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池是个好师父,左等不到笨徒弟,右等不到傻徒儿,唯恐笨徒弟笨想不到解决之道,到处乱问丢他老人家的脸,只得让女婿去把笨徒弟找来,顺带把傻徒弟姐弟也喊来。
杜云寻三人到了姚府,先被师父劈头臭骂一顿,然后就被拎去他老人家的画室,墙上早早就挂好老人家让人置办的画布。
“师父您知道这种布?”范安岳冲上去摸画布,这一摸就发现,真的和他们之前拿来画的布料完全不同。
“废话!”严池没好气的赏他一记白眼,“这种布是专用来作画的,颜料也不是咱们平常用水调的,是用油来调,嘿嘿,没听过吧?”
“这不是咱们大燕的画技吧?看书上说,这种画法是海对边传来的?"杜云寻问。
严池颌首,“这种画技传入大燕之后,因为材料难得,故而技法一直没流传出去,后来竟成了兵部独有的技能,只有被选中画舆图的人,才能从老画师那儿修习这种技法。”
范安岳嗤笑,“要我说啊,早就该把这种技法公诸于世,材料难得?没公开来,谁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当然难得嘛!咱们大燕人这么聪明,还怕弄不出来比那些番人东西更好的来?”
范安阳没说话,她在回忆油画颜料的制法,不过很可惜,她前世就是个只知道用,没去探究那些颜料是怎么做出来的,要不是素描用的炭笔和墨香她们拿来画眉的炭笔做法一样,她也捣鼓不出来。
没办法,她又不是天才,怎可能样样都会,是吧?
严池的授业恩师曾为宫中供奉,对油画技法略知一二,严池本人开著书画铺子,有做纸的师父,也有制笔的供奉,年轻时跟他们一起钻研过番人的画布和颜料,要不也不能为杜云寻解惑。
夫妻两一回到家,杜夫人便派人来相请范安阳,杜云寻板起脸问来请人的嬷嬷:“知道夫人是为何事请二少奶奶?”
现在府里侍候的人都知道,这个家是二少奶奶当家,就算二少奶奶要把管家权交出来,那也只会是由大少奶奶接手,夫人,那是没望了!
因此那嬷嬷没有多加考虑,老老实实的回答杜云寻的问话,“是夫人娘家万夫人遣人来,夫人请二少奶奶过去帮忙掌眼。”
范安阳闻言便转头去看杜云寻,杜云寻朝她点点头,范安阳便对那嬷嬷道:“夫人真是太抬举我了!我才多大啊!才看过多少人,那及得上万夫人火眼金睛,再说夫人是万夫人的闺女儿,又身怀六甲,万夫人心疼闺女儿尚来不及,她送过来侍候夫人的人,必然是千挑万选才择出来,哪轮得到我这小辈去多嘴多舌?”
范安阳笑嘻嘻的把那嬷嬷送走,转头对杜云寻扮了个鬼脸。
杜夫人是被她娘和祝嬷嬷给吓怕了!深怕她娘又识人不明,给她弄个麻烦进门,叫范安阳去,美其名是帮掌眼,其实不过是为了万一又出什么事,她才能把责任推给范安阳好保全自己,要是能因此,把范安阳手里握着的掌家权给收回来,那就太好了!
只是她算盘打得精,也得人家愿上套才成!
杜云寻见范安阳自个儿就能应付杜夫人,便:“万家既然送人过来,想来是要你帮着安置。”
“肯定要忙一阵子。”范安阳已经开始扳着手指,盘算着要如何安置万家新送过来侍候的人。
“你且去忙,我先到书房去了。”
范安阳点点头,“要记得回来吃饭,再瘦下去,风一吹就给吹跑啦!”
“知道了!若我没回来,你去陪我。”杜云寻低头靠在范安阳的耳边低语,顺势轻咬如白玉般诱人的耳垂一口。
范安阳羞红脸抿着唇赶他快走,墨香等人忙低头忙自己的去,丝毫不敢往两位主子多瞧一眼。
等杜云寻走了,墨香几个才围上来,向范安阳禀报家里今儿有些什么事。
“您和二少爷出门后,大少奶奶就从夫人那里出来,大少爷送回来的那几个狐媚子就开始闹腾,大少奶奶不耐烦理会她们,便带小小姐回娘家去了。”
“可有帮大少奶奶准备给高家的礼?”
“您放心,大少奶奶一交代要备车,我们就找顾嬷嬷帮着备礼了。”
范安阳点点头,“那就好,虽是大少奶奶的娘家,可是这礼不可废,不必备太贵重的礼,但也不能让大少奶奶空手回去。”
大少奶奶不懂人情世故,这些小细节她是想不到的。
“难道咱们就这样一直帮大少奶奶兜着啊?”墨香心疼自家主子,大少奶奶自己想不到,难道她身边的嬷嬷们也不通世故?
“大嫂没当家,她身边的嬷嬷就算想到了,想来也怕提醒她,会让大嫂心生怨念,毕竟她是长,我是幼,却是我管着家,她们便成了撺掇着主子生事,以致家宅不宁的祸首。”
墨香几个恍悟,“我说呢,蓝妈妈她们既然能被派来侍候大少奶奶,想来都是得用的,怎么我们想得到的事,她们却想不到,原来人家想得比咱们还深一层。”
“你们要学的,还多着呢!”范嬷嬷板起脸道,墨香几个全乖乖低头应了,范安阳等范嬷嬷训话完才开口。
“大少爷送回来的那几个,又再闹腾什么?”
本来范安阳没想让她们跟到西山来,不过大少奶奶乐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看来,大少奶奶是早就计划好,拿她们作借口,要避开她们好回娘家去。
如此就不会有人说她老回娘家不妥,而是会非议那几个女人不安份,搅得主母不堪其扰,只能回娘家以避其锋,嗯,这招真是高明,如此就不怕她们日后翻身,说不得回京后,就能以此收拾她们了!
老实说,若非范嬷嬷点透,范安阳还真没想到,不过是多带着几个通房丫鬟到别院来,竟还能借此延伸出其他好处来。
当然,这并不是大少奶奶想出来的,而是高家老祖宗之前派来侍候曾孙女的黄妈妈想出来的,她奉老祖宗之命前来,就是想要提点高明亭的,奈何当时高明亭满脑子都是刘奶娘待她的好。
如今大少奶奶已经清醒,能听进去旁人的话,黄妈妈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还能闹什么啊!不是闹吃的就是穿的,或是用的,真是,眼皮子忐浅的,差了点东西就要吵个没完,别说大少奶奶受不了,换了旁人也受不住,要不大少爷怎么会派人把她们送回京?”
这里说的旁人,便是指奚姨娘了。
范安阳冷哼,“那位受不住,就把人扔回来,叫大嫂受着?”墨香和贺璋家的对看一眼,摇头不语。
大少爷不厚道,不过也怪不得他,妻子生生把个男胎给折腾掉,想要怀孩子,得悉心调养个几年,他对这个妻子是彻底寒了心,就算她调养好,他也没信心自己能跟她生出儿子来。
奚姨娘正怀着孩子,两个人又正处在情热之际,杜云启会护着她,也是人之常情,不过那不代表范安阳就能谅解,毕竟,他把那些狐媚子扔回京里来,并不止是给大少奶奶添麻烦,她当着家,那些女人为了吃穿用度争吵,她岂能完全置身事外?
别以为她们为了吃的、喝的,看似不重要的东西闹腾,就没她的事,往大里说,便是她这当家的二少奶奶故意苛扣大房通房的用度。
事实上因为留园的这几位闹腾的次数太多,别院里已有传言,说她这当家二少奶奶故意苛扣留园丫鬟们的用度,好回报当初大少奶奶纵容刘奶娘苛扣二少爷用度了!
范安阳对此嗤之以鼻,方嬷嬷却是很当回事,听闻大少奶奶又因那些狐媚子闹腾而避回娘家去,便急急忙忙去查探,才回房歇下,听闻范安阳回来了,便又赶紧过来。
一过来就听到范安阳问起此事,便上前来,范安阳看她紧绷着脸,像似有话要跟她说,便让墨香她们各忙各的去,待人都散了,才指着杌子让方嬷嬷坐。
“嬷嬷有话就直说吧!可是查出什么来了?”
“正是。”方嬷嬷低声对范安阳道,“依您看,大少奶奶可会故意苛扣她们的用度,好伺机避回娘家去?”
“她们在京里时,就老是为一点小事争闹不休,大少奶奶早就不耐烦她们闹腾了!”
“可您不觉得,她们来到别院之后,闹腾的次数变多了?”
范安阳点头,“你看出什么来了?”
“不瞒您说,若不是二少爷身边的柳超提醒,奴婢还想不到有什么不妥?”
“柳超提醒你什么?”范安阳隐隐有个念头浮上来,可她强将这念头给按下去。
“您不晓得,别院的规制不似京里的这么完善,大少爷院子的偏院,与老太爷他们的书房仅只一墙之隔,且偏院地势较高,柳超说她们常常是挑二少爷去书房时,开始闹腾起来,还有一个不知羞的,竟就攀在墙上想跟二少爷搭话呢!”
范安阳杏眼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方嬷嬷,“竟然有这种事?”
“是啊!”方嬷嬷直叹气。
杜云寻怎么没跟她说?“二少爷怎么说?”
“二少爷理都没理会,柳超说那女人见二少爷不理会她,气得脸都歪了,他瞧着害怕,又不敢跟您说,才找到我这儿来。”
哼哼!被大少爷赶回来,想着翻身无望,就盘算着另谋出路?盘算到她男人身上来了!可恶!范安阳气得眼通红,霍地起身,把方嬷嬷给吓了一跳。
“二少奶奶?”
“可恶!竟然算计到二少爷头上来!想来这两天府里传的那些话,也是她搞出来的?”范安阳顿了下,“她才进府几日,就能唆使人帮她传这种闲话,倒也真有本事啊!”
方嬷嬷却摇头,“照奴婢看,她是没这本事的,不过有人帮着她。”
范安阳被泼脏水,谁能得利?大少奶奶和杜夫人,但大少奶奶没这种人脉,“夫人真是太闲了!”范安阳冷哼,“不能让她整天闲着养胎,得给她寻点事做!”(未完待续)