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楚明心……”
“秀宁姑姑和离返家之后,仗着鲁王夫妻撑腰,每每与鲁王世子妃因细故而争闹不休,不过,世子妃管家是名正言顺,秀宁姑姑当家做主习惯了,怎能忍受处处受兄嫂制擎,隔阂渐大,她会挑唆明心跟兄嫂作对,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就说嘛!一个内宅小姑娘,平日里足不出户,能离家出走丝毫破绽不露,肯定是有帮凶。”范安柏道。
诚王含笑点头,“不过她这边把人从家里弄出去,那头平辽将军的人就把底给探清楚,找到了机会,就诓了人出去,一出秀宁姑姑那宅子,他们就把人掳走了。”
“后来?”范安柏眉眼弯弯,诚王狡黠一笑,两人看来真像是一对狐狸。
“接了消息之后,我就让人把消息透露给杨家人晓得,杨大老爷的人为了讨好他,便动手把人从窦专手里抢走,眼下,我那好堂妹就在杨家的庄子上住着,嗐,小姑娘涉世不深,把挑拨他们父女感情的秀宁姑姑当好人,将谋算她终身的杨家人当救命恩人。”
说的好像他很为小堂妹的识人不清担忧似的,范安柏不屑的瞟他一眼。
诚王不以为忤,这小堂妹虽没得罪过他,但鲁王夫妻和世子夫妇及秀宁县主有,这些年来,他们帮着太后对付他母妃及外祖父母们,这仇,结得可大着。
所以皇室有密探盯着鲁王府?范安柏并不感到意外,也不想多问,问清楚自己想要知道的,就告辞回宫复命去。
下晌回府前,先拐到杜府西山别院去一趟,把最新消息告诉妹妹。
“杨十一郎娶楚明心,成吗?”这表示鲁王府正式绑到怀王那一派,皇上能乐见其成?
范安柏揉揉妹妹的头,范安阳抿着嘴瞪他,“别再揉我的头了,头发都乱啦!”
“为什么不成?不管楚明心有没有嫁到杨家去,鲁王一直都是支持怀王的,要不太后怎么会这样帮他?别忘了,鲁王妃可是太后族妹,一向走得近,不然当年也不会请太后为秀宁县主赐婚了。”范安柏拿起新蒸好的枣糕咬了一口。
范安阳倒了杯热茶给他,范安柏喝了茶,三两口把枣糕吃完,又喝了一杯茶,“不管这事成不成,总之是跟复常扯不上边了,你就安心吧!”
呿,我安什么心啊!
不过不得不承认,知道楚明心不会跟丈夫再被人扯到一块儿,范安阳心里轻松多了。
楚明心重回父母身边时,已是六月初的事了!
她住在杨家的庄子上,杨大老爷下令封锁外间所有消息,所以她不知道,事情超出她的预期,杨大夫人时不时带着女儿、媳妇来庄子上陪她,她不觉有异,还以为杨大夫人是受姑姑秀宁县主所托,才会特别来关照自己,根本就没发现,杨家人拿她当准媳妇儿看待。
京里、西山,甚至周边的城乡,皆盛传着杨十一郎和楚明心这对苦情小鸳鸯的故事,曾经,太后为杨十一郎赐婚的事,也被人传成是棒打鸳鸯。
鲁王世子夫妻得知女儿确实在杨家之后,不得不主动找上门去,本来议事时,女方稍稍拿乔以示自家女儿娇贵,容不得人欺负,现在鲁王世子却得向杨家低头,谁让他那不懂事的女儿这般冲动行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她就急吼吼的送上门去。
世子现在是完全相信,外头说女儿与杨十一郎的事情,是女儿和杨家人搞出来的,为的就是驳斥他们之前往外头撒布的谣言,世子有种被女儿出卖的感觉,脸皮子一直感到热辣辣的,想朝妻子发火,却被妻子一句,“谁让你只顾念着八丫头,把十丫头撇一边。”的话一堵,满口老血吐都吐不出来,只得生生的咽下去。
楚明心离家多日,终于能回家,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可没忘记,离家前,姑姑秀宁跟她说:“等你的婚事落定,我就让人接你回家。”
现在能回家,岂不是表示,她终于能和心上人共结连理了?思及此,楚明心就羞红了脸,回到自家位在西山的别院,她那满心喜悦的娇模样,令世子夫人等人心中更是认定,她就在为能与杨十一郎成亲而欣喜。
世子夫人觉得还是别挑开女儿的心事为妙,省得才回家来的女儿,因为羞恼又要跟他们闹别扭,于是郑重的交代下人,别提起外间的种种传言。
跟她离家的丫鬟芳晴和芳玉及贵嫂当然是再也不能回来,被留下的芳柳便成了领头的大丫鬟,见芳晴她们下落不明,十姑娘竟毫不在意,芳柳顿觉寒气直冒,在侍候主子时,虽是更加用心,但也不敢全心信靠。
“娘,表妹今儿回来,您不去看看她?”
“当然是要去。”秀宁县主抚过鬓边的碎发,想到兄嫂在杨家人面前低声下气,她就偷着乐,只是杨家十一郎……她看看女儿,算啦!杨十一郎的家世虽不错,但她的女儿值得更好的。
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懊恼了,若女儿没跟着她改姓,那么她完全可以嫁皇子的啊!怀王妃体弱,虽撑着生下个白胖的儿子,但谁不知道其中猫腻,太后和她爹都支持怀王,等怀王妃去了,就算是继室又如何,一旦怀王登基,登基前就去了的正妃,想要追封为后?那可有得磨了!
但她和离时,皇帝下旨准她带着儿女返回娘家,又为她们着想的,令她的儿女跟着从母姓。
这一来,改姓为楚的女儿,就被记入宗室,当然也就不能嫁皇子了!可恶,她那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放眼天下,还有那家的儿郎配得上她家女儿啊!
秀宁县主在考虑儿女亲事时,是直接把楚静姝给略过去的,她不想认,也不想把她带回王府来,对这个女儿,她并无感情,早年也许还有些怜惜,毕竟她的生父曾是贴身保护她的侍卫之一,但也因为他,才害得自己没能早早把这孽种给落了,生下她之后,他又把孩子偷抱走,使得她没能好好坐月子,就得想法子善后。
虽然他最后是死了!可是孩子也被送到外人手上,要杀个孩子很容易,但是杀个大官的孩子就有点难度,而且她也得防着,对方知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派人去侍候,除了为她探知情况外,更为了若有个万一,这颗棋子就能替静娴嫁给莫家那个瘸子去。
只是没想到,当一切都很顺利进行时,莫家竟然趁他们不备,把那个瘸子送去南边,治腿?真是笑话,太医都说莫家大少爷那双腿没救,想要恢复正常,如常人一样行走?重新投胎比较快啦!要不然老靖南伯也不用算计老平辽侯了!
结果她和丈夫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想到一直对自己伏低做小的丈夫竟然养外室,而且外室生的大儿子比自己宝贝儿子还要大!那表示什么?早在成亲前,他就对自己不忠!能怪她知道此事时着急上火几欲疯狂吗?
秀宁县主回想起来,仍会全身激动的直颤抖,从她接到丈夫置外室的消息起,她就彷若一直置身在恶梦当中,有时从睡梦中醒来,她都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处,是在梦中吗?听到人喊她县主,她都会忍不住想开口喝斥,什么县主,她明明是郡主!
然后下一瞬,她又忽地惊醒过来,她被皇上训斥了,被降爵成县主,不再是郡主了。
最先让她感受到这身份上差距的,就是在儿女的婚事上,她相中的人家不愿与她结亲,意欲与她结亲的,她又看不上。
“娘,您身体若不适,就别去看表姐了,反正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看她娘一直恍惚,楚静娴柔声道。
看她娘一点反应都没有,楚静娴苦笑起身,一出门就在廊下看到她那个妹妹,楚静娴没好气的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母亲。”楚静姝嘴角露出一抹笑花,看似很羞怯,但楚静娴知道,她是故意来看娘亲的,知道娘见了她,心情就每下愈况,可她还是喜欢到娘面前晃荡。
楚静姝心道,气吧,气吧!快点气死吧!想到自己如今病弱不堪半死不活的吊着,她心里的怨气就压不下来。
她想到了自己曾有过的生活,虽不是养母亲生的,养母也一向不是与她很亲近,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竟是她短短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是她回不去了!
丁筱清是确有其人,只是早在她到丁家前就已经死了!因为她的生父对养父有过救命之恩,所以养父母让她顶了这个名字,成为他们的小女儿,她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养母对她时冷时热,生母派来的嬷嬷们告诉她,那是因为她不是丁家的血脉。
但直到现在她才晓得,因为她顶了丁筱清的名,害得她无法落叶归根,牌位不能名正言顺的受人香火,怕人发现她是假冒的,真正的丁筱清已死,生父未曾跟养父说清楚,为了保护她,养父他们只能委屈自己已死的女儿。
偶尔午夜梦回,午边总是会响起,跟大哥扶棺回老家时,船家们对自己的种种评论,说她冷血,兄长失了妻女,正是伤心时,她身为亲妹,却不知安慰兄长,还不时批评兄长冷情,对自己不理不睬。
老天知道,若是时光能够倒流,她真希望能重回那段时光,这一次她会当个好妹妹。
如今亲兄姐们待她,比她当日待兄长还不如,肯定是她的报应,是吧?她不知好歹都得遭今日报应,凭什么夺走她健康、生活、生父的母亲能安生度日?
对着长姐露出灿烂笑容,“母亲心情不好,咱们就更应该在母亲跟前侍候,好让她开心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