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件事没有传到楚明月耳里,世子妃兴许不会觉得很严重,反正事情没成嘛!太后也没开口要求皇帝赐婚不是?
但知道楚明月知道这件事了!世子妃就觉得这巴掌热辣辣的,呼得她晕头转向,严格说起来,楚明月犯的事是匪夷所思,但云家人并不知她是谁,鲁王府自然也不会将这事传扬出去,庶女跑去一个老男人家里,威胁人家正室自动下堂求去,传将出去,楚明月的名声就坏了,但同时世子妃的名声也毁了!
楚明心这件事情呢?
是鲁王开的口没错,但后来是谁欲请太后赐婚?是楚明心自己动了心思的,而且她欲以皇室权势去拆散人家的姻缘!
世子妃觉得心虚啊!
尤其楚明月胡闹妄为,还是楚明心下令拘着她,结果她自己做得比楚明月更过份,若楚明月不晓得,世子妃尚能掩耳盗铃,偏偏鲁王妃派人特意去告知!
世子妃羞恼之余,便让人分头去给平辽侯和秀宁郡主送消息,既然鲁王妃让她不好过,她岂能让秀宁痛快!红杏出墙还生了私生女,在鲁王夫妻撑腰下,与平辽侯条件交换,让平辽侯认下她的孽种,让她的私生女去替窦家履行婚约,还摆出一幅窦家恩人的姿态,世子妃思及就觉作呕!
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她不介意给小姑子添堵,反正,平辽侯早就准备着要让外室母子认祖归宗了!只是碍于那门亲事不合意,他不想让外室所出的女儿去履行,所以才拖沓至今,他既早有此心,她推一把又如何?
小姑子的亲娘既然不让自己好过,她又何必替婆母心疼她女儿呢?
消息送出去之后,世子妃歪在榻上,神色蔫然,屋里侍候的丫鬟们皆轻手轻脚的做着自己的差事,深怕一个不小心搅扰了主子。
忽地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帘的丫鬟请安声惊动了世子妃,她睁开眼,来人已经冲进屋里,“世子妃,包姨娘去找世子闹着要把八姑娘放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世子妃霍地起身咬着牙质问。
“包姨娘说,十姑娘都能请太后赐婚夺人夫婿,八姑娘虽闹得离谱,可并未让人知道她的身份,说起来十姑娘做得比八姑娘还过份,难道说嫡出的姑娘犯错就不必罚?”
世子妃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一软就要瘫软在地,她身边的心腹忙扶住她,“世子怎么说?”
“世子爷没说什么,只让她回去,包姨娘却在书房吵起来,大喊世子爷不公,说都是世子爷的血脉,为何厚此薄彼,论对错,十姑娘的事可是闹得宫里、杜家、范家都知情了!就是朝中也有不少人家知底细,八姑娘的事,只云家知晓,但云家连上门去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世子妃眼睛一片漆黑,她的一世贤名……
※
躲在荒僻小院里的丫鬟收回打下落雪的弹弓,一溜烟的往废弃的主屋走去,才进屋里,就见另一个丫鬟从另一扇门钻出来,两人相视而笑。
“珠珠,你办好啦?”
“我办事还能不成吗?”边说边从屋角的小炭炉上提起热水壸,“你那弹弓越使越上手了,不过你干么打树枝上的雪块,直接打死那两个追着你来的丫鬟,不是更好?”
前者喝了杯热茶,闻言放下茶碗笑嗔:“你傻啦!咱们是用别人的地方办事,若把人弄死了!鲁王虽不管事,他儿子总要来关切的,这地方是他故意弄鬼的,把他引来,咱们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后来的丫鬟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道:“还是你考虑周到。”
“那个包姨娘真去闹啦?”
“当然,她们母女素来得宠,不然八姑娘哪来的胆子,敢上云家逼退人家正室?不晓得世子妃如今会不会很后悔,当初她女儿帮八姑娘这事摀得太密实,半点不漏的,现在反倒是她女儿的名声要坏透了!”
就算外边的人知晓内情的人还不多,但她们背后的主子肯定很乐意为鲁王张扬出去的。
“对了!世子那些人这回怎么出去这么久,都还没回来?”后来的丫鬟忽问道。
“你替他们操哪门子心啊?”啧了一声,“珠珠,你别是真看上那个小子了吧?可别忘了,你已经许给我哥啦!”她们能占用这处院子作为连络歇脚的地方,全是因为她们两搭上了世子安排住在这小院里的两个小伙子。
她们使得那手弹弓也是那两个小伙子教的。
“你当我什么人啊!”珠珠没好气的瞪她,不过这是未来小姑子得罪不得,又细声解释:“我是怕万一他们回来,咱们就得另觅地方连络了!如今天儿一天冷过一天的,难道你喜欢在外头被冬风刮?”
珠珠拿根枯枝在小炭炉的炭里翻了翻,翻出两条大概巴掌一半大的芋头来,两个人分而食之,珠珠又去角落的杂物底下翻出一条大点的芋头来,将它埋入炭炉的炭堆里。
这儿荒僻,就算她们起个炭炉,烧水弄些热食取暖兼填肚子,也不会引人注意,但世子安置在此的那些人若回来,她们要上那儿找这么好的地方?
“他们要真回来,咱们不另觅地方也不成啦!对了!我上次回家,听我娘说,绿翘表姐之前跟她提过,要想法子把咱们都赎出去。”
“绿翘姐真这么跟你娘说?”珠珠惊喜万分,差点被芋头噎着。
“嗯,兴许再过一阵子,咱们就能离开这儿了。”
珠珠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是,上头会放咱们离开吗?”
“你当咱们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啊?多的是人能顶咱们的差事的。”小红嗤笑。
“是吗?”
“当然,咱们的奴籍都已经消了,我爹去衙门办的,还能有假吗?”只是这个代价有点大,是姑母一家子牺牲生命换来的,如今姑母家就剩绿翘表姐一个人了!
世子妃为安绿翘表姐的心,才故作宽宏大量的将她家和珠珠的奴籍给消了。
珠珠又问了些话,小红低声的回应着,窗外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了小院里残败的枯叶,寒风疾疾,将枯叶卷上了半空,又一阵狂风袭来打乱了那阵寒风,将枯叶片卷得更高更远,一路吹向了京城最大的街区。
秀宁郡主的车驾匆忙从平辽侯府出来,一路风驰电擎向西门胡同,马车里秀宁郡主拧着帕子的十指青筋浮突,看来十分可怖。
“郡主,您先消消气,别急,您一急可就中了人家的计啦!”秀宁郡主的心腹嬷嬷急声劝道,老人家话说得太急,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
“别急?我怎么能不急?侯爷,他,他,他……”
连说几个他字,后头的话说不出口来,秀宁郡主紧咬着牙,血丝细细的自她嘴角缓缓滴落,丫鬟忙抽帕去擦,嬷嬷也急,伸手拍抚着秀宁郡主的背,“我的好郡主啊!这消息都还不确定是真是假,您就先把自个儿气坏了!这万一是假的,您可不就白白气上这么一回?”
“那要是真的呢?”秀宁郡主龇牙厉声道:“我说哪!他怎么会答应把静姝认在名下,又急急催着我去莫家把亲事订下来,我还道他是为了静娴着想,没成想,他是为了外头那两贱种。”
秀宁郡主气得脸色发青双眼发红,车里侍候的丫鬟和嬷嬷见状皆十分忧心,郡主这是火烧上心了,嬷嬷大恨,刚才自己就不该贪钱,收那婆子的银钱,帮她把信送进来给郡主,可她又怎会知道,那送信的人不安好心,竟是通知郡主,侯爷置外室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
揣着千金的嬷嬷深恐郡主有个好歹,下车后,忙又再次使人往鲁王府送信去,让他们千万千万赶紧把王妃请来。
鲁王府中,鲁王妃正在小花厅忙着,京里的王府是世子妃当家,但今年鲁王回京过年,往年往藩地送节礼的,庄子上送帐的,全都往京里来,原本应该仍是往藩地送的,但王妃临出门前交代,要他们送到京里,这些管事们全都是机灵的,王妃这是怕世子夫妻当家,她手头上会不方便,另外也想给世子妃点颜色瞧瞧吧?
世子妃是世家嫡系嫡长女,是世子的原配,王妃虽是太后娘家族人,但毕竟关系有些远,又是第二任填房,虽是当婆婆的,可底气就略为不足,京里王府又是世子夫妻当家,大家听王妃那么吩咐就都懂了!
世子妃自然是看出鲁王妃这么劳师动众的原因,明面上没说什么,还很周到的给鲁王妃安排了地方见这些人,私底下却没少为此嘲笑鲁王妃。
鲁王妃听闻女婿在外置有外室,而且已有十多年了,鲁王妃不掩怒气,直接将身边的茶盏甩了出去。
鲁王府中,世子妃以端庄知礼闻名,鲁王妃及不上她,不过温柔娴淑的名声也是不让世子妃专美于前,今儿却气到摔茶盏?到底是什么事把性子温顺的王妃给气成这样?小花厅外候着的管事媳妇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从附近经过的下人们伫足探头探脑。
“备车,我要出府。”一阵香风袭过,管事媳妇们只见鲁王妃的背影匆匆离去。
鲁王妃出府的动静不小,世子妃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只见她慢条斯理掩袖轻笑,该!就该她急,她教养出来的好女儿!秀宁郡主为嫁窦专,做了什么好事,别人不知,她这当大嫂的还不清楚吗?鲁王妃敢借楚明月来打自己的脸,就别怪她将秀宁的脸皮撕下来!
她的明心虽对杜云寻上心,可打一开始就不是她自个儿先开的口,而是鲁王说的,明心不过是顺水推舟想争一把罢了!楚秀宁可是自个儿瞧上窦专,硬是要嫁,生生拆散人家一对有情人,呵!楚秀宁嫁人后尚不安份,趁丈夫出征与护卫有染,还生了个私生女,亏她有脸逼窦专认在名下,谁不知羞啊?她鲁王妃的女儿才是最不知羞的。
稍晚,鲁王也赶去平辽侯府,世子妃问:“世子呢?”
仆妇回道:“包姨娘正闹腾时,宫里来了人把世子召进宫去了。”
“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仆妇讪讪的支吾其词,世子妃冷哼一声,“是王妃?”
“是,世子命人通知您,正巧遇上王妃要去小花厅,问了什么事之后,就把人挡回去。”
王府虽是世子夫妻当家,但鲁王妃才是名正言顺的主母,下人岂敢跟她硬顶呢?世子妃也知道,只是之前从不觉得讨厌或生气,只觉得王妃可笑,现在世子妃可不这么想了!而是觉得王妃可恶极了!
世子妃让人去宫门候着,世子一出宫就得知平辽侯养外室的事被么妹知道了。
黑着脸的鲁王世子沉声质问:“怎么会露馅的?”
“听说是有人特地送消息去给郡主的。”
“真是。”世子本就因皇帝召见一事而不悦,现在知道这事,心情更加恶劣,“不是早让人盯着,不许将这事给露底的吗?”
来报信的管事压低了嗓子道:“这事好像是世子妃命人通知郡主的。”
“什么?”世子万没想到妻子竟然会扯他后腿,这件事,他一直压着就是想要跟平辽侯条件交换的,不想他还没动作,妻子就把这事透露给么妹知晓了!
“郡主与侯爷起冲突打起来?”
“没有,郡主扑了个空,只能拿屋里的下人和摆设出气,王妃过去时,郡主气怒攻心,昏了过去。”
“那现在呢?”
“王妃将郡主送回府,平辽侯早已将外室和四个孩子领回府了,听说王妃她们到的时候,四个孩子的名字都已经上了祖谱了。”
世子冷笑,“好啊!我这妹婿还真是了得!没有嫡母同意,怎么上的祖谱?”
平辽侯与老平辽侯夫人及前世子早撕破脸,他们会同意他将外室所出的儿女记到祖谱上?
“听说,早在平辽侯认下郡主那个女儿后,就与老平辽侯夫人他们动动频繁,想来那时就已经说服他们同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