃。
“还有一个可能,毒是下在杜夫人喜欢的菜上头,而那道菜被杜夫人吃完了,没有赏下去,没人吃,自然就没人跟她一样中毒了。”杜云寻道。
范安阳不喜欢吃剩菜,以己推人,便没有赏人自己已吃过菜肴的习惯,要赏,就是整盘没动过的,倒没去想杜夫人和她的习惯不同,也就没想到,之所以只有杜夫人中毒,是因那道菜让她吃光了,不曾赏给下人,自然就没人和杜夫人一样中毒。
“还有一个可能性,我看你们都忘了。”杜云寻将素描本打开来,用炭笔快速在上头写上方才的几个可能,然后把自己想的那个添上去。
“咦?什么?”范安阳凑上前去看,“点心?”
之前她只专注在小厨房做的吃食上头,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夫人有用点心的习惯?”
“我让方嬷嬷去问过了,自夫人回府后,二妹妹为表孝心,每天都会亲手做些简易的小点给夫人吃。”
范安阳瞪大了眼,“我怎么不知道?”
“人家二妹妹表孝心,难道还要跟你说?”杜云寻笑着戳她额角。
杜云蕾不知要怎么跟杜夫人相处,可是每每母女相对无言,杜夫人总拿哀怨的眼对着她,总让她不知所措,万夫人新给的那丫鬟素馨便建议她,不妨亲手做些简单的点心给夫人,一来可以可以避免母女相对枯坐无言以对,二来从吃食聊起总是最容易拉近距离。
杜云蕾半信半疑,试做了一次,虽然不怎么成功,但杜夫人吃的欢喜,完全不计较东西好与坏,那可是她女儿亲手为她做的哪!
“所以每次二妹妹送过去的点心,她都一个不落的吃下肚。”杜云寻慢条斯理的道。
范安阳觉得很不可思议,要知道,杜云蕾之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下厨做出来的点心,能吃?
范安阳一悚,“也就是说,我们在夫人那里查不出何人下手,是因为出手的人根本不在荣庆堂里?”
“懂了?”杜云寻嘴角微翘,又在纸上写了几个人名。“这几个是二妹妹院中侍候的人。”
“才这几个?” 范安阳靠过去看算了算,“不对啊,花名册上,侍候二妹妹的光是大小丫鬟就有二十来个,这还没算上仆妇和管事媳妇呢!”
“我话还没说完。”杜云寻示意她坐好,才又道:“这几个是二妹妹院中有问题的人。”
“能到二妹妹院子侍候的,都是夫人精挑细选过的,她不会挑跟自己不对付的,去侍候二妹妹的。”范安阳持怀疑态度。
杜云寻笑了笑,回道:“一开始当然是没问题,但几年下来,人事更迭,你怎么知道,当初挑进府的人是否忠心依旧?”
听他说到人事更迭,范安阳额角一跳,拿起来细看那几个人名。
“这个春桃和梨花的祖母,曾是夫人的心腹,前几年夫人和姨娘们同时有喜,后来出了事,她们祖母被杖毙了。”
杜云寻含笑点头,“你记得真清楚。”
她背过好吗?白他一眼,伸手指着另一个粗使丫鬟的名道:“她嫂子的娘曾是看园子的,大哥成亲时,收了老夫人给的赏银,帮万家姑娘领路,想偷偷进内宅,事后被送去庄子上做农活去了。”
这几个人都有类似的经历,本来好好的在杜府当差,皆因被万家所连累,不是丢了性命,就是丢了差事,她们有些是家生子,有些是小万氏的陪房,严格说起来,她们大都是因为自己贪心,才会犯下错事,受她们连累的家人,若因此就对主家有怨怼,而对杜夫人下毒,那也未免太过了吧?
“我只是觉得这几人可以查查看,毕竟荣庆堂那边不是一点进展都没吗?”
“嗯。”范安阳抱着粉橘抱枕愤愤的道,“我就说,我不是当家的料,这么一点小事都查不出来!怎么管事嘛!”
杜云寻看她情绪低落,忙把人抱到怀里来,“没事!这事要祖父他们来查,也没那么快查出来的。”
“真的?”
假的,事实上,杜相的人已经查出来了,只是杜云寻不让杜相插手,宁可自己一点一点的引导,让范安阳慢慢查,也不想祖父一下子就把真相公开来。
范安阳被安抚下来了,不再钻牛角尖的只想荣庆堂的人,而是把范围扩大到整个杜府,照杜云寻给她的新思路,她好像是该查一查,府里有没人像春桃她们仇视夫人那样,敌视自己啊!
没两日,杜夫人中毒一事就水落石出了!
原来是万夫人留下来侍候杜云蕾的那名丫鬟惹的祸。
杜夫人不敢置信的指着跪在地上的素馨问:“你说,我之所以中毒,是这贱人害的?”
“是啊!”范安阳颌首,坐在杜夫人身边的杜云蕾小脸苍白,满眼尽是不敢置信。
“不会的,不会的。她怎么会害我娘?还是她教我做点心给娘......”杜云蕾突然顿住,真不会吗?不是她教自己做点心送给她娘吃的吗?不是她每天陪着自己送点心去荣庆堂的吗?
“我,我并没有害夫人,二姑娘,你信我,我真没有啊!”素馨坐在地上大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那里做错了,明明算计的好好的,让二姑娘做点心给夫人吃,让母女两不再有心结,然后怂恿夫人赐给几位妾室吃,然后一举除掉她们腹中的胎儿。
她早在二姑娘院里,挑唆了几个对夫人不满的人,等姨娘们毒发,事情一查,就会循线查到她们身上,到时候再让她们为求自保,把火引到二少奶奶身上去。
怎知道,她还没来得及怂恿夫人把点心赐给姨娘们,夫人就中毒了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